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米乌哥斯、科塞特斯,住手。跟威克提姆好好学学。”
安兹沉静的声音响起,室内气氛起了变化。不,应该说是朝向琪雅蕾的敌意消失了。责备了两名守护者的安兹,慢慢向琪雅蕾伸出左手来。然后他将手心朝向天花板,缓缓招了招手。
“进来吧,塞巴斯捡来的宠物人类——琪雅蕾。”
彷佛受到这句话所支配,琪雅蕾一步又一步,用颤抖的双脚走进室内。
“你没选择逃跑,真是有胆量。还是说是索琉香跟你说了什么?说塞巴斯的命运掌握在你手上?”
浑身打颤的琪雅蕾对这番话没做任何回答。塞巴斯感觉投向自己背部的视线变得更强了。那视线充分说明了琪雅蕾的心意,胜过千言万语。
走进室内的琪雅蕾,毫不迟疑地站到塞巴斯身边。科塞特斯慢慢移动,站到了琪雅蕾的背后待命。
琪雅蕾抓住了塞巴斯的衣角。无意间,塞巴斯想起在那巷子里被她抓住衣服时的光景。同时他也感到后悔,若是行事能再聪明点,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安兹靠进椅背,椅子发出了挤压声:“先让我报上名号吧。我的名字是安兹·乌尔·恭。是站在那边的塞巴斯的主宰。”
“啊我、我是”
“无妨,琪雅蕾。你的事我略知一二。而我也没兴趣知道更多。你只要闭嘴站在那里就好。等会你就会知道我为何要叫你来。”
“啊是。”
“那么”浮现在安兹空虚眼窝中的红光动了动,“塞巴斯。我想问你。我应该有告诉过你,一举一动都不能引人注目吧?”
“是。”
“我明明告诉过你,你却为了个无聊的女人惹上了麻烦——我有说错吗?”
“没有。”
听到无聊两个字让琪雅蕾的身体震了一下,但塞巴斯只是回答,没做反应。
“你那时候不觉得这样做忽视了我的命令吗?”
“是。我的轻虑浅谋引起了安兹大人的不快,我会严加反省,今后事事小心谨慎,绝不再犯相同过错——”
安兹换了个姿势,椅子再度发出挤压声,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下方的塞巴斯,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威压,压的塞巴斯几乎抬不起头来,他下意识的向马原方向看去。
安兹自然也注意到了塞巴斯的目光,他轻笑了一声,喊道:“马原?”
“嗯。”马原从跟安德烈他们的聊天中回过神来,走了过来站在安兹的身旁。
“你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随着安兹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其中琪雅蕾和塞巴斯的目光最为不安和焦躁。
马原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犯了错就要弥补——杀了吧。”
空气的温度一瞬降到了冰点,塞巴斯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原,仿佛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他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连安卡尔和安德烈都掩饰不住惊讶的目光,不过比起塞巴斯,他们对马原更为信任,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您说什么”
“嗯我是说要你除去犯错的原因,将此次失误一笔勾销。把造成失误的原因放着不管,要怎么做大家的表率?你是纳萨力克的管家,是应该站在仆役之上的人物。这样不做处置的话”
安兹歪了歪头道:“就按马原说的办吧。”
塞巴斯吐出一口气。然后又吸了口气。
塞巴斯即使直接面对强敌也平顺如常的呼吸,如今却像是碰到捕食者的小动物那般紊乱不堪。
“塞巴斯。你是听从至高无上的我——们四十一人命令的狗?还是以自身意志为尊的人?”
“这——”
“——你不用回答。拿出结果给我看吧。”
塞巴斯阖上双眼,然后睁开。
迷惘只在一瞬间。不对,应该说他足足迷惘了一瞬间那么久。他踌躇的时间,足以让科塞特斯、迪米乌哥斯或素琉香这些对无上至尊忠心不二的人们显露敌意。
花了这样长的时间,塞巴斯终于做出结论。
塞巴斯是纳萨力克的管家。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是自己愚蠢的犹豫招致这样的后果。要是早一点向主人征求许可,就不会导致这样的下场了。
全都是自己造成的。
塞巴斯眼中带着硬质的光泽,点亮起钢铁的光辉。然后他转向琪雅蕾。
琪雅蕾抓着他的手指松开了。那手指只在空中晃荡、犹疑了一瞬间,旋即无力地下垂。
琪雅蕾看着塞巴斯的容颜,应该是理解了塞巴斯的抉择吧。
她露出微笑,接着闭上眼睛。
那表情既非绝望,也不是恐惧。她接受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承认了自己的命运。就是那种殉教者的神情。
塞巴斯的动作也没有动摇。塞巴斯的内心已经沉入深渊。在那里的是有如钢铁般向纳萨力克竭尽忠诚的一个仆人。既然如此,他没有理由不服从主人赐与的绝对命令。
塞巴斯的拳头紧紧握起,以瞬杀速度做为唯一的慈悲,朝琪雅蕾的头部飞去。
然后——
——一个坚硬的物体挡下了拳头。
“————!”
塞巴斯为了打碎琪雅蕾的头颅而挥出的拳头,被挡了下来。
马原微笑着站在琪雅蕾的身后,伸出手臂挡住了他的拳头。
塞巴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马原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马原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冲安兹作了个手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