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郡主选定关子棋,楚王爷正要松口气时,却被郭公公提醒。这姻缘之事,不是一方选定了就行的,必须得双方同意。
而且自古以来,都是男方上赶着女方,女方主动就有些掉价,得想个办法让男方先开口。
楚王爷顿时为难了,这要怎么办?
幸好郭公公再次提醒,王府世子郡主的婚事,本是长史官的工作范畴。洪长史这般能干,这点小事他肯定能料理。
楚王爷深觉得有道理,洪长史能干,那就全部交给他办好了。
“好像闹剧。”苏钰忍不住说着。
以前她只觉得楚王爷没有才能,是个老实的好人。没想到这个老实的好人,偶尔办起事情来也是个奇葩。
绿川深有同感,又道:“洪长史果然有办法,己经跟关家说好了,一个月后的良辰吉日就带媒婆来提亲。”
就这么三下两除二的,宜宁郡主的亲事就定下来了,府里的下人们也在悄悄的议论。
据说陈侧妃对于关子棋还是不太满意,又去找楚王爷哭闹。楚王爷也可能真被闹烦了,直接把陈侧妃和宜宁郡主禁足,终得清静。
“苏玫出阁还有几天?我想快点回国公府。”苏钰无比懊悔,“我到底为什么要来王府。”
绿川想了想,安慰苏钰,“姑娘应该这么想,我们若是在国公府里,肯定是被各路亲友安慰,被人同情可怜。现在我们在王府里,看着别人的八卦,吃瓜看戏岂不是更有趣。”
苏钰不自觉得看向绿川,语气认真的道:“这个安慰很有效,当年我选你当贴身丫环,太明智了。”
“谢姑娘夸奖。”绿川笑着说,“我算着日子呢,三天后我们就可以回国公府了。”
“希望平平安安过完这三天。”苏钰自言自语说着,来王府这几天,她深刻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绿川笑着道:“王府能有什么事。”
一语未完,就见胡婆子匆匆进门传话,“王妃请姑娘去后花园说话。”
苏钰看着胡婆子多少愣了一下,她是慕容宁的心腹,传话这种小事派个丫头就好了,没必要亲自来。
“妈妈稍等,我换身衣服。”苏钰说着。
胡婆子退到屋外等侯,苏钰却是让绿川拿来男装。她的衣橱有一半都是男装,王府送来的份例里,也有一半男装。
“你不用跟着。”苏钰吩咐绿川。
“是。”绿川应着,不敢发问也不敢多言。
苏钰换好衣服出来,胡婆子看她一身男装也不多言。没有马车没有软轿,胡婆子前头引路,苏钰紧跟其后。
从听雨楼后门出去,沿着主甬道向北走就是后花园。没走花园正门,从东角门进入。
王府面积大,花园面积也广阔,亭台楼阁精美绝伦。
一路向前走,刚到湖边,苏钰听到一阵乐声。
下意识的,苏钰的脚步顿了一下,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是胡笳,慕容宁家乡的曲调,悲凄而凄楚。
父母没有和离时,她曾在国公府听到过,母亲吹给父亲听,虽然调子悲凉,隐隐约约中却带着重生的喜悦。
再后来,她几次在王府听到慕容宁吹奏,曲调未变,感觉却全然不同。
就像现在这样,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游子再也无法回归故园的思乡之情。
当年年龄小,苏钰曾认为楚王爷的求婚是因为倾慕着慕容宁。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这些年来楚王爷确实真心爱慕着慕容宁。
但随着年龄渐长,苏钰也渐渐明白了。
父亲离京后,本以为肯定能赢的西北战事突起变故。慕容氏乃西北王族,正是此战的关键。
不管是留下慕容宁在京城为质子,还是忌惮她的才能,放虎归山后给西边战事增添变数。当时掌权的关太后都不会放慕容宁回西北。
楚王爷的提亲,也许是凑巧,也许是关太后暗示。
但不管哪一种,以婚姻为借口,把慕容宁留在京城都是一种不伤体面的做法。
九年过去了,征西大元帅早就平定了西方战事。
但在京城呆的越久,慕容宁也就越清楚,她再也回不去。
她的亲人,她的家乡,西北的所有一切,都只在这一曲胡笳之中。
“母亲……”苏钰走进湖心亭。
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长廊可进入。在这里说话,不用担心被偷听。
慕容宁放下胡笳,抬头看向苏钰时,神情却有几分恍惚,好一会才道:“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眉眼五官甚至气质,苏钰女装的时候还不太明显。男装尤其是一袭白衣时,几乎是少年苏天翊的翻版。
“母亲,你想念父亲吗?”苏钰说着。
慕容宁沉默许久,“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能想他。”
情绪没有意义,情感更要随时抛弃。真实的感受……
或者,她早就麻木了。
苏钰沉默,记得小时候,她曾无数次追问慕容宁,为什么要分开,苏天翊又为什么离京?
