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脸的喜悦,伊利亚丝菲尔用小手抱住了切嗣的脖子。
在大雪纷飞的最北端城市,有这样一份安宁。
染血的生涯,在最后迎来了这样令人不敢想像的温暖。
如果这样平和的儿童房间就是世界的全部,那就不会发生任何争执与纠葛了。
「——对吧?明白了?这就是圣杯为你所成就的愿望。」
爱丽丝菲尔对正沉醉在幸福中的切嗣微笑道。
只要向圣杯祈祷就行了。
祈祷爱丽丝菲尔复活,抢回伊莉雅。
在无限的魔力面前,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奇迹。
剩下全都是幸福。在这颗一切都被毁灭的星球上,最后的三个人类,应该就能这样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已经没法去找胡桃树的树芽了呢……」
窗外不再是白茫茫的雪景,只剩下了卷起漩涡的黑泥。眺望着这般景色,切嗣自言自语起来。这时,伊利亚丝菲尔笑着对他摇摇头。
「嗯,不要紧。伊利亚只要能和切嗣还有妈妈在一起就够了。」
抚摸着怀中最为疼爱的孩子的头,切嗣的泪水夺眶而出。
「谢谢……切嗣也最喜欢伊利亚了。只有这点,我敢发誓,真的……」
他的双手没有停止行动。仿佛它们不受大脑支配,如同被设定的机械一般,切嗣将tender的枪口,抵在了伊莉雅小小的下巴上。
「——再见,伊利亚。」
少女的头部,随着枪声爆裂开来。
切嗣泪湿的脸颊上,沾着带有银色发丝的肉片。
爱丽丝菲尔惨叫起来。她瞪大双眼,头发散乱,疯狂而忘我地大喊。
「什么——你干了些什么!?」
切嗣将鬼女一般冲上前来的妻子压倒在身下,用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圣杯,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不管这具躯壳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与身体共存的爱丽丝菲尔的人格却依然真实存在。女儿被杀的绝望和痛苦,以及对杀死女儿的弟弟的憎恨,都毫无疑问是爱丽丝菲尔真实的感情。
切嗣径直注视着她,接受了这一事实,同时使出浑身力气掐住了姐姐的脖子。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拒绝圣杯、和我们……我的伊利亚……为什么,你要这样!?」
「——因为,我——」
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如此空虚,就像一阵吹过空洞的风。没有悲伤,没有愤怒。这是当然,卫宫切嗣的心里已经空无一物。舍弃了自己所追求的奇迹,也放弃了与初衷完全相悖的利益。此刻他的心中,不可能还留有什么东西。
「我要——拯救——世界。」
只有一点,那是贯彻到最后的信念。但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这样空洞。
爱丽丝菲尔凝视着切嗣,她雪白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无论何时都带着慈爱和憧憬注视着他的绯色双眸,此刻也染上了诅咒和怨恨。
「——我诅咒你——」
优雅而纤细的手指抓住了切嗣的肩。从深深陷入皮肉的五指,流淌出黑色泥土。
「卫宫切嗣……我诅咒你……痛苦……悔恨直至死亡……绝对,不原谅你……」
「啊啊,随便。」
染满憎恶的泥土通过血管流向心脏,渗透到这个失去一切的男人的灵魂中。但即便如此切嗣还是没有放手,他甚至忘记了脸颊上泪水的含义。他一边绞杀着黑裙女子,一边诉说道。
「没关系。我说过——我会背负着你。」
颤抖的手折断女子的颈椎。
再次,场景发生了变化。
——侵入了深层精神的幻境,回顾时才发现那只是一眨眼工夫。
等回过神来切嗣才发现,他正站在原先的大道具仓库中。
右手还握着尚未扣下扳机的tender。而眼前的,是一动不动保持着跪姿不省人事的言峰绮礼。
切嗣抬头望向天花板,注视着依然在向下滴落洒满地面的黑色泥土。切嗣是与绮礼同时沾上那泥土的,那么此刻他应该也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吧。
如果那泥土真的是从圣杯中溢出的话——圣杯应该就在上面,礼堂的舞台上,可以肯定,降临仪式仍在进行。
必须抓紧时间。
绮礼恢复了意识想要站起身,却被切嗣抵在背上的枪口阻止了。
立刻明白了情况的绮礼对戏剧性的结局报以苦笑。经过刚才那样惨烈的生死较量,没想到最后胜负的关键却在于谁先醒过来这一偶然因素。
还是说,难道——凭自身意志先终结噩梦的人,才会先醒来呢。
「……太愚蠢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拒绝它?」
低沉的,充满了愤怒和憎恨的声音。这是卫宫切嗣第一次直接听到言峰绮礼的声音。
「……难道你认为接受了那东西会有什么好处吗?」
嘶哑而疲惫至空洞的声音。这也是言峰绮礼第一次直面卫宫切嗣的声音。
二人都与圣杯中的那东西有了接触,并理解了其真实身份。切嗣与那个自称圣杯意识的东西的交流,都被绮礼看在眼里。对于切嗣的选择,绮礼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你这家伙……抛弃了一切,牺牲了一切,终于走到这一步!却又为什么要拒绝唾手可得的东西!」
「那东西会用巨大的牺牲换来并不那么值得的成果——仅此而已。」
「那就让给我!」
就在这时,绮礼对于卫宫切嗣——这个曾经或许和自己很相似,但现在与自己完全相反的男人,从心底感到憎恶。
「对于你而言不需要的东西对我却是有用的!那东西……如果那样的东西会出现,那我肯定能不假思索地给它答案!」
绮礼明白切嗣的意图。这个下定了决心,甚至以杀死最爱的人的方式来拒绝愿望机的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绮礼很清楚。而他不允许他这样做,为此,他愿意赌上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
「求你了,别杀它!它渴望自己生命的诞生!」
在连回头都不被允许的情况下,神父激动地祈求着。暗杀者用冰冷的目光低头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