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晋江首发
盒子里躺着一支金色的发簪,簪首是伞型旋转式花卉图纹。
白念雅拿起发簪研究了一下。
什么名堂也没有研究出来。
送她这么个古董发簪,是想做什么？
炫富吗？
白念雅脑海中灵光一现。
陆顾南不会是那啥吧,然后顺手从挖的宝贝里拿了一件给她当礼物？
念头一起,她吓得顺手就把簪子扔在床上,扔完后还反着手背在身上蹭了蹭。
这也太不吉利了。
一旁突然有声音响起,白念雅吓得一个激灵,看了一眼后,才发现是手机响了。
许司秦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了。
她缓了缓，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许司秦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收拾好了吗？准备出去吃饭了。”
白念雅点点头应了一声,挂完电话后,飞快跑进浴室里梳了梳头发。
她每年都会剪一次头发,高三的时候就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头发已经长到背上的长度了。
很快，她人生中第一次长发直腰的时候，就要来了。
白念雅下了楼,一抬头,就发现陆顾南正倚靠在楼梯扶手上,背对着她站着。
怔愣之际，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转过身来，微微仰起头，目光与她相对，唇角一弯：“下来了？”
白念雅点点头,移开目光，四下看了一圈：“顾南哥哥，我哥哥他人呢？”
“他有点事，先过去了。”陆顾南弯下身，停留在她耳尖上方半拳宽的位置，“怎么？现在这么不想，跟我一起走了？”
白念雅微不可见地缩了缩肩膀，往旁边退开一步：“没有，那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陆顾南望了她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站直身子道：“嗯。”
说完，便长腿一抬，先一步走了。
白念雅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望了望他的背影。
他这是，生气了？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老韭菜脾气真怪。
兴许是察觉到女孩没有跟上来，陆顾南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手搭在门把上，回过头：“怎么？还不走？”
白念雅回过神来，赶紧走过去跟上了他。
走到车子边，陆顾南刚准备去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身后白念雅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片刻后收回手，没说什么，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子开在路上，陆顾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念雅聊着天：“你什么时候开学？”
白念雅看着窗外：“下周一。”
“下周一。”他想了想，“那就是大后天？”
“嗯。”
陆顾南变了个道：“正好我过两天也要回去了，顺路一起吧。”
听见他的话，白念雅愣了一愣，僵硬地转过头，盯着前座的位置，一下没有说话。
察觉到后座的沉默，陆顾南抬眼看了眼后视镜：“怎么了？有顺风车搭也不高兴？”
白念雅飞快摇了摇头，手指抠了抠裙子上的刺绣：“不用了顾南哥哥，我买好票了。”
“是吗？”陆顾南，“我怎么听说，你哥哥本来打算自驾送你过去来着？”
“……”
你们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谎话被拆穿，白念雅也没觉得尴尬，自圆其说道：“本来哥哥是说他去那边看看你，顺便把我捎过去，但是现在顾南哥你来这边了，我哥就不用过去了，我昨天看着正好还有票，就订下了。”
“这样。”陆顾南转弯拐进快车道，“那退了吧。”
“？？？”
“哥哥顺便捎你过去。”
你这老韭菜是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白念雅拂了拂裙子，抿着唇迟疑道：“那个，其实我还有个同学也考到了西庆大学，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来着。其实我的东西也不多，顾南哥哥你要送我的话多少有些麻烦，我自己坐高铁过去挺方便的。”
“还有个同学？”
听了半天你就听见这个？
白念雅点点头，想起对方应该看不见，又低低应了一声。
“那一起带过去就好了。”
“……”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陆顾南又问了一句：“男同学女同学？”
“男的。”
白念雅不太开心，头也没抬，随口回了一句。
“那算了，不太合适。”
“？？？”
白念雅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不太合适？”
