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粟/文
第二十三章
午睡铃声响过后，班上的学生仿佛中了蛊一般，一片接一片倒下。
白念雅一手拖着下巴，一手在本子上乱涂乱画。
脑海里又浮现出阳光下陆顾南微躬的背脊，清冷的声线，不怒自威的气场。
和上次见到制服女人的样子有点像，却又不一样。
白念雅叹了口气。
陆顾南啊，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啊。
她看不透他，每每觉得跟他熟悉了些时，很快他又会有她所谓见过的样子出现。
他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身边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谁也跨不过去。
明明是被维护了，可白念雅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他说“我的妹妹”时说得那么坚定又自然，仿佛真的就是把自己当做了亲妹妹。
目光扫到本子上熟悉的笔画，白念雅握着笔用力在上面划过来又划过去，笔尖透过纸背，在本子上留下凌乱又深刻的印记。
脑袋上落下一记轻柔的力道。
白念雅下意识地扭过头，窗外陆顾南手肘搭在窗台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白念雅心里一紧，飞快把本子翻了个边，字迹里藏着的秘密被盖在桌面上。
陆顾南勾了勾手指，看唇形大概是说：“出来。”
白念雅点点头，轻手轻脚拉开凳子，走到教室外，想问问他刚刚去干嘛了，住校手续又办的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问出口。
陆顾南带着她走到楼道边，放低了声音：“手续搬好了，你只管收拾好东西搬寝室就可以了。”
白念雅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刚想开口问，就又听他说：“因为是要你家长办，所以我用的是你哥哥许司秦的身份。”
陆顾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跟你哥哥说过了，他同意了，你可以放心的住校了。”
白念雅这下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进了教室后才想起忘记跟陆顾南串串词，一直担心着会露馅，又发愁不知道怎么跟许司秦说，这下倒是全都解决了。
她不由得真诚夸了一句：“我就知道，顾南哥哥出马，马到成功。”
陆顾南有些好笑，又想起之前在楼下听到的那些话，神色微敛：“丫头，你告诉哥哥，你到底是为什么想住校。”
白念雅早就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说辞，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别跟哥哥说什么学业繁忙。”
“……”
那怎么就不能是因为学业繁忙了？
白念雅抿着唇看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说：“就是学业繁忙。”
反正现在手续也办好了，也不必要再一直哄着他了，他爱信不信。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膨胀。
陆顾南倚在墙上，垂眸凝视着她，终究是败下阵来：“自己在学校里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哥哥说。”想了想，又道，“你不愿意跟我说，跟你许司秦哥哥说也行。”
白念雅点点头，沉默一秒：“我跟你说。”
陆顾南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许司秦的抗拒的样子，有些好笑：“嗯，你回去午睡吧，不然下午犯困，哥哥也先回去了。”
白念雅咬着唇沉默地盯着他，老半天也没憋出一个留住他的理由，只好泄气地点头。
陆顾南弯下身，对上她微垂的眸子：“搬宿舍要不要哥哥来帮忙？”
白念雅抬眸，眼睛一亮。脑海中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响起王姨略带嫌弃的声音——
陆先生也很忙的，非亲非故的，不要老是给人家添麻烦。
看着女孩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眸，陆顾南有些奇怪：“怎么，这么不欢迎哥哥？哥哥可是才冒着风险，来给你欺了一回师。”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过河拆桥可不是个好孩子。”
白念雅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亲昵举动，也没反抗，睁着眼睛小心地瞅他，声音低低的：“那哥哥你最近忙吗？”
陆顾南想了想实验室里教授刚刚布置下来的实验和那一堆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数据，诚实道：“有点。”
白念雅的眼皮子垂下来，目光落在他笔直的长腿上。
真是要跳起来才能踢他膝盖骨。
陆顾南好听的嗓音很快又落入耳朵里：“但是，如果是我们家小丫头有事的话，还是可以挤出时间的。”
他眉眼染着温和又玩笑的笑意，连眼角的泪痣看起来也柔和了不少，白念雅收回目光，声音瓮瓮的：“顾南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陆顾南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怔转而笑起来，眼尾微挑上扬，嗓子里也混了些浅淡的笑意：“怎么还跟哥哥客套起来了？”
他突然一脸神秘地朝女孩勾了勾手：“来，哥哥跟你说个秘密。”
白念雅狐疑地瞅他一眼，还是乖乖又贴近了些，缩着肩膀小心地把耳朵贴过去。
男人成熟的气息在耳边拂过，从嗓子里压出的声音低沉又勾人：“哥哥其实是下凡渡劫的神仙，就是来帮小女孩子排忧解难解决麻烦的。”
“......”
