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恩神色自然地站在门口,上衣是法式复古的流苏拼接短款,下身是浅色阔腿牛仔裤,脚下踩着肉粉色细高跟。
妆感大方和着精致的五官,自然的野生眉,深邃闪着光感的浅褐色眸子,无一不是她冲击人心的一把利刃。
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妆容,足以干掉包间里的所有人。
“知恩!”
谢安然是第一个恢复笑容的,她绕过茶几走过去拉上程知恩,贴心询问:“你总算来了,我还担心你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让人去接你。”
程知恩不习惯她这么热情,抽回手:“没什么事儿。”又把礼物袋递出去:“生日快乐!”
谢安然收下纸袋,往里一探。
香奈儿新款香水,还是限量版。
她眉眼往上抬了抬,嘴角始终挂着笑:“谢谢,我很喜欢。”
说完,便拉着程知恩去沙发上坐下:“快来,坐我旁边。”
唐渊心情不好,酒杯磕在桌面上:“来迟了,要罚酒。”
他音色暗哑,眉眼轻佻,盯着程知恩发难:“不懂规矩吗?”
程知恩刚坐下就瞧见了唐渊,这个在剧组给她穿小鞋,白天暗地里言语轻佻,无一不在展示他完美的脸,傲人的身材,以及那令人作呕的追求方式。
她冷冷转了下眼眸,没说话。
依苒是个人精,窥探出唐渊不喜欢程知恩,连忙在旁帮腔。
“就是啊,好歹让我们一群人等你一个。”
视线飘来,程知恩安然坐在位上,不怒不喜,懒眼瞧着一圈人。
不出名的模特,百十开外的演员,还有手握一两部小成本网剧的制片人。
这些人,怕是谢安然全部的交友圈子。
也难怪,家无背景,背靠不了大树,只得圈好和自己相同经历的人。
仔细想想,谢安然突然邀请自己来生日会,恐怕是为了唐渊的一个人情。
程知恩默然一笑,更是嘲他们内里的脏。
依苒手臂挨了下身边的人,那人反应过来起身招呼着:“来来来,我给你倒上。”
他拿了瓶白酒又拿过空杯,当着众人的面,满满当当倒了一杯。
端起杯身,指着满杯,他神色张扬着:“就这一杯,别人来迟了都三杯。”
“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满杯推上桌面,程知恩掀了掀眼皮只略微瞧了眼,转而看向众人,不接话。
一两秒过去……
属于依苒的小团体,有些坐不住了,程知恩懒懒的目光扫在她们身上,如针扎般细碎的疼。
程知恩虽然脾气软,但她面上也不是什么乖乖女相貌,极有攻击性的褐色眼眸,绝不是那么好惹的。
“会不会玩儿啊!不就是喝杯酒,这么装。”
“做人不能双标。”依苒接话,靠在沙发里:“也不想想在其他地方喝了多少。”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都放在了程知恩身上。
那些个烂谷子的脏话又一次捅在她面前。
肮脏,鄙夷,乏味,欺利
……
程知恩手指紧了紧,面上平静,压下胃里的不适。
唐渊眉眼挑了了几分,盯着程知恩很是玩味,他狭长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求我,我就帮你……
程知恩冷笑,越发恶心起来。
谢安然低了低眼眸,气氛陡然僵冷起来,她拉上程知恩手臂,打上圆场:“还是算了,知恩不会喝酒。”
依苒不肯:“都说了按规矩……”
见样,程知恩默然出声打断:“我喝两杯,你陪多少?”
细碎的话音落下,众人愣住。
倒酒的人僵住,疑惑着:“什,什么?”
程知恩抽回手臂,弯唇笑了笑:“不是很懂规矩吗?连道上都规矩都不明白?”
谢安然顿了几分,脸色不怎么好看。
依苒立马咋呼起来:“程知恩,你什么意思?”
