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拖着红日升起,光秃的树枝上落了两只乌鸦,放眼望去,皆是红墙金瓦,错落有致。金銮大殿和走时没有什么不同,官员们分成几队,四五集成群,操着手等在阶下。意迟一早穿朝服,戴冠帽,眼前珠帘晃动时敲在一起脆生生地响,瞬间英挺如青山,君王风度。
昨夜回来得匆忙,意迟本想随手指个寝宫给袭檀,但寝宫洒扫需要些时间,今日才能搬进去,所以让袭檀跟着自己住。袭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骇人的宫殿,彼时夜色森森,他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阎王殿”斗大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他吓了一跳,但见宫人们都见怪不怪,他也不好意思显得太没见识。
“以前母君住时,此殿名为长乐殿,朕嫌不够霸气,特意命人改的。”意迟沾沾自喜,穿过院子走进门后又指了指殿中放置的棺材,“这是朕最喜爱的床榻。不过今夜你与朕同睡,还是去那张宽阔一些的龙榻吧!”
袭檀这才松了口气,差不多要谢谢她了。什么精神状态才会给自己的寝宫取名叫阎王殿?把硬邦邦冷飕飕的棺材当床?宫里就没一个人拦她么?
洗浴水已经备好,虽然意迟很想试试在阎王殿内和袭檀缠绵是什么感觉,和在外头又有什么区别,但是舟车劳顿,意迟折腾不动了,很快便梳洗完毕,躺倒那刻抱着香香的袭檀便要进梦乡。抱了片刻,她又睁开眼,离奇地叹道:“抱着活物睡,和平日里自己在殿内睡,这手感……确实很不同啊!”刚梳洗完的袭檀怎么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嫩滑腻?
不行,还是折腾一下吧!她是皇帝她说了算。
袭檀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拿下。他困得要死,明明已经入梦了,生生被握住命脉拽得清醒回来,不禁皱起眉抬头,身下一痛,他慌张地低呼了一声,见她露出戏弄的笑意,不知为何心头一阵跳动,这诡异的心悸惹得他恼羞成怒,更慌乱了。可慌乱与怒意的催发下,他的身体绷得更紧,热意尽数下涌。
袭檀的脑子霎时空白,突然显现出比“阎王殿”还大的两个字:完了。
他不是蠢货,身体这样的反应,反馈给他的感觉十分清楚:他竟然……开始有点期待。他怎么会……对这种荒淫的事有点上瘾了?!这种事没人教过,前两次看得出意迟也是仅凭想象和兴趣,加之曾经饱览群书的心得一通乱弄,从来只顾她自己,也教得不好,但他此时、此刻,好像掌握了点门道。
越是出其不意,越是心乱有趣。
越是觉得不应该,越是刺激。
越是怒意滔滔,越是五感灵光,浑身酥痒。
他望着意迟,喉结滑动了下,热气霎时在周身凝聚升腾,让他浑身上下都烫得惊人。
此刻意迟却啧了声,松开手,“算了,看在你这么困的份上,想必也没什么趣意,你还是睡觉吧!”她只是没想到手握的尺寸和之前不同,心下叹讶之余有点虚了。这小子别不是经验丰厚,搁这儿扮猪吃老虎吧!
她翻身下来,袭檀却闷哼了声,握着她的手压在枕面,一翻而上,调转了位置,蹙紧眉,双眼似醺,怔然喃喃道:“我不困……”为何脑中浮现的是她那夜望着月亮叙叙的画面,为何那日在马车上的山风此时也能闻见?啊,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了。
意迟望着他,他明明只是轻轻开口,却有灼气徐徐爬来,她愣了下。
他犹豫着,贴在她的身上,一瞬,双眸缓缓睁大,发现了了不得的世界,清瞳羽睫轻颤,滞住了。
意迟挑眉,她很好奇,忍不住拿出平日里揶揄他的腔调倜笑道:“然后呢?”
然后?袭檀蹙了蹙眉,心底盘结的酸涩感蔓延开来,这种酸涩让他口渴至极,恨不得沉溺在盛满热水的缸里,涨得发痛,他猛地撑起,维持着双腿岔开跪在意迟腰侧的姿势直起上身,抬起手臂用背面捂住眼,张口喘息着缓了片刻,随后逃命似的爬下床,滚落在地。
他是被迫的,在女帝身边须得小心谨慎,步步当心,不要曝露那层危险的身份,他绝不能对这种让人头脑不清的事上瘾,至少不能主动吧!他才十五岁啊,不想像青檀坊里那些眼窝乌青被吸干了精髓似的庸人一样早早透支了身体!他更不想开这个闸,食髓知味以后,会变得碰到女色就把持不住!谁知道女帝将他收附身下是不是另有打算?总而言之即是,他不能被教得太淫.荡了。
袭檀心底已经掀起惊天巨浪,意迟仍是老神在在,翘起腿坐在床边睨着他,她好像能听见对面的心声,毕竟那么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意迟挑眉,佯装不知,“怎么了?”