陆顾南手指轻轻敲在键盘上：“孤男寡女非亲非故的，不太合适。”
“……”
那我跟你就合适了吗难道？！
他似乎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就跟他说，你哥哥不放心，还是决定要送你。”
我哥呵呵。
我就算跟个男旅游团一起出去我哥的心也放的四平八稳的。
白念雅有些不服气：“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三年都是前后桌。”
其实她并没有跟陈旭文约好一起走，陈旭文倒是来问过她，但当时因为说好了搭许司秦的车去，她担心不方便就拒绝了。
但是眼下他这么说，她就有点逆反心理。
车子已经开到了烧烤城附近，陆顾南开始调整方向盘靠边:“三年都是前后桌啊。”他若有所思地拖着腔，“那更不合适了，他要是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
车子在停车位停下，白念雅瞥了一眼前座，赌气般说：“他才不会图谋不轨，他对我好着呢。”
然后就飞快开门下了车。
门口胖子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看见她的时候明显一愣：“我的天，这还是那个小白小朋友吗？长得这么漂亮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啊你这是。”
白念雅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后颈：“胖子哥哥，你倒是没怎么变。”
还是一样的嘴贫。
陆顾南从车上下来，听见了他的声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怪叔叔，怎么？连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的主意也打，是个人吗？”
胖子看见他，亲切地张开双臂：“南哥，你终于回来了啊，可想死儿子了！”
“？？？”
陆顾南笑着避开了他长条条的大白胳膊：“赶紧进去吧。”
两个人走了几步，陆顾南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还站在原地的女孩说：“走吧？”
白念雅点点头，并不走上去，只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陆顾南扫了一眼他们之间的差距，也没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只是脚步放慢了不少。
他们一路上到二楼最里间的大包厢，推开门后，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坐着了，许司秦并不在。
坐着的几个人都是曾经见过的，以前她每次跟陆顾南许司秦一起去的社交场合，差不多都是这几个人，看来是关系比较亲近的。
大概是怕她觉得尴尬，陆顾南特地多等了两下，陪着她一起进了包厢，但两人之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走到里面，不动声色地帮她拉开椅子，然后径直走到和她隔了两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几个人寒暄热议着，陆顾南很快成了话题中心。
白念雅抱着水杯悄悄往旁边瞥了几眼，他的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弧度，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在听。
好像比过去，更沉稳了些。
坐了一会儿，陆顾南站起身，不知道出去干什么。
过了一阵子，包厢的门被打开。
白念雅抬眼看过去，推门的却是许司秦，他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然后，侧身。
白念雅这才看到，原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门被推开的弧度大了些。
女人跟在许司秦身后走进来，微微笑着，也打了个招呼。
温婉又漂亮。
白念雅胸口一窒。
是她。
许司秦很快走到白念雅的旁边坐下，女人也跟着在另一个位置上坐下，挨着陆顾南。
难怪要留两个位置。
原来不是怕她尴尬。
而是，他有要并排坐在一起的人。
白念雅垂下眼，盯着手里的水杯。
茶水中央浮着一截细小的茶叶根。
她轻轻吹了吹，茶叶根便顺着水波缓缓飘动。
一点也不稳靠。
“念雅，听说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女人歪出脑袋，“成年快乐。”
白念雅抬起眼，望着她手里的小礼品袋，连忙放下杯子，轻轻摆了摆手：“谢谢姐姐。”
过了两年多，她早就不像以前那样，任何情绪都百倍放大在脸上。
也有可能是真的长大了，也有可能是看淡了。
她其实，真的觉得这个姐姐挺好的。
但还是没办法亲近起来。
女人看被拒绝了，笑容有些无奈，估计是因为不太熟也不好强求，但是收回去似乎也不太好，手僵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白念雅本意不是如此，但是才见了两面就收礼物的确不太妥当，也只好尴尬地看着她笑。
