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晋江首发
陆顾南：周六早上我来接你。
白念雅盯着手机屏幕靠在床框上,有点愁人。
她犹豫了一下,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做人要讲诚信吧不能出尔反尔吧。
没错！
她果断地在聊天框里输入几个字：不行！我跟人约好了！你来晚了！
一秒后,她又删了个干净。
发这样的话,她还缺九个胆子。
“哇。”
身后传来女生的惊呼声,慕梓语走了进来,一脸被惊艳到的样子：“念雅,你这也,太漂亮了吧，要去哪里哇？”
说实话,白念雅很少在她脸上见到这么大幅度的表情。她平常就连笑,也只是浅浅淡淡地动一动嘴角,喜怒不形于色。
白念雅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不是，过两天我哥哥订婚，我就试试衣服。”
慕梓语平复了些：“哦，这样，那恭喜你哥哥了。”
她又看了白念雅几眼,目光里的羡慕忘了掩饰,打趣道：“真的很漂亮,估计你嫂子见了你，不会准你再去参加她的婚礼了。”
白念雅被她逗笑了,解释着说：“其实这件礼服，是俞学长设计的。”
“俞学长？俞子愁学长？”慕梓语明显很惊讶，惊讶过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慢慢又恢复成往常淡然的笑容：“念雅你和俞学长的关系很好呢。”
白念雅刚刚给俞子愁传达了慕梓语对于他这件礼服的夸赞，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随口回了一句：“还行吧。只是恰好俞学长也是这次订婚宴的宾客之一。”
“俞学长也要去？”慕梓语本来打算看看书，听见她这句话，翻书的动作又停下来，“你们两家，是认识的吗？”
白念雅摇了摇头，一边思考着怎么回复陆顾南的消息，一边应付着慕梓语的话：“嗯，不是的。我也不太清楚。”
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算跟陆顾南实话实说：顾南哥，因为俞学长也正好要去参加哥哥的婚宴，我们就约好一起去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呀。
来回看了几遍，又改了几个小小的措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同学替代了“俞学长”，又删掉了让他一起去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陆顾南每次和俞子愁接触的时候，情绪都不太好，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
慕梓语悄悄看了一眼低头玩手机的白念雅，从书里抽出书签，随口道：“我还从没参加过订婚宴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白念雅犹豫着点了发送键，没太用心地应了一句：“嗯。我也没参加过。”过了一会儿，她慢大半拍地反应过来，抬起头，“梓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慕梓语翻书的手顿了顿，抬眸：“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应该可以吧。
慕梓语笑起来，眼角弯着：“那就麻烦了。”
她想了想，又有些纠结：“可是，一定要穿礼服去吗？我没有礼服。”
这是个问题啊。
许司秦是这么明示她的，要穿礼服来着。
白念雅灵光一动，给许司秦发了消息，一边打字一边跟慕梓语说：“梓语你等等啊。”
没多久，许司秦回了消息过来：可以，明天吧，悠悠要去拿衣服，你跟着一起去挑一件。
白念雅飞快地回了一句“谢谢哥哥”，然后站起身对慕梓语说：“梓语，要不你穿这件吧。”
“那你呢？”
“我没事。我明天去我哥那边拿。”白念雅怕她多心，解释道，“我是觉得，你气质这么娴静，穿这个肯定比我好看。俞学长他就是想找个人把他的礼服穿出来那种感觉，我觉得你肯定是最合适的。”
见慕梓语还在犹豫，她又说：“好啦就这样，我现在去脱下来给你试试。”
看着白念雅转身进了浴室，慕梓语的嘴脸慢慢升起薄凉的弧度。
白念雅脱下礼裙拿出来放到慕梓语手里又把她推进浴室，她靠在门外思索着怎么跟俞子愁说这件事。
其实就像她刚刚说的，俞子愁不是说了他就是想找个人帮他试试自己的智慧成果，只要是个人，而且穿着好看就行了吧。
白念雅抬眸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慕梓语，她突然觉得，完全不需要跟俞子愁打报告了，等他看到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谢谢她的不穿之恩。
慕梓语站在全身镜前，眸色淡淡的，没有特别的激动也没有什么羞怯，好像这条裙子，本来就是她的。不过是随便穿上了件自己的衣服罢了。
白念雅歪着蹲在地上给她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俞子愁，没过多久，对方就回了消息：脑袋被你手机吃掉了？
……
她翻到和陆顾南的聊天界面，对方没有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又生气了。
