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从听雨楼后门出去,没去栖凤楼,绕道去了后花园。
宜宁郡主闹成那样,屋里的婆子肯定会往上通报。不用慕容宁出面,自有引教嬷嬷料理。
“宜宁郡主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绿川忍不住小声说着。
自从秦昊封了世子,不管是宜宁郡主还是陈侧妃都抖起来了,日常要上天的节奏。
苏钰笑着道:“背靠世子,脾气自然大。”
慕容宁初嫁入王府时才二十多岁,秦昊这个独子随时都会变成庶出小可怜。陈侧妃就是再傻,也要小心翼翼过日子。
九年过去,慕容宁并没有生育,也没有生育的打算。秦昊又封了世子,地位稳固,陈侧妃这个世子生母,自然不会再伏小做低。
“别说世子了,就是王爷……”
绿川没说下去,众所周知楚王爷对慕容宁言听计从,就连秦昊封世子之事,也是慕容宁的主意。
苏钰没作声,只是在园中随意走着。快到掌灯时分,夜幕西垂,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朦胧起来。
不管王府的生活,还是王府的花园,都十分精致,国公府比不了。但再好也是别人家,连慕容宁都无法当这里是家,更何况她。
“就算世子是独子,也没必要这么早册封世子的。”绿川小声嘀咕着。
不是世子,只是庶子,王妃随时还能生下嫡子。有这重压力大,不管是陈侧妃还是宜宁郡主都会老实许多。
“母亲大概是觉得王府该有世子了。”苏钰说着,小时候她也不懂,长大了才渐渐明白。
慕容宁的很多做法,用家庭的角度是考虑不通的,但是从办公这个角度就很能理解了。
王府的最高管理者,要考虑整个王府的运作。嫁进来不久就把庶子带过来养活,各种培养教育,就是在为楚王府培养世子。
秦昊虽然性格像极了楚王爷,但是知书达理,能辩事非,文武皆懂皮毛,待人处事皆是上等,纨绔子弟的恶习一概没有。
这样的王府世子,虽然不够优秀,却是各方面都合格。
慕容宁在尽职,自己没有生育的打算,就把庶子培养好,给楚王府一个合格的世子。
“我听下头婆子说,陈侧妃一直找王爷闹呢。说王爷不管宜宁郡主,只顾着给姑娘寻婆家。”绿川小声说着。
宜宁郡主十七岁,正是说亲的年龄。结果楚王爷一直给苏钰张罗亲事,这回宜宁郡主跑到听雨楼来闹,估摸着也有这个原因。
“王爷好性情,不会与她计较。”苏钰说着,“郡主嘛,总能嫁出去的。”
实在不行还有长史官、媒婆,门当户对的肯定能找着,投胎成郡主,作天作地也是可以的。
“长宁郡主的婚事是王妃寻的,现在夫妻恩爱,多好啊,也不知道陈侧妃挑个什么劲。”绿川说着。
她就不相信,陈侧妃寻的亲事能比慕容宁寻的好。
“宜宁郡主看上的是薛迟,心气高着呢。”苏钰笑着说。
长宁郡主是楚王爷的嫡长女,前头周王妃所出。样貌虽然平常了些,性情却是温厚。
慕容宁亲自挑选的夫家,锦乡侯府的世子。身世,才貌,能力,性情皆是一流。虽然没有一样特别出色,以至于闻名京城。
但是各项打分皆很高,属于平均分很高,只是没有特长而己。
“苏姑娘在这里呢,让老奴好找。”
主仆俩正闲聊着,只见楚王爷的心腹郭公公匆匆过来。
苏钰停下脚步,笑着道:“郭大人寻我何事?”
