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落，苏妲瞧见陆淮瞳孔怔了片刻，很快又恢复波澜不惊。他移开视线，起身，顺手伸手拉她起来，“还想继续吗？”
他偏头看苏妲，长睫掩着眸子里的情绪，叫人丝毫看不出来此刻的思绪。苏妲就这么望了他片刻——
“苏苏！”
甜美的女声响起，很快一道倩影出现在视线中。
两人皆因这道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紫色滑雪服的女孩正跑过来。她头发染成栗棕色，温柔的波浪卷，脸上都是笑意。
关卷耳。
苏妲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活泼的模样。
她走近，苏妲回她微笑。
“你们也来滑雪？”她说着看向一旁的陆淮。
“嗯。”
关卷耳神色诧异起来，“这位是……？”
“我朋友。”苏妲说完，瞧着她还在等下文，又补了一句，“陆淮。”
对面的女孩恍然大悟般点头，笑起来，明眸皓齿向男人伸出手，“陆先生您好，我是关卷耳，也是苏苏的朋友。”
陆淮点头，和她握半掌，“你好。”
这句话音刚落，关卷耳识趣地结束了话题，看向苏妲，“我和我爸在高坡度区，我先回去啦，苏苏感兴趣的话来找我玩！”
“好。”
等她走远，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低坡度区也多了很多人，上上下下，风雪满天飘。
苏妲兴致少了大半，“不滑了，去看看其他项目吧。”
滑雪场项目只多不少，两人结束时已近傍晚。
回到室内休息区，陆淮帮苏妲解开鞋扣，边问道，“晚餐想吃什么？”
苏妲肚子早饿瘪了，这会儿模样因为过多运动而有些疲惫，“有什么呢？”
她微蹙着眉，下意识猜测这种偏僻滑雪场不会有什么美食。如果要开车回沪城市区吃，那晚餐都要变成宵夜了。
“这儿有私厨。”陆淮笑着开口，“除了过于少见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苏妲因为这句话怔了怔，“雪场也……？”
“不对外开放，但这个雪场是我朋友投资的项目。”
“那我想吃日料！”苏妲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从点餐这一刻开始，苏妲才发现这个雪场别有洞天。常规项目以外，还有只提供给VIP客户的私厨，以及搭配私人露天汤池的套房。
她是个喜欢静止远远胜于运动的性子，虽然有陆淮陪伴滑雪也不算枯燥，可一整天下来，最让她惬意的是现在。
苏妲原本想泡汤池，但私厨的菜上的实在快，她将将收拾好菜已经上齐。龙虾搭着鲜美的鱼子酱，松茸制成汤，寿喜烧和煲仔饭，因为不是提前预定，没有新鲜的料理，但味道仍旧一绝。
“觉得怎么样？”陆淮自己没急着动筷子，倒是先问她感受。
“很好，不过……”
话未说完，陆淮手机响起来。他看一眼，微蹙眉，苏妲猜到是工作电话，示意他接。
电话讲了没两分钟，只听到陆淮说等他明天回公司处理，然后挂断。
“不过什么？”他还记得她未说完的话。
“食材如果再新鲜点会更好。”
陆淮笑起来，眸子像夜色一样温润如水，“我记住了。”
苏妲美眸瞧着他，眼波流转，然后轻声细语问出口：“为什么要记住？”
……
“因为……”
夜凉如水，他嗓音亦低沉。
下一秒尖锐的手机铃声却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份沉寂。
苏妲慢条斯理夹菜送入口中，等她嚼完那只虾，再抬眼时瞧见陆淮微皱着眉，手机那头持续说着什么，听不真切，但她猜这顿饭大概是吃不成了。
陆淮势必要离开，她可懒得跑。
电话刚挂断，苏妲轻声开口，“公司的事么？”
“嗯。”陆淮点头，“今晚要赶回去处理点事。”
“你想吃完饭和我一起走，还是在这留一晚？”
苏妲歪了歪脑袋，左手撑着下巴，叹道，“不想在路上折腾了。”她说完垂下眸子，长睫在暗灯下显出几丝落寞，“你先回去忙吧。”
“那今晚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
陆淮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声音仍旧平稳低沉。
苏妲没瞧他，只点点头。
一餐饭没人再动筷子，室内寂静下来，能听见外头温泉水汩汩流淌。陆淮素来干脆利落，五分钟后司机到门口，他推门要走。
倒是快要掩上门时，他突然开口。
“抱歉。”
……
没人再应一句没关系。
夜晚贪凉，等听见室外有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苏妲绕出房间，窝进私人汤池里。格子门半掩，室内暖黄灯光照在汤池一角，天地都寂静。
苏妲倒不是真对他动了情，此刻有多难过。只是她向来注重约会质量，不喜欢被人轻易爽约，今天被陆淮带到这种僻静处，本来是试探暧昧的好时机，偏偏到一半人走了。
剩她一人在这里，些许寂寞。
叫她想起母亲刚去世那段时间，她也常常这么坐在房间里阳台一角，看着院子里的枇杷树发呆。