琢磨着琢磨着，陆顾悠突然来了电话，跟她说明天拿衣服的事，商量好时间后她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陆顾悠突然又开了口：“念雅，你和我哥最近怎么样了？”
“？？？”
白念雅反应了一下，她哥说的应该是陆顾南没错，她和陆顾南：“就，平常的样子吧，挺好的。”
电话里一阵沉默，白念雅想了想，突然鼓起勇气问：“悠悠……嫂子，你和我哥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呀？”
那边的人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大概是想到了很美好的事：“算是，圆了年少时的梦吧。”她停了两秒，突然道，“我跟你说，你别告诉你哥。”
白念雅不自觉地坐正了身子，点点头，想起来对方好像看不见，又郑重地承诺：“嗯，我用人格担保。”
陆顾悠笑了出来：“没那么严重，我相信你。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的笑声收了些，大概是在回忆，“因为哥哥和司秦哥关系很好，所以我从小几乎也就是跟在他们后面跑，哥哥那时候经常要练琴，很忙很忙，就算闲下来了也很累，而且父亲管他管得严，所以他完全没什么时间陪我，我就天天黏着司秦哥，那时候啊，”
她笑了笑:“小女孩子喜欢看些童话故事，就总幻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嫁给司秦哥就好了。后来，他搬走了。”
那边忽然沉默下来，白念雅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就又听见她说：“再遇见的时候，我们都长大了，小时候的那种幻想好像也冲淡了，司秦哥真的太好了吧，我慢慢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了他，可是，”她的声音黯淡了些许，“大概是真的长大了，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勇气了，本来想着就算了吧。直到那天，司秦哥他喝醉了，跟我表白了。”
陆顾悠沉默了一下，又说：“念雅，我跟你说这些，一是我真的把你当妹妹想跟你分享秘密，二是，我不想你再走我之前的那些弯路。有些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念雅端着水杯的手一滑，杯子掉了出去，水洒了一地，她连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打扫。
陆顾悠在那边听出了动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白念雅接过慕梓语递过来的拖把，“悠悠姐，谢谢你，祝你幸福，我等会儿要上课了，那我先挂了。”
那边说完再见后，白念雅放下手机收拾完残局后，才匆匆忙忙赶去上课。
第二天因为白念雅中午临时要开班会，陆顾悠就直接帮她挑了一件找人送了过来，白念雅其实松了口气，陆顾悠那番话，明显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甚至还有点鼓励她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勇气和她见面独处。
-
周六来临之前，白念雅非常不幸地染上了感冒，鼻子像被灌了水泥钢筋混合物的墙，一点气也不通，就连晚上曾茗在她旁边吃螺蛳粉她都毫无察觉。
因为鼻子堵住无法呼吸加上嗓子痛，她整晚都没太睡好，早上起来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以至于和俞子愁在楼下碰面时，都忘了跟他解释礼裙的事情。
俞子愁扫了一眼她们俩身上的礼裙，只瞥了白念雅一眼，没说什么，开门上了车。
慕梓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目光黯淡了些，拉着白念雅坐进车子后座。
白念雅像是七窍都被上了塞，脑袋捂得懵懵懂懂，也没留心思去观察他们的神态想法，上了车就靠在靠背上云里雾里。
许司秦和陆顾悠的订婚宴办在西庆市历史最悠久的酒店，据说是西庆刚刚存在没多久，这个酒店也就开了，一直传到今天，已经成为西庆身份的象征了。
因为许家陆家顾家分踞几个城市，所以来的人，几乎都是几个一线城市的大人物。
慕梓语紧紧拉着白念雅的手，低声说：“念雅，我还没参加过这种场面感觉有点可怕。”
白念雅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事的，不用担心。”
“可是。”慕梓语低头看了一眼，“你的手怎么也在抖？”
“……”
白雪善他们也特地赶了过来，给白念雅打了个电话，让她坐到她们那边去。
“那你过去吧。”俞子愁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慕梓语，“她跟我待在一起就行。”
白念雅怕慕梓语尴尬，刚想说带她一起过去，结果就听慕梓语说：“念雅，你快过去吧，我会好好跟俞学长待在一起的。”
那行吧。
白念雅和他们道了别，沿着墙边往里走，在最里面的那张木桌上看见了白雪善的身影，她的旁边还坐了许州城。
白念雅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白雪善看了她一眼，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念雅，来，陪我上去看看你悠悠姐。”