郭公公道:“王爷知道姑娘受了委屈,请您去颐乐殿一趟,让宜宁郡主亲自给您赔不是。”
苏钰多少愣了一下,怎么闹到楚王爷那里去了,楚王爷可是素来不管事的,他也管不了。笑着道:“宜宁郡主只是来听雨楼寻世子爷,与我并没什么冲突,更不需要赔不是。”
郭公公笑着道:“王爷都知道了,确实是宜宁郡主不对。好姑娘您就跟我走吧,王爷等着呢。”
苏钰心中无语,也只得去了。
颐乐殿是王府的起居正殿,也是楚王爷的住所,与慕容宁住的栖凤楼是前后院,两边角门相通。
郭公公前头引路,刚走到门口,就听屋里传来吵闹声。
门口小丫头正欲通传,苏钰却是摆摆手,示意等会。
里头正闹着呢,她现在进去不合适。
“王爷,宜宁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她的婚事您竟然全然不操心,呜呜呜,妾身好命苦啊。”陈侧妃跪地哭泣着,明明儿子都是世子了,为什么她在王府的地位依然没有任何提升。别说长史官了,连管事娘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王妃早就给出人选了,是你哭闹不休。现在又跑到我这里闹,你到底闹什么。”楚王爷怒声说着,语气中多是无奈。
他现在是十分后悔,少年时贪图美色看上陈侧妃。生下儿女虽然有功,但是三天两头的哭闹,他脾气再好也受不了。
“王妃……”陈侧妃害怕慕容宁,也不敢说她的坏话,只是道,“那薛大公子,王爷说与宜宁不合适,怎么转眼就……”
这是陈侧妃最不服气的,明明是她先看中薛迟的。结果与楚王爷说了,被楚王爷骂了一顿。结果转头楚王爷就要按排薛迟与苏钰,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宜宁是我亲生女儿,这亲事如何作得。”楚王爷怒声说着,“你就是不识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亲事不妥当。”
秦昊并不知道此事,却知道薛迟是谁,大概猜出其意,连忙上前对陈侧妃道:“薛迟乃是晋阳长公主的长子,如何能与姐姐谈婚论嫁。”
“那为何与……”陈侧妃心中依然不服。
秦昊解释道:“苏姑娘姓苏,与父亲并不是血亲。”
亲生儿子所说,陈侧妃有些信了,却是又道:“宜宁的亲事全然没个着落,我如何不焦急。”
“王妃自有安排,母亲何必……”秦昊叹气说着。
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慕容宁解决不了的事。只要陈侧妃与宜宁郡主安分守己,好亲事肯定会有。
“我今年都十七了。”宜宁郡主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哭的比陈侧妃更凶,直接上前抱住楚王爷的大腿,“父王,您不为我做主,谁为我做主啊。”
秦昊刚扶起陈侧妃,宜宁郡主又开始抱大腿,两边忙实在忙不过来,却不得不道:“姐姐,你是郡主,千金之躯,何必如此恨嫁。”
郡主之身,别说十七了,就是二十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要肯管我,我何必如此。”宜宁郡主声音中带着怨气,“父亲不管我,弟弟也不管我,我能怎么办啊。”
秦昊满心话语,却只是怔怔看着宜宁郡主说不出来。实在是槽点太多,都不知道如何说起。
母亲与姐姐疼他,是真心对他好。这种认知从来没有改变过,但越长越大,他却觉得与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己经到彼此无法理解的地步。
“好,好,你就那么想嫁人是吧。”楚王爷快要被闹散架了,“让洪长史去寻官媒婆,马上给宜宁郡主安排婚事。”
“父王,媒婆,只怕不妥。”秦昊不禁说着。
没有哪个官媒婆敢来王府骗婚,但是通过官媒婆寻来的对象,也就是门当户对。
性格如何,样貌如何,家人好不好相处,她们是全然不包的。
这样的婚事,就好像抽签一样,能抽到上上签的,那得天大的运气。
“那就让洪长史跟着一起张罗。”楚王爷说着,“婚事也准备起来,年底就让郡主出阁。”
不就是想出嫁嘛,那就嫁,早点打发了,他也清静些。
不管是陈侧妃还是宜宁郡主,闹了这些年,他实在受够了。
“启禀王爷,苏姑娘到了。”郭公公估摸着里头消停了,赶紧传话。
楚王爷打起精神,道:“快请进来。”
苏钰心中叹口气,却只得进门去。
“见过王爷。”苏钰上前见礼。
因为苏钰进来,陈侧妃和宜宁郡主也从地上起来,脸上泪花仍在。
秦昊却是满脸疲惫,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宜宁跑到你屋里闹事,我让她给你赔不是。”楚王爷说着,虽然强打着精神,依然显得有些疲惫。
苏钰笑着道:“婆子们瞎传话,没有的事,王爷误会了。”
要是现在让宜宁郡主给她赔罪,弄不好会直接在地上撒泼闹起来,消受不起啊。
“唉,宜宁要是有你的一丁点,我就知足了。”楚王爷真心实意说着。
苏钰勉强笑着,道:“王爷抬爱,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想回去休息了。”
宜宁郡主和陈侧妃会如此,楚王爷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
这就像大人惯孩子一样,哭闹一番并不会受罚,要是运气好还会达成目标。那干嘛不哭呢,遇事就闹,撒泼打滚的闹。
宜宁郡主和陈侧妃从来不敢到慕容宁面前这么闹,因为清楚知道,闹了就会受罚,而且是重罚,自然就不敢了。
“去吧。”楚王爷说着,又吩咐郭公公,“昨天太后赏下来的东西,给苏姑娘送去。”
苏钰懂事,他也不能没有表示。
“谢王爷。”苏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