许司秦坐在中间，她们俩这样的局面让他行动十分不方便，索性一把扯过女人手里的礼物塞在白念雅手里：“给你你就接着，那么多废话干嘛。”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这是你悠悠姐姐。”
“悠悠，姐姐？”
白念雅来回看了他们两眼，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爱她，她却爱他的狗血故事？
“嗯。”许司秦，“你顾南哥哥的，正牌妹妹，陆顾悠。”
“？？？”
“！！！”
妹妹？
还是正牌的？
等一下，所以他的意思是，她是盗版咯？
白念雅抬起眼，抑制不住惊讶，一下也忘了礼貌，直愣愣地盯着陆顾悠。
这么看，她们俩眉眼间，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慢慢连接起来，逐渐清明。
所以陆顾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神情那么奇怪，是因为把她认错了？
所以后来他一直对她那么好，是因为将错就错了？
所以，她真的是个，盗版？
什么狗血剧情！
白念雅握着杯子的手有些轻轻颤抖，强作镇定放下水杯，勉强维持着笑容：“哥哥，姐姐，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许司秦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后突然想起来，想要问问她知不知道位置。
一抬头只看见女孩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丫头又抽什么风了。”
白念雅带上包间门后，手拉着门把站了一会儿，心底里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点一点翻涌上来。
有点难过有点落寞有点生气甚至，还有点反胃。
这算什么回事？
怕里面的人突然走出来，白念雅抹了把眼睛，松开门把手站起身往外走。
夜晚正是烧烤城一天生意最火热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职位上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她一路贴着墙壁下楼也没被注意到。
烧烤城是按着酒吧的风格设计的，灯光斑斓暗沉，一阵一阵在头顶晃得人发晕。
白念雅沿着记忆里的弯弯绕绕一直走，莫名其妙就走到了一个分叉口。
正犹豫着往哪条路走，余光突然扫到一条路上陆顾南的身影。
她一时心慌，转身就往另一边走。
匆匆走了好一阵子觉得应该不会碰上了才停下来，靠在墙上平复心情。
刚刚急急忙忙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头顶灯光闪得更厉害了些，音乐冲击着耳膜，混乱又闹腾。
白念雅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原路返回。
前路却突然被一双黑色的皮鞋挡住，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酒气，男人粗鄙的笑声响在耳边：“小妹妹，这是要去哪呀？”
白念雅眉头一跳，目光上移，花衬衫绷开一千裸露的胸口。
她条件反射般移开眼，攥紧了有些颤抖的拳头，冷着声音道：“让开。”
“哟，小妹妹脾气还挺大。”男人身子一歪，撑在墙壁上，脑袋往前伸，目光迷离，“你怎么知道哥哥喜欢有个性的？”
说着，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酒气熏得人有些反胃，白念雅皱眉看着他的手突然就联想到了电视里泥坑中扑腾的猪蹄子，还没想清楚怎么躲。
猪蹄子在离她的脸一拳宽的距离被截住，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她说让你让开，听不懂人话吗？”
白念雅顺着声音抬头，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陆顾南的侧脸，轮廓分明如刀削，在灯光的映衬下，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猪蹄子被中途拦截明显有点恼怒，斜着脑袋：“你他妈的谁呀？多管闲事？”
他明显用力甩了一下手，但是没甩开。
陆顾南声音里没什么起伏：“你爸爸。”
“你！”猪蹄子似乎彻底被惹毛了，挥舞着另一只空闲的蹄子就要上来，“□□妈的老子废了你信不信？”
白念雅有些慌张。
不过与其说是担心陆顾南受伤，不如说是觉得那张脸上要是留下了伤痕很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猪蹄子已经惨叫着连退了几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陆顾南：“你你你，你他妈的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打老子，你你你，活腻了？”
陆顾南面无表情地缓缓转了转手腕：“你是谁关我什么事，知道我是你爸爸就行了。”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拎起那个人的领子，动作斯文，对方却几下都没挣扎开。