白念雅点点头，懵懂地被她拉着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白雪善突然接了个电话，挂掉电话后就说：“念雅，你悠悠姐就在楼上三楼最右边的那间房间里，你先上去。”
她看着白念雅点点头准备往外走，刚刚抬脚又停下，回过头似乎要嘱咐些什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声：“上去吧。”
白念雅看着她离开，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转身上了楼。
这里的楼梯设计比较奇怪，不能直接上去，通往三楼的楼梯在二楼楼道尽头。
二楼楼道上没有人，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白念雅不由得放缓了步子轻手轻脚的。
楼道中间有一个敞开的露天圆台，余光里映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白念雅飞快收回脚，捂着胸口舒了口气。
刚刚那个黑色身影，好像是陆顾南？
那那个白色裙子的女人是谁？
白念雅小心地探出一个脑袋往外看，这一看，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陆顾南侧背向着楼道站着，穿着白色礼裙的女人扑在他怀里，双手环在他腰间，紧紧抱在一起。
白念雅不敢发出声音，捂住嘴摸着墙壁转身往外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端，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心却仿若压了千斤石跌倒了地底。
女人哽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飘飘渺渺听不太清楚。
好像是说，我从来没有忘过你。
白念雅依靠着身体本能摸索着原路返回下了楼，鼻子发酸，堵得无法呼吸，压得胸口都是窒息的感觉。
她下到楼梯口，迎面碰到慕梓语，对方看见她的神情明显一愣：“念雅，你怎么了？”
白念雅摇摇头，她没敢说话，怕一开口情绪就会绷不住，在这样的场合，她绝不能做这样的事。
慕梓语上去拉着她，轻声问：“那我们过去坐会儿？”
白念雅看着她，点点头，勉强平复了一下，哽着嗓子说：“我想去你那边。”
慕梓语带着她走到俞子愁那一桌，俞子愁不知道去哪了不在座位上。慕梓语让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轻声问：“要喝点水吗？”
见白念雅点点头，她伸着脖子在桌子上望了一圈，突然在旁边看见一个盛着白水的玻璃杯，连忙伸手端了过来。
白念雅接过慕梓语递来的玻璃杯，端到嘴边仰头灌了一口满的，透明的液体一入口，她差点吐了出来，碍于周围坐满的陌生人又只好咽下。
刺痛灼烧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胃里火烧火燎的，白念雅捂着嘴吐了吐舌头。
慕梓语见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白念雅换了半天，捂着嘴小声说：“这是酒！”
“啊。”慕梓语连忙端起杯子闻了闻，酒味扑鼻而来，她愣了愣，“念雅，对不起，我刚刚急着想给你喝，也没闻。”她顿了顿，迟疑着问，“你，喝的时候没闻出酒味吗？”
白念雅摇了摇头：“我鼻子堵住了，闻不到味道。”
而且因为是慕梓语递给她的，她也没留意，直接就喝了，没想到会是白酒。
胃里的灼烧感稍稍平复了些，白念雅觉得脸有点热，热度一直从耳尖蔓延到脖子根，毫无消散的趋势，原本就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更加迷蒙。
她直觉有点不太好，撑着桌子站起来：“梓语，你在这里先玩着，我去休息一下。”
说完，白念雅从包里摸索着翻出手机，点开白雪善的电话，酒劲慢慢上了头，她的动作有些混乱。
“怎么了，念雅？”
白雪善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周遭有些嘲杂。
白念雅用手腕内测抵着太阳穴，慢慢穿过酒桌往里走：“姑妈，我有些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不舒服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不用。”白念雅，“就有些头痛，应该回去睡一下就好了。”
那边白雪善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念雅，要不，我给你在楼上要个房间，你上去睡会儿。毕竟，这是你哥哥的订婚宴。”
白念雅停下脚步，头靠在墙角：“嗯，好。”
“那你在楼梯那边等一下，我让服务员过来。”
白雪善挂了电话没多久，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就走了过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微笑着扶着她上到二楼里面的房间。
