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开放,开在山坡上。
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这里与百花楼的景色并不相似。前者花团锦簇,备受呵护,有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而后者随性而为,透着一股侠士~的野性与率真。
马原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花满楼一-眼。
尽管还未见到西门吹雪,但他已经肯定这两个人不太相处_得来。
人事毕竟是人事。花儿们没有过错。
面对着满山遍地的鲜花,花满楼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了,他安详宁静的脸上,忽然有了无法形容的光彩,就仿佛初恋的少女看见自己的情人时一样。
陆小凤忍不住开口,却被马原拦下了。
马原道:“我们先进去吧。天一黑,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花满楼,又道,“我们去找他,让花满楼在这里等我们。”
语毕便听闻花满楼一声叹息,随后他脸上扬起不比刚才弱的光彩。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他很了解花满楼。况且天色确实不早了,再不进去,天一黑,西门吹雪连天王老子都不见。
陆小凤是西门吹雪的老朋友了。万梅山庄的仆人们一见陆小凤,恭敬地打开门迎接。毫不在意他身后跟着的新面孔是谁。
从某种方面而言,这是对陆小凤的肯定,从另一种方面而言,这也是对西门吹雪实力的认同。
走在半路上,马原忽然问道:“要是西门吹雪不答应怎么办?”
“那我就放火烧了他的屋子!”陆小凤气呼呼地答。
马原摇了摇头,道:“恐怕即使你烧了他的屋子,他也不会答应。不过,我倒有个法子姑且可以一试,不过你得配合我——”
“配合你?”陆小凤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直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马原知道他在想什么。两手一摊,长气一叹,用起激将法来,他道:“不配合也没关系,大不了就不帮大金鹏王这个忙呗。”
陆小凤不为所动。
马原又叹了一声:“大不了就不帮萧秋雨报这个仇呗!”
萧秋雨!
一听到这个名字,陆小凤的眼睛里几乎放出光来!
牙齿被他咬得咔咔作响,他恶狠狠道,“我一定要帮忙!待会只要是你马原说的,我都点头,无论如何,我也要让西门吹雪跟我走一趟!”
马原暗笑了一声。
陆小凤不是单纯,也不傻。关键是他太重义气,所以在某些问题上显得有些幼稚。但这并非幼稚。
老实说,他这样的人到底是让马原感动的。
毕竟江湖险恶,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多。
马原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陆小凤你并非君子,暂且也按照君子之礼,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定有办法让西门吹雪替你走一趟!”
用来接客的是一间花厅。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
陆小凤斜倚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上,看着他。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一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看不见吹笛的人。
谁也没说话。
西门吹雪的目光始终放在马原身上。
对方是何方神圣,他并不知道,甚至连姓名、样貌都不甚了解。但凭他在这里一坐,西门吹雪已经隐隐不安起来。
他的剑已经不安起来!
两人一见面便是一幅剑拔弩张的架势。陆小凤叹了口气,圆场道:“西门吹雪,你这人这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没有。”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若有人要放火烧你的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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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道:“谁会来烧我的房子?”
陆小凤道:“我。”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来总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凤道:“我这次来,本来是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烧你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
西门吹雪道:“我后面的库房里,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议你最好从那里开始烧,最好在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很美。”
西门吹雪居然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要从有松香和柴油的库房开始烧,且要在晚上烧掉房子,火焰才会美!
陆小凤简直哭笑不得。
他的朋友全是些有趣的人,他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正如大智与大通两人所说的那般,根本没有法子能打动西门吹雪。
陆小凤有些丧气了,转头看着马原。希望他能提出个好法子。
马原会意一笑,肯定道:“我看不是没有法子打动西门吹雪。”
一听这话,陆小凤眼睛都亮了。
西门吹雪也略有诧异地偏过头,“哦?”
马原微笑道:“这世上恐怕还有最后一个法子能打动西门吹雪。西门兄,你说呢?”
西门吹雪没有答话,他似乎笑了,眼里浮动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显然是有兴趣。
陆小凤更兴奋了。他实在期待马原接下来的话。
马原抿了口茶,故意卖足了关子,方才淡淡开口,道:“难道你不想看看陆小凤刮掉胡子是什么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