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外伤性鼓膜穿孔恢复几率是很大的，但以你们女儿现在这种情况，手术之后出现的感染和并发症，左耳能恢复听力的几率只有20%，随着年龄的增长左耳完全失去听力的案例也是有的。”
话音重重落下，办公室里传来女人崩溃的哭泣声。
靳予年后背重重撞到门，眼眸腥红，嘴角处的淤青还没消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紧握住。
都是因为他。
......
穿过满是人流的走廊，盛夏间一处清凉角落，程知恩坐在街廊下，身后是巨大的玻璃窗，阳光刺眼，肆意打在她身上。
脚步停下。
白色球鞋探入眼里，程知恩嘴角微微上扬，稍抬头看去。
靳予年先一步在她面前蹲下，四目相对，浅褐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起涟漪，温柔又乖巧。
程知恩轻眨了眨眼睫没说话，只是盯住靳予年犯难的眼睛。
她知道，靳予年在害怕。
靳予年不安地伸出手，撩开垂落下的头发，拨去程知恩耳后。
左耳缠着绷带，闻着还有股中药味，细弱的脖颈上还留着细微伤口，是玻璃柜上那些碎渣子。
心脏猛缺了一块，指尖止不住发抖。
“对不起....”
程知恩愣了下，几乎是下一秒她看见靳予年落下的手，原本就好看的眼睛好似不受控制湿润起来。
她瞬间反应过来。
哦，手术失败了。
.......
不知怎么回事，程知恩没有哭，没有崩溃，更没有生气。
她看着埋在自己膝盖上的靳予年，只是轻微扯了扯他衣袖，等靳予年看向她时，小姑娘脆生生开口：
“靳予年，你要当我的耳朵了。”
......
浅风吹过发梢，靳予年只瞧见程知恩乖巧笑颜，她真是乖的有些怜人了。
程知恩，我好像舍不得你了。
.......
街边黑色大G三点钟方向，满是落叶掩盖的银色面包车内，千万级别的高清摄像头便对着车里的靳予年拍个不停。
好几百张不同的照片收入储存卡。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黑色帽檐下的人托着相机接起电话。
“怎么着啊！赵老板是算好价钱了。”
见对方车里有女人下车，何大大抬了抬眉头收了相机，拿起电话谈笑着：“唐渊好歹是从赵老板手里出来的，大半的钱都花在他身上，赵哥也不差这么一点。”
赵双江咬牙怒吼：“三百万！！！”
程知恩面色如常只戴了个口罩，她走进咖啡店，紧接着靳予年开车离开。
何大大虚起眼睛瞧着，等车身经过，他下意识按起车窗，可声音不减：“行啊！三百万买断照片，我也不亏。”
“你少给我玩儿花样，照片加视频，三百万。”
赵双江不想多说一句废话，这两年不景气，手里面只有个唐渊能撑撑场面，其余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要是当年，他没把靳予年卖出去，说不定公司大楼都盖起来了，何必窝在这儿，真他妈憋屈。
何大大笑得开怀，根本不把赵双江放在眼里，再说了，他现在可不止有唐渊这么一个把柄，这不是还有靳予年吗？
JC娱乐可比赵双江大方多了。
他想了想，打算给自己讨点好，说：“赵哥，五百万买断。”
赵双江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何大大继续调侃：“出个五百万，唐渊继续当他的顶流公子哥，好说以唐渊现在的能力，再帮哥赚几个几千万应该没什么问题。”
赵双江愣住了，不为何大大说的这些话，单单是花在唐渊身上的钱也得让他吐一身血来。
几分钟后。
赵双江松口：“账号发我，明天上午九点款到账。”
何大大心中一喜，立马坐起来咧开嘴笑：“好嘞，谢谢赵哥。”
等挂完电话，他伸手拿烟，烟雾滚成一团。
绿荫缠绕，稀稀拉拉的风吹着闷人，咖啡店生意很好，来往的人很多但不见靳予年身边的女人出来。
何大大灭了烟又盯着相机看了许久，隐约记得今天是靳予年生日，他拿起手机点进微博。
果不其然。
#靳予年二十五岁生日
#靳予年生日直播
#青夏之国
三条热搜整齐排列，娱乐圈顶流少爷。
何大大收了手机，忍不住笑哼了声。
就是不知道今天过生日，明天爆恋情，靳予年家的粉丝受不受得了。
——咖啡店包间。
程知恩窝在角落的单椅上，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出去，银色面包车停在街对面，摄像头泛出的光不受控制地打在显示牌上。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人在拍他们。
好吧，是被狗仔盯上了。
名为“守护恩宝俱乐部”的微信群里，不断涌入消息。
岑岑：【宝，你要红了，现在都有狗仔拍你了。】
岑岑：【乖宝，今天出门有化妆不，衣服换了吧！脸洗了吗？妆面干净不，没卡粉吧！】
程知恩禁声，默默偏头去瞧墙上铜镜里的自己。
她咬下唇，左右瞧瞧：“应该.....挺干净的。”
就是头发有些乱，皮肤干燥了点。
宋珧：【不用担心，有狗仔拍你是好事。】
岑岑：【没错没错。】
宋珧：【查了下，拍你的狗仔应该是何大大，等我今天拿下代言合同，明天就找水军给你买热搜。】
宋珧：【我就不信了，我家乖宝怎么就不能火了，真想看看冯晨跪地求饶的嘴脸。】
程知恩瞧着消息，莫名笑出声。
冯晨和宋珧是大学同学，学的是新闻转播学，毕业后一个进入电视台做了暗访记者，一个混入娱乐圈单干，本来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际，结果因为娱乐圈大佬买妃传闻，两人大半夜在人家办公室里打了个照面。
这下好了，都被请去警察局喝茶，梁子也就这样结下来了，至于为什么想看冯晨下跪求饶，单纯就是宋珧看他不爽。
咬住吸管，吱——
气泡柠檬水见底，程知恩悠哉叹了口气，心想她们是不是不知道靳予年和她一起被拍了。
没想两秒，她坐好乖乖打字。
恩宝：【被拍的时候，靳予年和我在一起。】
一秒，三秒，五秒
.......
