沈东拟眼中带着试探之意,一跃而起,趁楚玖玖防守出现空隙时猛攻过来,一掌带了九成力气。
这次楚玖玖来不及避开,那掌直直的击中她的心口,楚玖玖后退几步推到门边。
但也仅是后退了几步而已。
楚玖玖明显感到这人刚才攻来时劲力十足,但当刚挨近她的身体时那些力度迅速化去,最后只相当于推搡的力度。
这下楚沈两人都有些愣。
绝缘宫亲传心法有优有弊,优的是威力强劲,能最大程度挖掘女子潜力,使女子体能远胜于男子,弥补女子体格上的缺处。
而弊端便是,用这心法对付外人占优,但用于内斗却是不成。
绝缘招数狠辣异常,而其内功却雄浑平稳,若两者相攻,便是自相矛盾,化而了之。
这也是之前沈钟两人对峙时并未使用自身内力,而是用武器相击的原因。
沈东拟看着眼前这人,眼中带了探究的意味。可此时此刻显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沈东拟手中暗藏了数枚银针。
她之前来钟府暗杀康言景时,正巧被那道士逮个正着,只来得及投了三魂默花,并不能彻底致命,越想越气,沈东拟咬牙瞪着楚玖玖:“走开!”
楚玖玖面无表情站在门前当没听见她的话,脸上带着些懒怠之意,她伸手拦住沈东拟,指尖朝正在赶来的钟素情点了点道:“要进去可以,打过她再说。我只是一个守门的。”
“你这人……还真没义气!”沈东拟被她噎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也被打断。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说要进去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吗?
楚玖玖发现沈东拟比起什么心狠手辣的魔教妖女,倒更似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楚玖玖就当没听见她所说,面色不改,眸子却时刻防范着对方的动作,心中打定主意只守着门。
绝缘宫没落后,年轻门人寥寥无几,沈东拟都是认识的,可这人怎么回事?看她的样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修的是绝缘功法。
沈东拟带了一丝试探问道:“既然你修的是我绝缘宫的心法,也算是半个绝缘宫门人,那就更不该拦着我。”
楚玖玖也是纳闷,她学武师从顾衍门客王七先生,王七先生虽然对针线活极为感兴趣,但他妥妥的是个汉子好吧,怎么可能还会绝缘宫的心法?
“绝缘宫的作风难道就是打不过就认亲戚吗?可别乱攀关系。”楚玖玖冷笑,她心中虽然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沈东拟便挥袖抛出一枚银针,银针寒光闪闪,朝楚玖玖肩上攻来。
事情发生得紧急,楚玖玖下意识抬手挡在面前侧身闪避,银针来得迅猛,就在楚玖玖躲避不及时,她突然感到一股凌厉的真气从她身旁穿过,瞬间将那银针化成齑粉。
“诶?”楚玖玖放下手时,看到的是沈东拟被打飞在空中划过的身影。
可怜沈东拟,这是第二次被摔到地上。
楚玖玖回身看去,入目的是半开的房门,秦昭站在门框处,面色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边,伸出的手掌停在空中还没有收回去。
楚玖玖看不惯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明知故问道:“秦道长,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
秦昭想起起初为了赖在楚玖玖身边,好像是说自己身受重伤来着。秦昭握手成拳,举在嘴边咳嗽几声:“我现在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头昏,心口疼,手也很麻。”
然后他话音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东拟:“但是收拾个人还是可行的。现在留下解药你还有走的机会。”
沈东拟看到秦昭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是取不走那条屋里小命儿了,她咬牙站起,然后抛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秦昭伸手稳稳的接住。
秦昭将瓷瓶递给钟素情:“麻烦钟姑娘验货。绝缘宫的药想必钟姑娘知道如何服用吧?”