他眉头皱了皱，似乎极为嫌弃，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有几条命，敢来这里闹事？”
那个人不可控制地抖了抖，声音都带着颤音，话里却仍是不肯低头：“你你，你要么弄死我，不然——”
他的目光一斜，落在身后的白念雅身上，嘴角弧度有些丧心病狂：“老子盯上的人，就没有失手的。”
陆顾南神色骤冷，手往上一移，握住花衬衫的脖子，指骨分明：“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白念雅看出陆顾南是真的动了怒，怕他一时冲动出事，着急地跑过去，慢慢握上他的手臂：“顾南哥哥，你别上他的当，这样的渣滓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陆顾南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温和：“听话，闭上眼睛去一边休息一下。”
白念雅直视着他的目光摇头，手上的几道不可控制地加重了一些，带了些哭腔：“顾南哥哥。”
陆顾南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无奈败下阵来，慢慢松开了手：“你就看哥哥好欺负。”
白念雅眼眶泛红，紧紧拉着陆顾南的手不敢放，声音软糯糯的：“我没有。”
花衬衫终于得以喘息，捂着脖子一阵猛咳，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半天没缓过来。
走道尽头胖子和几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看见这场面，脸色有些发白，走到陆顾南身边，声音里没半点底气，仿佛犯事的人是他：“南哥，我这，对不起我……”
陆顾南罕见地没有笑，虽然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却还是不太好：“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没事。”
听他这么说，胖子神色缓和了一点，还没来得及彻底松口气，就又听他说：“不过，如果今天小丫头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可能会不太讲义气地砸了你的场子。”
闻言，胖子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识趣地转向白念雅：“小白妹子，对不起，胖哥……哦不，是我管理不周，吓到你了，实在抱歉，改天，我请你吃饭？”
白念雅还没太缓过劲来，声音有点软：“我没事，胖子哥哥。”
“哎，那要不我先让人送你上去？你跟秦哥他们先吃着？”
白念雅其实不太想去，但是又不好拒绝。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陆顾南，恰好对方也看向她，对视片刻后，陆顾南抬眸：“我先送她回去休息吧，这边就麻烦你处理了。”
胖子一愣，很快笑起来：“那也行，那咱们下次再聚。”他瞥了一眼白念雅，转向陆顾南信誓旦旦道，“南哥你放心，我保证把这事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而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陆顾南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白念雅，温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白念雅点点头，跟着陆顾南往外走，一直到走道出口时，她才突然想起来，回过头对着里面喊了一句；“胖子哥哥，麻烦你跟我哥哥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见胖子应下，她才跟着陆顾南出了烧烤城。
陆顾南的车就停在烧烤城门外，走到车子边，他摸了摸口袋，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左下方，有些好笑。
白念雅看他突然就不动了，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身形一僵，脸上迅速升温，她飞快地抽回手，退到一边，低下头目光无处安放。
她居然！一路就这么！双手！牵着陆顾南的手！出来了！！！
死亡。
陆顾南看着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莫名其妙就是想笑，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出来：“丫头，怎么跟哥哥也这么害羞？”
“！！！”
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戳穿她啊！
听他说到“哥哥”两个字，白念雅无端又想到许司秦说的“正牌妹妹”，之前的情绪又慢慢开始往上冒泡泡。
她盯着地面，声音有些沉：“顾南哥，你别再这样说了。”
陆顾南没明白她的意思，情绪也还一时没转变过来，声音里还带着笑：“嗯？”
