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粟/文
第二十七章
“小丫头，长本事了，哥哥的电话也不接了？”
男人的语调微微上扬，看似漫不经心，却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白念雅小心地抬起眼盯着他，往后缩了两步，声音怯怯地：“我没有。”
“什么？”
陆顾南眯起眼睛，微微弯下身，将距离拉近了些。
白念雅心虚地移开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心脏一紧，又赶紧垂下眼。
脑海中电光一闪，突然想起早上那条没来得及回的短信，难道那之后他又给自己打了电话吗，所以他是因为这个而特地来找她的吗？
想到这里，白念雅慢慢睁大了眼睛，抬起头，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偷偷发芽，却又难以捕捉，无端挠得人想发笑。
尽管心里有了猜测，白念雅还是克制着欣喜故作茫然地问：“顾南哥哥，你怎么来了？”
陆顾南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微微眯眼望了一眼天，太阳无力地趴在云上，没有什么温度。
他再低下头时，女孩粉白的小脸上就多了个彩色的光圈：“我好像记得，有个小丫头跟我说过，问问题要懂得先来后到。”
白念雅捏了捏身后手里的三明治，也不去看他：“是吗？既然是小丫头，年纪肯定很小吧……”
“嗯？”
“话都是唬人的。”
“......”
OK,fine。
陆顾南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身平视她：“那小丫头你为什么又不接哥哥电话？”
白念雅皱了皱眉头：“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那小丫头的话是唬人的——”陆顾南一副很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的样子：“那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白念雅瞅他一眼，气呼呼地鼓了鼓嘴巴：“那我也不回答你的。”
陆顾南直起身子，双手懒懒地环扣着，看着她不说话。
白念雅其实心里虚的很，因为陆顾南似乎一向都很好脾气，她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发起火来又是个什么样子。
她识时务地咬了会儿下嘴唇，盯着地面上陆顾南的影子，说：“我之前看见你的短信，正想回来着，就发现快要上课了，然后我也没拿手机，我不知道你给我打了电话。”
解释完之后，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白念雅抬眼去望他：“是真的，我没骗你，我上课从不带手机。”
陆顾南沉默了两秒钟，懒懒地松了手，弯下腰刮了刮她的鼻子：“嗯，哥哥知道了，你吃饭了没有？”
白念雅：“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必须回答我的了现在。”想了想又补充，“礼尚往来。”
陆顾南有些好笑：“行，你刚刚问什么来着？”他似乎真的认真回忆了一下，“噢，哥哥是来这你们学校有点事，顺便来兴师问罪你为什么又不搭理哥哥了。好了，这下你可以告诉哥哥，你吃饭了没有了吧？”
听了他的理由，白念雅的心情很快沉下来，原来只是“顺便”而已，她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再看向平常那张她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好看的笑脸，莫名地悲火中烧，捏着牛奶和三明治的手又在身后缩了缩，别过脸闷闷道：“吃过了。”
陆顾南有些莫名，不知道怎么又惹着这个小丫头了，目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她负在身后的手，神色一转，又凑近了些：“真的吃过了？”
白念雅不太自然地往一边挪了挪：“就是吃过了。”
“行吧。”陆顾南站起身，“可是哥哥还没吃，陪哥哥去吃点吧？”
用的是疑问语气，却没管白念雅答不答应，长手一伸，捞过她的肩膀就往外走。
白念雅一开始不太情愿，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任由陆顾南拖着别扭地走。
考虑到白念雅还要上课，陆顾南直接带着她去了学校门口的米线店。
路过旁边的螺蛳粉店时，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白念雅恰巧注意到了加快脚步的陆顾南微微皱起的眉头。
幸好那天没有提议去吃螺蛳粉。
看见陆顾南说要两份状元米线时，白念雅没忍住嘴硬地提醒：“我吃过了，不用了。”
收银台的小姐姐点单的手顿了顿，红着脸怯怯地看向陆顾南，似乎是在无声地确认。
陆顾南拿出手机付了款，侧头看着白念雅，悠悠地说：“我要吃两份。”
“......”
OK，fine。
点完单走到里面的桌边坐下，白念雅也没心思再藏，直接把三明治和牛奶摊到桌子上。
陆顾南慢条斯理地拉开凳子坐下，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桌子：“怎么，吃饭没吃饱吗？”他伸过手替白念雅擦了擦：“来，抬一下。”
白念雅象征性地动了动东西：“我吃下午茶。”
“......”