钟素情接过解药看了一眼,点头。
“我今日弄不死他,不代表我永远都要不了他的命,师姐你还是仔细护着吧!”沈东拟心中愤恨,再瞪了眼钟素情后,沈东拟整理了衣襟上的泥泞,扭头消失在月色中。
“我答应钟姑娘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而我想要的消息,还望钟姑娘如实相告。”
钟素情叹了口气:“我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大师姐这一次她收到了特殊的任务,好像是要找一个人,此人与临水山庄关系匪浅,师姐她应该会去临水山庄。”
临水山庄?楚玖玖暗自瞄了秦昭一眼,没想到他们两个找人还找到一处去了。
“多谢姑娘告知,夜色已深,我等不宜久留,告辞。”
钟素情见两人转身要走,握了握手中瓷瓶,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绝缘宫隐世已久,多年未入江湖,倘若曾有冒犯道长的地方……还望见谅。”
今日秦昭来钟府找她,正巧救下了康言景,然后说的第一句是:“我知晓你是绝缘宫门人,若你告诉我绝缘宫李楠溪何在,我可以救他。”
李楠溪是她大师姐,她自然是知道她的下落的,可是这个男子找自己师姐有何事?
秦昭再三保证不会伤害她师姐,只是需要知晓她的下落,她心急于情郎性命堪忧,便告诉了他。虽然有点对不起大师姐,但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了。
听完钟素情的话,楚玖玖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侧眸去瞧秦昭的神色,却不想他刚好也望着她,楚玖玖连忙撤回目光,装作欣赏周边景色的模样,虽然大晚上的也没什么看头。
“钟姑娘误会了,在下没有丝毫恶意,毕竟曾与贵派有过纠葛的也并非在下。”
说这话时,秦昭明明笑得痞坏,但楚玖玖却分外明了的感受到他极为不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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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这儿遇到的事儿算不上美好,第二天一早,楚玖玖三人便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了。
从三水镇往前走,都是大业繁华的地区,他们没有遇到在山里过夜的情况,就更不用说遇到山贼了,但那些繁华的背后,暗藏的灰败还是被楚玖玖看在眼里。
还有秦湮,这几天来总有些怪怪的,楚玖玖以为是两人关系被她知道后秦湮有些小别扭,也就没有管。
她非常理解那种在大人面前不敢造次的心情,正如她不会在顾衍面前下水摸鱼一样。
但实际上,楚玖玖忘了秦湮前几天遭受的心灵暴击了。
那一天秦湮鼓起勇气趁与秦昭独处时,十分严肃的告诫他不要花言巧语来迷惑楚玖玖。
并且告诉他楚玖玖有心悦之人了,两个人还约好了要生一顿萝卜头,秦湮还顺便安慰秦昭说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云云。
秦昭自钟府出来之后,思考着李楠溪之事,精神正恍惚着,没那个心思去应付毛孩子,便不管他说什么都点头。
秦湮自认大获全胜,并成功解决了烂桃花危机,捍卫了祖父母的爱情,正洋洋自喜时,楚玖玖来了。
“秦湮,你可知秦清远是谁?”
“老大,这个秦清远又帅又苏又能打,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就算五十年后都还有迷妹,您要是遇到可一定不能放手!”
开玩笑,秦清远,不就是我老爹的老爹么,一定得往死里吹啊。
“嗯,我未曾出入过江湖,倒不清楚秦昭这么有名。”
“嗯?你说谁是秦清远?”