白念雅皱了皱眉头，莫名觉得有些委屈，鼻头泛酸，强压着情绪道：“就是，你不要再说哥哥了，毕竟……”她缓了缓，“毕竟你也不是我的哥哥。”
我也不是你妹妹的替代品。
陆顾南嘴角的弧度慢慢变浅：“你说什么？”
声音听不出生没生气。
白念雅没敢抬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瞬间就消失无踪：“我说，我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陆顾南嘴角彻底没了弧度，垂眸看着她，无声沉默，半晌，似乎是气笑了：“你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了啊？”
白念雅心头一阵发酸，开了口嗓子里却有些哽，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
陆顾南靠近一步，弯下身，低头凝视着她，嗓音低沉：“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白念雅神色一顿，猛然抬起头撞进他的目光，也没退缩，声音发颤：“你就这么喜欢当哥哥吗？你都有妹妹了，就算我跟你妹妹长得像，我们也不是一个人，你不用把对别人的好，施舍给我。”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他一秒，飞快低下头，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顾南哥哥。”
“你见到悠悠了？”
白念雅愣了一秒，点点头：“嗯。”她小心提醒着，“高一的时候就见过。”
那时候，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陆顾南站直身子，语气轻缓：“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白念雅想了想，一直站在大街上是不太妥当，无声地点点头。
默默地退到后座，准备拉车门。
门却被陆顾南挡住，白念雅疑惑地看向他，陆顾南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擦擦。”
白念雅愣了愣，反应过来，脸上有些热，接过手帕道了声谢就飞快地拉开门上了车。
陆顾南看了后座一眼，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绕到一边上了车。
白念雅情绪几经起伏，又哭了一场，眼下平复下来，有些疲惫，靠在座椅靠背上，侧头看着窗外，慢慢就合上了眼。
等陆顾南开到别墅门口，准备下车时，回过头却发现她已经侧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陆顾南轻手轻脚开门下了车，怕弄醒她，绕到相反的位置打开门，手搭在车框上犹豫了一下，弯下腰坐进车里。
他小心地伸手抱起白念雅往外挪了挪，女孩似乎察觉到动静，脸转了过来，微微皱了皱眉头在他怀里蹭了蹭。
陆顾南手一僵，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没敢动，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女孩脸上。
墨黑卷翘的睫毛因为哭过而沾了些水珠，原本白皙的两颊还染着些许绯色，唇色透红像诱人的樱桃。
陆顾南心跳突然莫名乱了一拍，他有些慌乱地别看目光，想要退开，手却压在女孩身下一时抽不回。
他平复了一阵子，叹了口气，动作轻缓地抱着白念雅钻出了车子。
家里只有王姨在，开门看见他们俩的时候还惊了一跳，不过陆顾南很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便没有弄出声，只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一直到陆顾南抱着白念雅上了楼，王姨望着他们的背影还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感情，果真是比亲兄妹还深啊。
陆顾南把白念雅放在床上，打开空调，本来打算等到温度慢慢降下来给她盖上被子再离开，结果走到小沙发上坐下时，无意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准确地说，是看见了贴着自己名字的箱子。
陆顾南一时来了兴致，起身走到箱子边蹲下身。
箱子身形小巧相貌普通，只不过没一个上面都上了锁还贴着白纸黑字的封条。
封条上，写着他的名字。
难不成是给他准备的礼物？
这也太多了吧。
能是什么东西？
一抬眸，突然看见最那边的一只箱子摊开着。
他饶有兴致地移了移位置，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笑容却突然凝固住。
箱子已经装满了，装的东西，并不是给他的礼物，而是，他这几年来给她寄的礼物。
箱子的旁边，还搭着一张一模一样的封条，看来是还没来得及上锁。
他大致看了一遍，这个箱子里只有一部分。看来，剩下的就在另外的箱子里了。
陆顾南拿起最上面的一个长条形首饰盒，这是他今年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还是库房新到的货。