群里毫无动静，安静的过于吓人了。
程知恩心里一紧，总觉得快要心脏衰落，她下意识捂住耳朵。
嘭——
一声巨响，包间的门被暴力推开撞上墙面。
程知恩吓得一激灵，好在她先一步把耳朵捂住，否者现在就该是她躺在急症室。
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玻璃圆桌被挤开，程知恩两手被人捉住，手上压下的力气让她后背软掉，抵住椅背。
她满眼惊慌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急哄哄地高高，不明所以。
“是真的吗？”
高高紧紧握住程知恩的手，面露紧张，或许是跑来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程知恩顿时懵了，半晌说不出话。
“......”
高高心慌，又逼近一步：“你和靳予年被拍了，这是真的？”
程知恩皱眉，发出疑问：“你怎么知道？”
高高没说话，转过头，眼睛直直盯住桌上摆着的手机。
原本就三个人的群突然多了一个人，画着程知恩的卡通头像还停留在五分钟前的崩溃。
高高：【啊啊啊啊啊啊，被拍到什么了？？？】
高高：【恩宝，靳予年那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他有欺负你吗？】
程知恩足足愣了好几秒，在乌橙进来的时候才算真的回神。
乌橙踩着一双铆钉靴，右肩背着吉他，两手抱臂靠在门框，看见她们嘴角轻微扬了下，问：
“需要我回避吗？”
程知恩和高高霎时顿住，默然看向对方，再跳脱到她们现在的姿势。
不知怎么回事，高高穿着白色长裙单腿挤进程知恩腿之间，膝盖抵住大腿内侧，咋一看，确实有违社会主义新思想。
程知恩抽开手，轻微推了推高高从她手里挣脱掉，又尴尬地摸了两下头发，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过去。
高高尬在原地，满含幽怨的盯着乌橙。
又是她。
乌橙收到眼神，嘴角勾出笑，当着高高的面走到程知恩身旁的位置上坐着。
她抄起手，投去一个胜利者眼神，眼里的意思在说：“小姑娘，你还嫩了点。”
高高气急，咬紧牙关搬起椅子靠过去。
不管怎么样，她就是要挨着程知恩。
夹在中间的程知恩，莫名感到一阵尴尬，只能低头去看消息。
岑岑：【oh my god】
岑岑：【宝宝，你这是要搭上靳夫人身份火一把了。】
岑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娃娃亲。】
岑岑：【啧啧啧，好嗑。】
程知恩觉得无语，立马反驳。
恩宝：【我们是革命友谊。】
恩宝：【拒绝捆绑。】
对方回得快。
岑岑：【on on on 】
岑岑：【love never dies】
程知恩下意识愣住，心里默念：love never dies
爱意永不消散。
手指顿住，指尖点着屏幕半晌没动，程知恩心里没底，她跟靳予年真的能有爱意吗？
因为左耳听不见，靳予年对她的保护，关心远超过其他人，但她知道是因为愧疚，更是因为小时候那句要他做自己耳朵引起的连锁反应。
胸大，皮肤白，大波浪。
这些才是他喜欢的。
程知恩神色有些落寞，心脏被抓紧，她气不过，立马给靳予年发去消息。
恩宝：【你喜欢大波浪？】
收到消息的靳予年正在家里直播，手机突然亮起，瞄了一眼。
靳予年眉头紧皱，莫名其妙的神色被粉丝逮了个正着。
……
【年糕糯叽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少爷是被啥吸引了】
【想做靳夫人：妈耶，说起理想型我家老公不好意思了】
【守护少爷一生一世：老公不是说了，他喜欢我这样的】
【我家好大儿：宝子，你就说喜欢啥样的，妈妈给你找】
【年年家的小瑶瑶：之前的采访不是说了，胸大，皮肤白，大波浪】
【睡了梨子：姐妹们，告辞】
【吃不胖的胖子：完了完了，少爷喜欢好看的】
.......
…………
靳予年抬眸瞟了眼实时滚动的屏幕，目光锁定胸大，皮肤白，大波浪，他晃了下眼眸，忍不住弯起嘴角勾了个笑容。
【吃饼干：要死了要死了，真他妈好看】
【靳夫人当家：截图截图】
【年年家的小瑶瑶：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甜】
……
靳予年低头回消息，他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手机在他手里随意转了个方向，黑色休闲西装外套里随便搭了件白T，额前头发理成三七分露出额头，侧颜冷清，可那双眼睛含笑时却是不常见的星星眼。
“我喜欢.....”
他低声开口，手指停顿。
下一秒，靳予年回头看向屏幕，眼睛不自觉弯了弯，顿了下开口：
“小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