白念雅此刻已经有些不清醒，全靠服务员引导着才没有到处乱撞，走到房间门口时，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身影，然而她现在太晕了，头重脚轻的只想找张床躺下，只当是错觉。
服务员把她扶到床上，又给她倒了杯水才离开，刚准备带上门，一片阴影突然笼罩在眼前，她回过头：“陆先生。”
陆顾南点点头，朝里面扬了扬下巴：“她怎么了？”
服务员反应了一下：“白小姐，她好像是喝醉了。”
“喝醉了？”陆顾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你找人端碗醒酒汤上来，挂我账上。”
服务员颔首，回头看了看里面：“那白小姐她……”
“我来照顾她，你先去忙吧。”
“是。”
等服务员走后，陆顾南走进房间里，轻轻带上了门，女孩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陆顾南走近了些，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他没忍住皱了皱眉头，走到床边坐下，打算替她捻捻被子，却发现她根本没睡，不仅没睡，眼睛还睁得老大，泪水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女孩转过了头，脸上一片绯红，眼睛也是红红的，眼神有些迷蒙，似乎是反应了一下，嘴角慢慢扬起弧度。
她撑着坐起身，看着他笑，眼里却还是不断有泪淌下：“顾南哥哥，你来了。”
因为哭过，声音瓮瓮的，还带着点软软糯糯。
陆顾南的心脏无端抽了一下，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叹息道：“怎么喝酒了？不是说了，不能自己在外面喝酒吗？”
白念雅抓住他的手，往前蹭了蹭，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委屈巴巴的：“顾南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喝酒的，我是不小心的，我明明拿的是水，不知道怎么，我不知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她垂下脑袋，低声呢喃：“我听你的话，你别不高兴，别讨厌我。”
陆顾南怔了怔，没有收回手，任她握着：“好，我知道了，哥哥知道了，不生气，也不讨厌你，永远不讨厌你。”
“真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女孩飞快抬起头，眼里亮起光芒，不过转瞬又黯淡了下去，“你骗人，你骗我，都是骗子。”
陆顾南懵了懵。
她松了陆顾南的手，捂住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
陆顾南怔怔地抬手想替安抚一下她。
她却突然松了手，露出通红的眼睛，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很快又扁着嘴：“我的鼻子怎么又吸不上气了呜呜。”她说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我又闻不到味道了呜呜呜，我就分不清水和酒，我就会喝醉，顾南哥哥你就又要生气了。”
她用力揉了揉鼻子，仿佛在揉一个毫不相关的道具。
陆顾南怕她这么把鼻子揉坏了，连忙抓住她的手，结果另一只又伸了过去，他只好抓住她的两只手。
白念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你还说不生气，你就是生气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了，我下次不会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耷着眼皮，自顾自地吸了吸鼻子，“你从来都不信我，以前是，现在还是。你就觉得我还是个小朋友，所以说什么都不当回事。可是，”她咬着唇，“我都已经成年了，我就算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网吧也没有人拦着了，你怎么……怎么，还是把我当个小孩子。我跟她们，明明都是一样的。”
陆顾南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又无奈，无奈之余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笑，他都做什么了怎么就在这丫头心里，是这种样子呢。
他叹了口气，好脾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不信你，我把你当孩子是因为。”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白念雅突然抬起头，带着哭腔说：“哥哥，我的胸口怎么这么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陆顾南:要不，给你揉揉？
emmmmmm总感觉怪羞耻的，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
其实我也写得挺心脏痛的，好吧我知道你们内心毫无波澜，是我太！自我投入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