明代宣德年间的发簪。
他记得，她喜欢这种有故事的古典东西。
这小丫头，还真够没良心的。
他每年记挂着节日和她的生日，精心给她准备礼物，结果就被她这么随意丢在这里。
还上了锁。
得有多不待见。
陆顾南偏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孩，恰好女孩翻了个身，腿一抬身子缩了缩。
她今天穿的裙子不太长，还没到膝盖，漂亮是挺漂亮，就是有一个问题，不太方便乱动。
陆顾南放下发簪，站起身，抖开堆在一边的被子，俯下身轻轻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女孩动了动嘴巴，喃喃念叨着什么，有些听不清。
陆顾南怕她是有什么不舒服，侧过头，将耳朵凑近了些。
他的身子斜向下弯着，重心偏向床里，没太用力地站着。
所以当床上的人猝不及防抬手捞上他的脖子时，整个人就一个不稳，直接顺着力道往床上栽。
好在他及时撑住了，才没有整个身子彻底压在白念雅身上。
可是耳朵却稳稳地，贴上了两片温热的皮肤。
大概是觉得有些痒，白念雅还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巴。
陆顾南的瞳孔慢慢放大，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垂到耳尖迅速飙红。他强忍着弹开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把白念雅的手从脖子上移了下来，放进被子里。
然后没敢再多看一眼，迅速站起身，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背影近乎慌乱。
陆顾南也没和王姨打招呼，直接走出了别墅，开上车回了以前的住所。
车子开到家里地下的停车场，陆顾南才慢慢平复下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还有些余温。
脑袋里交叉浮现出白念雅熟睡的脸，红润小巧的嘴唇，还有湿漉漉的眼睛。
心情有些莫名的浮躁，他从裤子侧边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点进相册里，手指不断向下滑动。
一张照片突然映入眼帘。
是高一时候的白念雅。
那一次，好像也是送她回来的路上，她在车上睡着了。
他一时兴起，不知道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拍的这张照片。
一直存在相册里，居然也没删掉。
终于在今天，才又想起了它的存在。
那时候的她，好像就已经很漂亮了，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白的，身形娇小像个洋娃娃。
只不过现在，更出挑了些。
一些裹在少女表壳下的东西慢慢破壳而出羽化成形。
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人一看就想要揣在口袋里到哪都拎着的小丫头了。
原来时间这么快，那天在商场里一本正经跟他互相承诺绝对不能早恋的女孩，都已经长成大丫头了。
已经，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的小子。
陆顾南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在牛蛙店碰到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到底是太年轻了，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的敌意和警惕藏都不会藏一下。
长相是挺清秀的，戴副眼镜斯斯文文，就是没什么男人气。
配不上他家丫头。
他旁边那个男生倒是看起来有气势些，应该男友力要强一点，可是，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这丫头也真是，怎么就没给自己物色点合适的人在身边。
手机突然一阵响动，陆顾南回过神来，他居然在这里坐了快二十分钟了。
接通电话后，许司秦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南哥，你送念丫头回去了是吗？”
“嗯。”
“那就好，她没事吧？”
“还好。”陆顾南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她睡着了。”
“睡着了？”许司秦语气里明显有些惊讶，“心可真够大的，我以为她会吓得至少一个月睡不好觉，这才打电话问问。”
“……”
你也真是亲哥。
陆顾南：“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噢，那不懂事的呀，胖子手下的人把他教训了一顿，赶出去没准再来了。”许司秦想了想，“不过南哥，你也别怪胖子，毕竟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大老板，但很多事都是手底下的人在处理，没想到有这么些不干净的，不过我看他今天是动真格要好好整治了。”
说完后，许司秦其实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他才是当哥哥的，自己妹妹受欺负了怎么还反过来劝本应该没什么干系的人别介怀。
