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想去见他

丰安国内, 百姓们依旧如往常生活,不过行事之间多了几分焦躁, 表面上风平浪静, 但市井生活多了几分烦恼。

“盐价又上涨了?”

“可不是嘛……这日子可怎么过……”

“这贩盐的人也不怕被官府抓去!”

“嘘, 小声点……有得买就不错了!国内就几个盐池, 能有多少!”

抱怨的人悟了这层道理, 也不敢再大声嚷嚷, 但还是不忿地说:“延庆国为何不再提供我们盐池了, 害得我们现在的盐价一再上涨。”

那人摇头, 一看这人就知道不懂时局,凑近低声说:“你以为这盐巴是白送的?都是跟咱们做交易!这几年上面的大人跟延庆国少了来往,这意思,还不懂?”

抱怨的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六皇子管着铁矿锻造这几年……”

一旁的官兵看向这边嘀咕的两人, 眼看着要朝他们走去。

那人连忙制止住:“嘘嘘……政事勿论, 政事勿论!”

两人连忙噤声散开, 不再敢多说。

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在偏殿之中, 众人也在议论延庆国之事, 群臣纷纷进谏,试图改变座上之人的想法。

殿中座上之人,年若弱冠, 头戴华冠,两鬓长发垂在肩膀两侧, 隽秀灵美,气质华贵,坐在上首,看着下首纷纷劝说的众人,抬眼,不悦地皱眉时,隐约已现上位者之气势,众人顿时噤声。

“众人无需多说,我已答应父皇赴邀延庆国,怎可言而无信?若是如此,父皇定会认为我是难担大任之人,临阵脱逃怎是大丈夫所为。”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目含惊讶,显然想不到当年天真浪漫的六皇子居然能有如此摄人的气势。

“更何况,与延庆国交好并无坏事。市坊内盐价日渐升高,百姓生活艰难,日日都在议此事,民心不稳,如何治天下?”

此话在理,刚刚那番话只是为了自己,现在却是为了天下,可见胸襟之大,让众人彻底无话可说。

让众人看到了六皇子的见地,也更加确定了此次的站队,跟对了主子。稍稍稳了众人站队不安的心。

“萧贵妃到!”

众人纷纷跪地请安,香风飘过,身着一袭绛紫衣裙的人影直直冲向座上之人,无视了所有人的请安。

座上之人却感觉头痛,立即起身,要请安,被萧贵妃一把拉起,着急地说:“越儿,我听说你在宴席上答应你父皇过些日子出使延庆国?”

萧正越皱眉,目中一凛,究竟是那个好事者立即跑去告诉了他的母妃!

他手一摆,简洁:“退下。”

众人意识到两母子有话要说,连忙应是,退下大殿。

萧贵妃蹙眉,颇不认同:“你怎可如此鲁莽!你难道忘了几年前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回来!如今你要是再出一点差错可如何是好?你父皇那身子……”

“母妃!”萧正越喝止萧贵妃的话语,防止她继续说些不利的话语。

他低声说:“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不懂世事了,我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如今大皇兄还在,父皇不似从前那番看重他,父王最近又……着急的总不该是我们。”

萧贵妃眸中闪过光芒,她不是蠢人,自然懂得言下之意。她望着方正越,不知不觉他已经长高了,脸色冷峻,已经懂得思考这些利害之处。

“我明白了……那我就在这守着,再不济还有你舅舅。看看是谁先按捺不住。”萧贵妃眼神狠厉,她跟皇后斗了许多年,不差这么一会。

“不过,越儿……”萧贵妃看着自己儿子,她心思玲珑,自然察出些微异常,“那边是不是有你挂心的人?不然何故如此高兴?之前就听你身边侍候的人说你常常念着一个人名。”

最初一开始回到宫里时,方正越常常会做梦,梦里最终都会念着一个名字,然后才能安稳地睡去。

萧正越笑了,说:“果然瞒不过母妃。”继而又有些苦恼:“可我不知道还能否找到他。”

萧贵妃不以为然:“这有何难,你与延庆国皇帝说一声,挖地三尺都会把人找出来,难道还会不把人给你?”

萧正越笑得无奈,不知道如何回答,给是会给,只是那人不知道肯不肯跟他走罢了。

萧正越脑海里浮现了那阳光之下白得发光的少年,眉目秀美如画。

如今也过了三年余,那人的面容应该也变了不少,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了呢?