她起身拿过远处还剩半瓶多的威士忌,又拿来空杯再倒了满杯的白酒,轻轻飘出一句:
“我喝两杯,这一瓶你干完。”
“……”
两满杯纯度极高的白酒,和半瓶威士忌,选哪种都是以医院为目的地。
依苒顿时慌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盯着那瓶酒小幅度咽口水。
见程知恩死盯住依苒,有人出来打掩护:“算了算了,大家说着玩儿的,别当真啊!”
这要是喝下去,万一出事,包间里的所有人都脱不了身。
程知恩哼了声,摇头拒绝:“不可以,你们也说了,做人不可以双标,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她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声音软软的可说出的话却能杀人。
没多说,便端起面前的酒:“我先。”
她微微抬起漂亮的天鹅颈,脖颈戴着日本品牌star jewelry项链,白净的脖间有那么一点点殷红,像温睨的樱花。
两杯喝完,脸颊上泛起红,程知恩对着依苒举了举杯,抬眉堵她:“喝呗!”
懒懒的语调,全然是一个意思。
她想整死依苒。
依苒没了脸面,一把拿过威士忌:“行,我喝!”
她站起来,一股脑喝下酒。
“算了算了……”
“别喝快了。”
周围的人纷纷劝道,可更多的人是在瞧热闹。
“大家都是朋友,不至于不至于。”
程知恩拿起自己的包,瞧她喝的差不多准备起身离开。
半瓶下肚,依苒倒在沙发上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压下胃里翻滚的东西。
程知恩没多话,轻缓眨了下眼睫,便对着发呆的谢安然说:“谢安然,生日快乐!”
谢安然:“……”
说完,她起身离开,经过茶几时却被依苒喊住。
“程知恩,你就不怕我吃了头孢吗?”
依苒倒在她朋友身上,整张脸红肿地吓人,她发起酒疯指着程知恩狠狠道。
程知恩当着他们的面,从包里摸出药片,夹在手指之间,又对着他们晃了晃:“我也能吃。”
她笑笑道:“需要我咽下去吗?”
“……”
不就是一命抵一命,她倒是可以陪,就不知道对方敢不敢。
依苒失色,咬牙切齿:“疯子。”
她哪里是什么软妹子,分明狠的一批。
夜色暗淡,程知恩胃里翻江倒海,她推开后巷的门,没走两步就在垃圾桶旁吐了出来。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酒,好家伙,刚吐完胃就开始疼了。
程知恩捂住自己的胃,靠墙站在深巷里缓神。
“刚才不是很得意吗?这就不行了?”
不知什么时候,唐渊已经从包间出来还站在她身后。
程知恩看过去,睨他一眼,只觉得恶心,想也没想从他身边经过。
突地,手腕被抓住。
程知恩陡然瞪他:“放手!”
唐渊不放,舌尖勾出去:“装什么清纯?咱们这圈子里的人有清纯的人吗?”
“程知恩,老子喜欢你,是给你面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程知恩瞧他,就像是在看一条乱蹦跶的泥鳅,滑腻腻地惹人恶心。
她就想不明白了,就唐渊这种人为什么还有粉丝替他洗白,为什么还不能阉了他。
程知恩挣脱开手腕,无声勾唇:“你家金主太太们,是嫌你伺候的不爽,还是你真的不行,跑出来勾搭泄火?”
唐渊被富家太太们包养这事儿,算是圈子里摆在暗地里的事儿,都知道的事只是送人面子不说罢了。
唐渊气急,抬手就想去抓程知恩:“你他妈说谁呢?”
“说你呢!!!”
嘭—
窄逼的深巷里,空的酒筐朝唐渊砸去,水泥墙落下墙皮,留下额头擦出的血迹。
“他妈的,谁啊?”
唐渊吃痛捂住额头,怒吼。
“你祖宗!”
远处传来男人低沉又暗哑的嗓音,程知恩闻声看过去,只觉得熟悉。
脚步声逼近,黑色连帽卫衣下被阴影挡了半张的脸,衣服拉链拉到头,宽阔的肩膀,懒散的走路姿态。
他回来了。
程知恩微微勾起唇,朝他走过去。
她站在男人面前,抬头去瞧帽子下面那张熟悉的脸。
两人默然对视。
男人抬手扣上程知恩后脑勺,往身前一带,他弯腰过去语气不爽:“就是学不乖,是不是?”