“秦昭。”楚玖玖说的极为简单也极为清晰。
秦湮,年十三,因过度怀疑世界而昏厥。
*
这一日夜里,一行人距临水城还有一两日路程,三人各一间房间,秦昭用过饭后在周边巡视了几圈,这才回房。
推开房门一看,楚玖玖正在撩起裙子在泡热水脚,他这一推门,两人眼神交接,楚玖玖差点一脚把脚盆踹翻。
“抱歉走错门了。”秦昭赶紧退出去,走了几步发现这貌似就是他的房间啊。
他又倒回去,刚敲了下门,房门刷的打开,一只纤细的手腕伸出来拽住他的前襟,一把将他拽进房里。
屋里楚玖玖已经穿好鞋了,她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下掩饰尴尬:“那个,我等了你很久你还没回来我就先……我用的是我房间的脚盆。”
“无碍,小玖是有什么事?”秦昭理了理衣襟问道。
“我觉得你这几日精神恍惚,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你帮我许多次,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很乐意帮忙。”
许是刚才出了那么一件小插曲,楚玖玖话比平时多得多,脸上还有些酡红。
秦昭忽然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怕,他身量本来就比她高得多,这个动作看着十分自然。
他像哄孩子一样:“原来你也看出来了么,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说出来也只是多个人平摊烦恼,就没有告诉你们。”
“你一路上帮了我们很多,我帮你分担苦恼也是应该的。”
他淡笑着看她,那表情与顾衍有些相像,但她不喜欢他脸上露出的这种表情,楚玖玖心里有些发闷。顾衍是她兄长,但他又不是。
原来秦昭是无量观的真人,是当代掌门太启真人的关门弟子,在无量观中算是年纪小辈分大的。
而在他之上,是掌门师父与几个长老,但年龄相差太大,往来的不多,而太启真人的小师弟,太渺真人与他年纪相近。
在秦昭的印象中,太渺清冷孤僻,痴心于剑法钻研,就连情绪都少有波动,但实则外冷内热,是个对待亲近之人极为热忱的内敛之人。
对于少年之时便入道门的秦昭而言,他如同自家大哥一般,循循指点,并将自己研究的剑法传授给他。
但这样的人,在遇到绝缘宫李楠溪后,原本的人生轨迹都改变了。
一开始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道是太渺真人竟渐渐开朗起来,变得爱笑了。后来秦昭偶然发现了两人相会,这才明白了原因。
虽然无量观并不反对门人成亲,但毕竟那两人一个是被认为是看破红尘的太渺真人,一个是被江湖视为妖女的绝缘宫掌门大弟子李楠溪。
秦昭便没有将这事告诉他人,于是整个无量观也就他一个人知道。
有一天,太渺真人从无量观失踪了,无人知晓他去往何处,就连秦昭也只知道他是与那绝缘宫女子走了,至于具体什么地方他也不知。
秦昭以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了,因为他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但仅仅半年后,他回来了。
但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经脉俱断,一度拿不起碗筷,更不用说沉铁宝剑了。
“这几年师叔一直在闭关,不曾向我说过发生了什么。”
提及往事,秦昭眼中还有悔色,在太渺离开无量观时没有坚持阻止他,让秦昭这些年都十分后悔。
“所以我想要找到李楠溪,问清楚当初发生过什么,否则我难以释怀。”
“我会帮你的,秦昭。”
楚玖玖说的郑重,秦昭只是笑笑,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
*
临水城内。
市井中最繁华的地段,担着繁杂货物的小贩吆喝着走在巷道中,买货的三五成团,挑挑拣拣。人来人往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一道掩在黑袍下的身影,也没多少察觉到空气中那隐约的血腥味。
男子脸庞带着一道骇人的伤疤,给本来如玉的面容生生加上一股煞气。他谨慎地混入闹市中,眸子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在他身后隔着好一段人潮,有两个穿着蟒纹蓝袍的男子在人群中艰难穿行,可奈何人影杂乱,早已看不到要跟的那人,两人挣扎无果,过了一会儿悻悻然而去。
黑袍男子继续走了一段路,确定身后彻底无人跟踪后才松了口气,腰腹上新添的伤口痛的愈发明显,他额上泌出点点冷汗。
周围嘈杂的声音令他心烦,若不是为摆脱那两条尾随的老鼠,他绝不会选择往闹市中来。
男子在闹市中走了会儿,然后趁人群密集之时潜入一条偏僻的小巷中,本就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他衣衫被划破几道口子,正呼呼的灌冷风进去,让他伤口冻得麻木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踽踽独行于阴冷的巷道中,身上冻得越发厉害,眼看着小巷尽头就在眼前,可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了。
倒下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巷道尽头刺眼的光线里,一个身影定住,朝他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