他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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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阳光,折射着金色的光芒如滚烫的锅里油,将人的皮肤滚烫地油炸,烫人得很。

“三弟!三弟!别干了,吃饭啦!”李盛站在稻田之外,在齐腰的绿色种植物中,寻找着那抹敏捷的身影。

突然,悄无声息地,在绿油油的稻草之中,冒出一个高挑的人影,完全没有声响。

“在那!”李胜搜寻了半天,定格到那抹无声无息的人影,大喊出声。

“三弟,这里都被你种出稻草了,水也引了过来,你不用这么拼命了,难不成还想种出绿洲来?”李盛站在茅棚外,看着这原本最荒芜的地,在三年内变成了耕田之地,现在一片接着一片的禾稻,绿色盈然,丰收之时,可以喂饱许多人的肚子。

那抹人影在禾稻之中走近,脊背挺直,缓缓而来,却似背后千军万马,似行走在战场之上凯旋而归。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皮肤上,是健康的蜜色,不似长期耕作的农民那般黑如锅底,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白到反光,浅浅的蜜色,更显他的力量感。

待他走近,那眉目依然秀美,如一副细细描绘的水墨画,清浅的眉目,如潺潺流水,即使是不再白皙的肌肤也难以掩其秀丽。

李盛后退了一小步,微抬头看他,心中不禁满是感叹,原本李垚比他还矮一些,如今却比他还高了,整个人在这三年里跟竹子似的拔高。

李垚裤腿有些短,露出一大截脚踝,一步步踏上干燥的土地,脚上全是泥巴,但是他丝毫没理会,直直地走向茅棚里,那里李胜正在拿出饭菜来。

李胜说:“这是秦姨娘做给你的,爹叫我拿来的。祖母不知道,放心。”

李垚看着面前简单的大饼和一样小菜,点头,这几年他已经按时吃了午饭,所以这些人总是带午饭给他。

其实他们只是以为李垚喜欢吃午饭,便想着让他吃多点。

“对了,这是给你的新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李盛突然想起,从一旁扒拉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的衣服给李垚看。

李垚只扫了一眼,“嗯”了一声,继续淡定地一手大饼一手菜地吃着。

“你这些年长得太快了,多吃点,这样才跟得上,衣服也短了,我们当兄长的没有什么本事,于是我们合计买了一套新衣服给你,就当是你祝贺你的生辰。”

确实,李垚长得太快,奈何太穷,他本人又不在意,他干活卖力讨人喜欢,一些士兵经常送些长点的衣服给他,但是很快又变短了。

“三土的生辰快到了啊!”一旁同时干活的人听到后,不由惊讶。

“那今天是十八了吧?是该要庆祝一下。”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一些人在探讨着怎么给李垚过生辰,而当事人则事不关己地淡定地吃喝,经过这三年,他已经逐渐练成慢到跟当地古人类一样的平均速度吃饭了。

尽管,他仍然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消耗时间,毫无益处的事情。

终于,有人问李垚:“今年生辰你想干什么?”

李垚吃下最后一口大饼,面无表情说:“为什么非得要将事情特定到这日。”

“因……因为这天很独特啊。”

“年年都有,天天都有人生辰。”李垚理性指出:“那天天都是独特的。”

“……”

好在众人知道李垚向来有些不同,还知道他以前生过一场大病,所以对于李垚常常冒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论还是理解的。

“哟,三土你快生辰啦?”一位看管李垚的士兵,很是熟稔地走了过来,见李垚丝毫没有反应也不恼,反而乐哈哈地说:“那么你生辰可以愿望成真了。”

李垚疑惑地看向士兵,他什么时候许愿了?

这种毫无意义的祈求行为,无疑是在示弱,任何时候祈求根本不存在的力量都是愚蠢的,他向来只依靠自己。

恋爱智脑:“古人类太弱了,总要将希望放在虚无的寄托上,你要理解。”

旁人却比李垚感兴趣多了,连忙问:“怎么了?”

士兵说:“三土将这荒地全变成了稻田,最近这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干了,最近似乎侯爷要来翼州,火头军那边将会很忙,钱粮官准备让你去火头军那边帮忙。那里可轻松多了。”

李盛和李胜面露喜色,他们是真心替李垚感到高兴,火头军至少比开荒种田轻松多了,还可以捞到不少油水,个个犯人都争破头想去火头军那帮忙。

旁人也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看向李垚,不过也没什么怨言,这几年他们都看在眼里,李垚干活最多,干得最好,这片荒地能种东西,最大的功劳都是李垚。他们也知道自己比不上李垚,当够不着时,连嫉妒都没有了。

李垚没什么意见,反正去哪都一样。

“可以,什么时候去?”

“嗯……就明天。”

“好。”说完,李垚又下田干活去了。

众人不禁感慨:还真是个勤劳老实的农民。

李垚:太阳能真是最好的能量了。

恋爱智脑:“你已经快要修复身体成功了,还差百分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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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意致刚从将军那出来,面色凝重。

他刚刚说了李垚的事情,将军却无心听此,嘱咐他侯爷将来翼州,命他前去迎接,避免出了差错。

能得廉将军重用,他自然高兴,但是他也不想让李垚这枚人才被埋没。

但是廉将军的态度,他却看不懂了。

当初明明最惜才的就是他,若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从一介步兵到到现在的校尉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