没有回答,慕容宁只是沉默看着她。即使眼中藏着无限的苦楚悲伤,这个天生强势的女人也不会哭,只是沉默。
再到后来,她也就不问了。
就在母女俩沉默之时,一个青年武官身佩官刀一路飞奔而来。
苏钰不自觉打量着他,二十来岁,官服是五品武官的补子。
虽然武官不如文官值钱,但这个年龄就能到五品,至少得是个高手。
“大人,狱所出事了。”青年武官低头说着。
慕容宁神情漠然,道:“慢慢说。”
青年武官却是看向苏钰,苏钰微笑己对。慕容宁没让她走,她就不会走。
慕容宁一点都不着急,对苏钰道:“这是监查寮二队队长冯决。”
监查寮?监查寮的队长为什么来见慕容宁?
苏钰心中诧异,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笑着对冯决道:“见过冯大人。”
冯决拱手道:“苏小姐好。”
确定慕容宁没有让苏钰回避的意思,冯决这才道:“前几日抓到的细作,全数死在牢中。”
“呵~”慕容宁轻轻笑了,带着几分嘲讽,“人死了才来找我,是当我会法术能把死人复活?李大人呢,我这个正使还没到任,锅就要先背上?”
冯决不自觉得低下头,心虚说着:“李大人,李大人卧病在床……”
慕容宁却是听得点点头,道:“病的应该很重吧,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失职,关在牢里的犯人都能死的不明不白。重病也好,若是死在任上,也算是殉职了,过往的种种都可以既往不咎,也不会连累家人。”
听到这里,冯决再也忍不住,直接跪了下来,道:“看管牢犯乃是二队的职责,犯人身死,属下罪该该死。”
犯人不明原由身亡,李大人做为最高长官,有间接责任,他这个二队队长却是直接责任。
李大人都该“病死”殉职,那他这个队长,岂不是要五马分尸。
“你确实该死,不过,命可以先欠着。”慕容宁说着却是站起身来,对苏钰道:“皇上分派我的差事,监查寮正使。”
不是给楚王爷的,是直接给她的。
苏钰心中诧异,自从慕容宁嫁入楚王府后。显庆皇帝就经常分派差事给楚王爷,实际上是让慕容宁办差。
这八年来,慕容宁主持过太后寿诞,安排过周年大祭;整顿过内务府,清点过国库。查过赈灾案,调查过几起官员渎职。
零零碎碎的大小事情,有后宫的也有前朝的,但每次都是具体事宜,事情办完了,慕容宁就功成身退。
但这次要当监察寮正使,就是长期职务,这还是第一次。
“走吧,去看看。”慕容宁说着。
冯决大松口气,从地上起来,看样子他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
苏钰问:“母亲,我能去看看吗?”
“想来就来吧。”慕容宁无所谓说着。
苏钰快步跟上,心中好奇无限扩大。
监查寮在京城不是什么大机构,最初归属大理寺,显庆皇帝当政后才分离出来。
职务范围是监查京城官员的所做所为,以及敌对国派到京城的细作。
奈何大理寺卿一直很能干,朝廷放给监查寮的权力又太小。部门一直存在,却没什么存在感。
“母亲,我们这是去哪?”苏钰忍不住问出来。
监察寮在南门大街上,大理寺对门。应该先从王府前门出皇城,才能去监察寮。
但是慕容宁却是一路往后门走,路径不对。
“监察寮换地方了。”慕容宁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