“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程知恩下意识抿唇,眸子泛起委屈,蓄起的眼泪落不下又散不掉。
靳予年顿时哑言,到嘴边的教训一下子通通咽进肚子里。
他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眼眸朝唐渊看去,没有温度,极致的冰冷。
程知恩小手扯上靳予年衣服,脑袋往下一搭,额头抵住他肩膀,闷声告状:“他们逼我喝酒了。”
撞入鼻息间是一股子酒味。
靳予年寒冷的笑意在程知恩耳边响起,小姑娘往前走,顺势躲在他身后。
她不是圣母也不大气,有人护着为什么不说。
唐渊一时还没摸清楚状况,以为是程知恩背后的小喽啰。
“谁啊?敢挡小爷我。”
靳予年没什么反应,只是把背包交给程知恩让她拿着:“醒酒药,保温瓶都在里面。”
他摘下耳机,歪头放进程知恩耳里,替她理好长发顺势遮住耳朵,又指了个身旁位置:“去哪儿等着。”
隔断声音,程知恩听到的是耳机里的立体环音。
《summertime》Dept/ Ashley
轻快的嗓音,明媚的语调,压根不适合小巷里的血腥。
靳予年摘下帽子,慢悠悠抬起头,唐渊这才看清他的脸。
说不怕,那是假的。
娱乐圈新贵,JC娱乐扛把子,背后资源好到爆,背景无人可扒。
就这样的一个人,在这种环境动手,天时地利人和。
唐渊扒着墙面,退无可退,惊恐瞪起眼睛看见朝自己步步逼近的男人。
“我可告诉你,别乱来,这儿到处都是监控。”
靳予年弯腰捡起地上半块碎砖,往左手颠了两下,凌厉的目光探去巷尾监控。
砰—
唐渊下意识抱住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摄像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
“好了,监控没了。”
靳予年走过去,气运阴鸷:“现在可以乱来了。”
唐渊瞳孔剧烈收缩。
靳予年紧抿唇,冷冽阴鸷的气质在浓黑的眉目下,那双在黑夜里叫人害怕的眸子泛起流光,更是透露着一种极其的不耐烦。
“逼她喝酒?”
“……”
“还伸爪子抓她了?”
“……”
耳边歌曲不停,是夏日限定曲。
—And I just wanna be right next to you
—I'm wishin' that it's already june
—Don't you don't you don't you wish it too oh
…………
一曲结束又是一曲。
程知恩听不见后面发出的一点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靳予年再一次站在她面前。
他接过程知恩递来的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感觉到面前的小姑娘搭脑袋,低声问:“困了?”
程知恩把肩上的链条包转了个方向,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困。”
喝了酒,脑子不清醒还晕乎乎的。
靳予年抬眸稍看了她一眼,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上来。”
程知恩没多想,走过去直接勾上靳予年脖子,趴在他背上。
两人离开,丝毫不在意先前发生的事,也完全注意不到巷子里垂死挣扎的唐渊。
傍晚的街角很是安静,靳予年背起人走在昏黄明亮的路灯下。
“靳狗。”
程知恩趴在靳予年宽阔的后背上,嘟囔着喊他。
靳予年把人往上颠了下,笑道:“开始耍酒疯了?”
程知恩含糊着蹭了两下肩膀:“靳予年。”
温暖的气息喷在颈窝,他笑:“我在。”
程知恩攀上他肩膀,又往前凑了凑:“年年。”
靳予年:“嗯?”
“生日快乐!”
……
脚步顿住,远处公园里响起整零点的钟声。
夏日的风吹响枝叶,温热的气息散不开,耳下的温度升高。
靳予年眼眸温柔,偏头看向趴在自己肩上已经睡着的程知恩,额头碰撞,带着虔诚:
“知道了,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