袭檀的喉结滑了滑,逐渐稳住心神,轻声细语地说:“确实有些困了。”
意迟撑着下颌,有意逗他,“若是不许你困呢?”
袭檀一滞,双眸顷刻起雾,“若是陛下非要,奴又何来抗旨的资本?只恳请陛下莫怪奴照顾不周,让陛下不够尽兴了。今夜本就舟车劳顿,奴见陛下也困倦难当,实在不懂陛下为何非要不择时候……”
又哭,意迟赶忙打住他,“好了好了,上来睡吧。”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实在撑不住了,两人这才安寝。
只是这么一闹,早朝时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朝臣的争执比外头乌鸦叫声还要聒噪,但内容有趣,激起了她几分看热闹的心。
“陛下!依臣看,张志怀一案背后牵扯出来的,分明是扎根在扈沽城,匿藏多年的叛党乱政之隐情。如今首要任务,是继续搜捕张志怀,找到其藏身所在,其次,对其恩师密友进行彻查,揪出乱党,从重发落!”
“此案分明是朝廷官员贪腐问题,陛下出巡便是为了探访各地赈灾成效,如今知道赈灾不济皆出在贪官身上,朝廷当然应该立即深入清扫,惩治贪官污吏,以百姓生计为先,你一口一个乱党,对贪污之事避而不谈,难道是收了谁的银钱吗?”
“你血口喷人!呵,按照你的说法,此时在堂上极力将此事以贪腐盖过的大人们,都是有异心的乱党了?”
“你!你说得轻巧,若是轻易便能揪出乱党,张志怀又岂能在皇城脚下被救走?从重发落不过是空话,若真耗费时间精力追踪,正着了那些贪腐之官的道!更莫说,张志怀十有八九已经没命了。”
两方吵得脸红脖子粗,日头逐渐升起来,云层也厚了。
意迟清了清嗓子。
下首渐渐收声。
意迟撩起眼皮,淡淡道:“吵完了?”扫视一圈,“吵完了该朕说了。”
出巡两月,堆积如山的朝事一通说罢,待意迟下朝,已经快要到午时。她一早吩咐御膳房备好了珍馐美味,送到意姒的宫中,与她同食。
更换衣物后,两人坐在院中叙旧。
“张志怀的事情如何了?”意姒先开口问,“朝中可有分辨个结果?”
意迟摇头,“两方说得都有道理,这贪腐要治,乱党也要揪,我已将治贪之事交给都察院右都御史了,至于彻查张志怀素日密切往来的官僚同党一事则交给刑部新上任的侍郎。”
意姒已早起看过一遍朝廷要职划分,但还不太清楚如今的党派,“有什么说法?”
意迟抱着饭碗,忍不住停下筷子,乐了下,“刑部嚷嚷着要彻查乱党,都察院嚷嚷着要查贪腐,那就让他们如愿以偿吧。”
意姒也笑,“要查乱党的人,许是藏着惯有贪腐弊病的同党,要查贪腐的人,许是承了某些与张志怀往来密切的党羽的意思,双方必会不留余地将对方查个底儿掉。”
意迟拿起公筷,给意姒添了不少菜,“只是能惩处些小角色,真正的乱党与贪官藏得极深,更何况,有些人是不得不用,饶是我晓得他们的底细,也不会轻举妄动。此举也只能让他们多安分一段时间罢了。”
她稍稍抬眸,孙忠鉴正领着一干宫人密步走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陛下。”走至眼前,孙忠鉴行礼,“衔月宫已命人洒扫干净了,各样用物均已备好,新人今夜便可以入住。”他说的新人,正是袭檀。
“衔月宫也太不吉利了。”她想到月亮,便容易失去兴致,琢磨了下,说道:“换一副牌匾,改名为玉檀宫吧!他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取。”
孙忠鉴细笑道:“陛下赐名,是新人莫大的荣誉,怎会不喜欢呢?老奴觉得甚好,这便吩咐人去问。”
意迟点点头,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作出一幅吞吐的模样,“有事就说。”
孙忠鉴问道,“陛下从前后宫空置,老奴不敢多嘴,如今有袭檀大人开了先河,老奴斗胆想问陛下,是否将去年召见过的美男也一道纳入宫中?或是,老奴照着袭檀大人的模样,再去为陛下搜罗些美男来?”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我不能做个淫.荡的人。
以后:我就是阿迟淫.荡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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