那半年周曼还没进门，正是苏维山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常留下苏妲在家。她从午后拿本书坐在藤椅上，瞧着太阳照在松绿的枇杷树上，一点点下坠，留下树叶间隙几点残影。
那样的午后是孤独又温暖的，让她错以为母亲还在身边，偏偏四周寂静，提醒她事实已并非如此。
后来恍惚想起来，那半年苏维山那样忙，不知道他是在忙公事还是在忙怎么把周曼娶进门。
滑雪场夜风夹杂着凉意，在汤池表面扬起些涟漪。
苏妲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喝过的那碗美龄粥来。白糯米，红枸杞，山药熬成了汁，实在诱人。
她从汤池里探出半个身子够手机，给那人发过去条信息。
【想喝粥了。】
夜里九点，那头秒回：【现在吗？】
【嗯。】苏妲闲散敲字，开玩笑似的逗他，【不是你说的随时能送么。】
【姐姐在哪？】
苏妲弯唇，试探般，真给他甩了个定位。
聊天框里“正在输入中…”几个字闪烁跳动，对面发来一句，【两个小时后到，姐姐困了不用等我。】
苏妲微怔。
瞧着这句话出神片刻，只回了他一个字：【好。】
他说两个小时，还真是两个小时。
时钟拨到十一点整时房门被敲响，一分不差。
苏妲披着毯子拉开门，外头是日式和风长廊，庭院里枯山水在月色下盈满了风情，徐蕴止站在风情里，霁月光风。
他穿最常见的宽松白衬衫，扣子松一粒，露出半截冷白锁骨。棒球帽沿压得额前碎发些微遮挡眼尾，仍旧掩不住眼底揉碎了的温柔。
苏妲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大概天生含情，瞧久了像漩涡般拉人沉溺。
“姐姐，是不是困了？”他看着她，眉头微蹙着，像懊恼自己来得慢。
苏妲听见这句，脑子里竟然突然冒出来今天她来时花了接近三个小时，怎么赶也不会这么快。
她开口，“不困。”
说完往里走，徐蕴止跟着她走进来。
视线轻易就看见客厅桌上的两人份日料，菜肴丰盛，却只动了几筷子，旁边摆了清酒，却连瓶口都没开。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我叫客房服务来收拾下桌子？”
苏妲闻言看过去，见到那桌子饭菜更觉得麻烦，干脆摇头，“不用了，房间里有桌子。”
卧房连着她刚刚泡过的私人汤池，门没掩，浴袍被她扔在池边，裙摆微湿，这会儿灯光下热气暧昧。
徐蕴止刻意没看那边，把手里拎着的东西一一摆在床边桌上。苏妲瞧他一样样摆，竟然摆满了整张圆桌，除了粥他还带了好些甜点，足她吃两顿晚餐。
“带这么多干嘛？”
“怕姐姐吃不饱。”
徐蕴止答的自然，苏妲被逗得笑出声，“我看起来像是能吃那么多的人？”
她笑，于是他也跟着笑。把粥盖扣开，他把勺子递过来，“姐姐尝尝。”
苏妲坐在床边，摇头，撒娇似的，“你喂我。”
徐蕴止递勺子的动作因为这句话一滞，下一秒因为她一句“不可以么”又往回收，两秒后终是端着粥坐近她。
玉瓷勺柄被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像上好的绝世名器。原本该毫无瑕疵的画面，因为他盛粥时袖口往回半寸，露出手腕上那些错杂的深浅疤痕来。
苏妲没问，只是安静喝粥。
她原本披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床上，这会儿身上只剩一件短睡裙，蕾丝勾边，她每低一次头便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微潮的发尾不经意间就撩拨过他手背，让人心里发痒。
徐蕴止移开视线，放下粥，拿了一盒点心递给苏妲，“姐姐试试这个。”
她挑眉，葱白手指拿了一块雪媚娘。张口咬下去，玫瑰奶油混杂着荔枝果香气在口腔里爆开来，心情随着这阵甜意明媚不少。
苏妲眯着眼笑起来，“好吃。”
徐蕴止也跟着笑。
苏妲手里雪媚娘吃了大半，见他始终未动半分筷子，问他，“你怎么不吃？”
对面正要开口，她又逗他，“难道你想吃我这个？”
徐蕴止一怔。
半晌，神使鬼差点了头。
苏妲笑的更欢，把手里的甜点递过去。徐蕴止正要接，她偏偏停住，眸子盛着笑意看着他，“我喂你。”
微凉手指碰到他的唇，温热片刻，很快移开。
徐蕴止眸子垂着，是苏妲看不到的黏腻视线。这视线始终停在她手上，方才喂过他雪媚娘的纤细手指，不可避免的沾了许多奶油。
纯白色，缀着星星点点红。
在她手上，纯洁、又放.荡。
“……姐姐。”这么想着，已经克制不住地出声叫她。
“嗯？”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的答。
徐蕴止的视线始终停在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脑子里一遍遍过电般回放刚才触碰到他的，苏妲的手指。
那么细，那么软。
“姐姐，这个……”他片刻不离盯着她手上的奶油，视线不复清明，嗓音因为过于渴望而低哑。
“我能舔掉吗？”
——他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