您今天出门是没嗑药吧。
“知道了吗？”
说着，还恰到好处地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神仙的话，也是住在青丘里的九尾狐仙吧，白念雅想。
她的耳尖突然就热了起来，双手夹在两侧紧紧捏着校服衣摆后退了几步，垂着小脑袋眼观鼻点了点头：“哥哥再见。”
然后就匆匆忙忙躲回了教室里。
陆顾南看着女孩有些慌乱的背影，站着身子，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后颈的碎发：“难道玩笑开过了头，吓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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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文琢磨了一下午，终于没忍住在放学的时候提点道：“小花哥，你今天回家注意点，最好一会去就到房间里待着别出来。”
“怎么了？”
白念雅看了一眼残破不堪的草稿本，随手塞进书包里。
“我爸爸老说，耳朵红就是要挨骂了，我看你耳朵红了一下午，今天肯定，有场大战在家里等着你。”
陈旭文扶着眼镜，为他小花哥的前程深感担忧。
白念雅闻言收拾东西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往书包里塞了几本东西，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陈旭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伸着手喊：“小花哥你别不当回事啊，咱们这皮包骨头经不起摧残的。”
恰逢后座路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皮包骨头？”
陈旭文一抬眼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诚实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后座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怀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你皮还挺厚的。”
“......”
-
白念雅刚刚扶好书包，跨出校门，身后就有人追上来：“白念雅，等等。”
回过头，中午见过的学生头和高个子手拉手喘着气。
“怎么了？”
学生头和高个子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地也没吐出一个字，还是学生头最后一咬牙，拉着高个子弯下身：“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在背后诋毁你的，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
白念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弯腰吓得后退了一步，拂开额前的碎发，伸手去拉她们：“没事，误会说清楚了就好。”
高个子猛然抬起头，一脸惊喜：“那你不生气了？”
白念雅：“嗯，我没生气。”
高个子又往前凑了凑，有些讨好地说：“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去跟你的帅气哥哥说说，让他跟老师说，不要叫我家长啊，我爸知道了会揍我的。”
“顾......我哥哥，让老师叫你家长了？”
白念雅有些不可置信，怎么还来这么幼稚的阴招。
高个子女生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那倒也不是，只是他委婉地跟我班主任说了情况，然后......”
学生头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帮她说了出来：“她上次看小说被班主任抓住了，老师正好就借这件事，叫她家长了。”
白念雅还在走神，高个子女生又凑上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念雅，你这么好看，你哥哥也那么好看，一定都是人美心善的，而且我看我们老师对你哥哥还挺尊重的样子，救救孩子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女生说着突然站直身子，手拍胸脯信誓旦旦：“我保证，以后要是再听见谁讲你的闲话，我一定第一个上去撕了他的嘴巴。”
白念雅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被叫家长的主要原因不是我啊，就算我哥哥在你班主任面前讲话有用，那也不能以权谋私啊。”
看着眼前女生迅速灰下来的面孔，白念雅想了想，又说：“虽然我不能帮你免除叫家长的灾难，但是，我会跟我哥哥说，让他跟你们老师说清楚，不要把你们说我的事情讲出来。”
高个子仍然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旁边学生头拉了她一把：“别让念雅为难了，你本身就是做错了嘛能得到这个结果不错啦。”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看小说事小，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你爸爸不是最讨厌背后乱嚼舌根子了。”
高个子女生闻言眼神微动，很快又笑起来，继而再次挽住白念雅的胳膊，弯着眼睛：“谢谢念雅，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白念雅不太习惯别人亲昵的举动，往后缩了缩，干笑着点头。
高个子却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念雅，你哥哥他，有没有女朋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