不过想到过去好像一直是陆顾南操心多一些，倒也没什么了。
“我没怪他。”陆顾南，“现在查的严，他开这种综合性娱乐场所尤其要注意，不好好整一整，万一出点事，可能就是大事。”
许司秦在一边点点头，想起对方应该看不见，又说：“嗯。你做得对。那我等会儿把悠悠送回去，你好好休息吧。”
“嗯。麻烦你了。”
许司秦笑了笑：“不麻烦，南哥你不是帮我把念丫头送回去了么，这么些年了，你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还上心多了，给你也添了不少麻烦，我一直都没说声谢。”
陆顾南看了一眼窗外变换的灯光，突然问道：“你说，我对你们家念丫头好吧？”
许司秦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诚实地点头应道：“好啊，说你是她亲哥也不过分，可能亲哥还没这么好吧。”
陆顾南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喃喃道：“那她怎么，现在对我这么见外呢。”
许司秦没太听清楚：“什么？”
什么爱？
爱谁？
陆顾南回过神：“没什么。你帮我早点送悠悠回去吧，她跟你亲近些，就只能多麻烦你了。”
许司秦：“南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不过，你和悠悠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了，没在一起长大，她心里难免有些疙瘩，你也别放在心上。噢，悠悠她来了，那我先挂了。”
陆顾南垂下目光，低低应了一声：“嗯，路上小心。”
听着电话那边断线的声音，陆顾南缓缓垂下手，收了手机打开门下车。
回到家里，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黑暗，也懒得去开灯，踩着拖鞋往里面走。
脚下突然受到阻碍，陆顾南打开手机的灯光，地面上摊着杂志，大概是他早上出门时不小心带掉的，忘了捡就一直这么躺着。
陆顾南蹲下身，捡起杂志扔到茶几上。
整个人陷进沙发里躺着，手不小心碰到了扶臂上的坚硬角落，有些痛。
他抬起手凑近看了一眼，之前打人的时候拳头没控制好，磕在骨头上，有些淤青。
陆顾南甩了甩手，起身走到冰箱边，拿了两罐啤酒。
闷头喝了一口，气泡酒精味刺激着感官，他今天一天没吃过东西，骤然这么来一大口，有些反胃。
当场就跑到厕所里吐了出来。
酸苦酸苦的。
这么吐一下也没了喝酒的心情，他走到厨房里，四处看了看。
行吧，他就不是个操控烟火的人。
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他想起，第一次在许司秦家见到白念雅时，是有那么一瞬间，把她错认成了悠悠。
所以后来，半夜看见她饿得难受的时候，会于心不忍亲自去厨房折腾。
还给手上烫了两个大水泡出来。
晚上白念雅带着哭腔的质问还响在耳边。
他对她的好，到底有没有悠悠的成分在里面呢。
要说完全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吧。
毕竟他这样的性格，要毫无保留对一个人好，太难了。
可是说全都是因为把她当悠悠，那也太委屈他了。
她和悠悠虽然细看有那么一丝丝的相似，但是其实并不是很像，至少性格上，截然相反。
所以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而已，后来就没再弄混过。
他这个人活得清醒，一向不喜欢自欺欺人。
就算当初找悠悠找得要疯了毫无希望的时候，也没想找个替代来自我宽恕。
可是要怎么解释他对她的好呢。
哭得那么难过，肯定是很伤心了。
他不太想看见她伤心。
所以今天，看见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拦住她时，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有想要让一个人从这个世上消失的冲动。
可能只差一点点，就要化作现实了，如果不是看她哭了的话。
那么害怕那么生气了，还是要来劝他，应该还是在意他的吧。
可是怎么，突然就这么生疏了呢。
陆顾南突然有些想不通，他找了多年的亲妹妹好不容易回来后，跟他见外也就罢了。
怎么他掏心窝子对待的小丫头，也这么，对他爱答不理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陆顾南想起在白念雅房间里看到的那几个箱子，难不成这丫头，从两年前开始，就很反感他了？
碍于情面又不好说穿只能默默受着？
那真是太委屈她了。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备注是小丫头。
这么快就醒了？
陆顾南莫名心头一跳，摸了摸耳朵。
应该也不算他占了她的便宜吧？毕竟，他可是被拉过去的。
可是，如果他要是不站那么近，怎么拉得到？
但他那不是为了听清她说什么吗？
算了算了。
陆顾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点开消息界面。
还是有点做了坏事怕被抓包的小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