小日子过得还挺精致。
陆顾南擦完桌子，顺手拿过白念雅面前的三明治和牛奶。
白念雅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抢，奈何手不够长，视线扫到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伸在空中的手顿了顿，脸上慢慢升温。
像是被耍了一样，飞快收回手，用力坐回椅子里，不太开心地别过脸。
陆顾南看着她赌气的样子有些好笑，慵懒地单手支着下巴，散散举着三明治和牛奶的手缓缓垂下，视线扫过后面端着米线上来的服务员，勾着嘴角说：“小丫头，下午茶下午再吃，现在先——”
服务员端着米线犹豫了一下，顺着陆顾南的目光把米线放到了白念雅跟前：“您好，状元米线一份。”指甲在小票上划了一下，“还有一份，请稍等。”
白念雅瞥了一眼，浓汤里雾气伴着香味缓缓蔓延开。
陆顾南拿起筷子反手递给她：“帮哥哥吃一碗吧，浪费粮食不好。”
说着下巴朝墙上扬了扬：“光盘行动，人人有责。”
白念雅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吃两份嘛？”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嘴硬道，“我吃过饭了。”
陆顾南将配料慢慢往汤里加：“那是刚才的哥哥，现在的哥哥突然想起，要进行严格的身材管理，不能多吃。”
“……”
你还管理，你是要去演竹子吗？
陆顾南见她还没有动作，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不由得补充：“小丫头你就不一样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一点。”
“……”
又嫌弃她矮。
白念雅一把接过筷子，看起来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就会比较善变？”
“……”
恰好服务员端着另一份米线上来，陆顾南抽了筷子，无声地开始拌米线。
没有得到回答，白念雅也没在意，认真低头吃起来。
吃完后陆顾南照旧把白念雅送回了教室，临走前把他拿了一路的三明治和牛奶还回了白念雅手里：“来，小丫头的下午茶。”
白念雅接过东西飞快地进了教室，在座位上站了一会儿才打开窗户，刚刚探出个脑袋就看见陆顾南站在楼梯口的身影，吓得她马上又缩了回来。
陆顾南刚刚拨通了电话，没看见她，也不知道是在联系谁。
陈旭文早就回来了，坐在位置上假模假样地看蛋白质，其实心思早就飘到了前面。
他刚刚想来想去还是特地跑去给白念雅买了一个金枪鱼饭团，学校下坡路口的那家饭团，好像女孩子都还挺喜欢的。
本来想着饭团凉了就不好吃，而且饿太久了对胃也不好，没想到赶回来的时候白念雅居然不在。
看着白念雅一直站在位置上出神，陈旭文捏紧了手里的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花哥？”
好像没听见。
他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句：“小花哥？”
“嗯？”
白念雅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怎么了？”
“那个。”陈旭文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虽然并没有推动，“你吃饭了吗？”
白念雅点点头，又摇摇头。
陈旭文的心情一伏一起，还是没忍住问：“你这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吃还是没吃啊？”
“我没吃饭。”
陈旭文顿时松了口气，准备把抽屉里的饭团拿出来，手伸到一半，就又听见他说：“但是吃了一大碗米线。”
“哦。”
陈旭文藏在抽屉下的手顿了顿，慢慢将饭团又放了回去，故作轻松地说：“吃了就好。”
“嗯。”白念雅没太注意他的反应，随意地应了一句，想起什么似的，凳子往后一踢，飞快地冲出教室。
趴到走廊的栏杆上，太阳下学生陆陆续续地往教学楼走，早已经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陈旭文望着她跑出去的身影，目光扫过前面课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从抽屉里拿出饭团，包装上的卡通熊还在咧着嘴笑。
正想起身，翟诗湉抱着数学书走过来，恰好看到了他手里的饭团：“诶，学委，你去有一捧了？”
“？？？”
陈旭文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就那个饭团店啊。”
翟诗湉指了指他手里的小袋子。
“啊，噢，嗯，去了。”
“你也喜欢吃这家饭团啊？”
翟诗湉抱着书，眼睛睁得又大又亮
陈旭文不太自在地推了推眼镜，含糊地应了一声，转开话题：“你有什么事吗？”
翟诗湉打开书：“噢，我有道题目想问问你，之前老柳讲了我没听懂。”她的目光又转到了饭团上，“不过，没想到你也喜欢吃饭团啊，那家店真的好难排，我每次周四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看着那些人就又望而却步了。”
陈旭文看了一眼书上的红色中性笔圈出来的题，确实是老柳上午才讲过的。
听着女孩带着羡慕的话，他抬起头：“你吃饭了吗？”
“啊？”
翟诗湉眨了眨眼睛，没有明白的样子。
“吃金枪鱼的吗？”
“嗯？”
陈旭文也不再跟她解释了，直接把饭团递过去：“这个给你吃。”
“可以吗？”翟诗湉犹豫了一下，喜色溢于言表，但还是礼貌地问，“那你呢？”
“我买了两个，我吃过了。”陈旭文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可能有点凉了。”
“那谢谢。”
翟诗湉开心地捧过饭团。
陈旭文目光重新落回数学书上：“这里你是哪一步不懂？”
翟诗湉眼神闪了闪：“啊？嗯……就都不太懂。”
“……题目也不懂？”
“对！题目也不懂，你都给我讲讲吧。”翟诗湉左右看了看，“正好念雅她不在，我坐会儿，你慢慢讲。”
陈旭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拿出本子来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