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楠跟没骨头似的半躺在沙发上,一张精致漂亮小脸此刻惨白,傅南爵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顾楠楠受伤的小腿,另一只手用棉签蘸着药水小心翼翼为其上药。
长相俊美的人,连上药的动作都是漂亮的。
不仅动作又轻又柔,看她的眼神也是那样的深情,好像上药动作重一点,看她的眼神不够温柔,都会弄疼顾楠楠。
顾楠楠则是以同样的眼神回应着。
一个海城首富,坐拥千亿家产,人帅多金,全国百强上市集团CEO。
一个是出国华丽归来,一推就倒的娇弱影后。
两个人相互深情对视着,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
还真是郎才女貌,情意缱绻。
夏繁星站在客厅玄关处默默看着,只觉得刺眼的厉害。
她想逃离,想躲避,想不去看。
可脚底却像是抹了胶,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忍心怎么舍得离开呢。
结婚三年,傅南爵从没对她展露过这样的眼神。
这样温柔,含情脉脉的眼神,在梦中,她都不敢肖想。
傅南爵还在继续为顾楠楠处理伤口,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玄关处站着的夏繁星。
“晚点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要是留疤就不好了。”
从傅南爵口中简单传出的一句话,却让夏繁星手臂和膝盖处早已结痂的伤疤条件反射疼痛起来。
她僵硬的将目光从那两道身影移到手臂上狰狞丑陋的伤疤处,久远记忆被唤醒。
那是结婚两周年之后的事情,那段时间傅南爵突然变了,开始每天不喝的烂醉绝不回家,每到了后半夜,她都能听到他因为胃疼蜷缩在沙发上痛苦呻吟的声音。
为了照顾好他挑剔的胃,她开始笨拙学习厨艺,每天都耗费大把时间准备精致食物等着他回来。
可他是怎么做来着?
不耐烦的挥手打掉碗筷,然后又泄愤似的把乘着精致食物的盘子一起摔在地上,并且带着讽刺的对她说道:
“想让我吃你做的食物,除非你跪到这些碎渣上求我。”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傅南爵嘴里说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他话很少,她也不敢去多问。
可是傅南爵帮她彻底摆脱夏家那个魔窟,他是她的全部,她的全世界,只要能让他好好吃饭好好养病,什么尊严脸面,都通通不重要了。
大概是太爱他,她真的跪下,碎屑划破皮肉扎进膝盖的刺痛,让她快要被疼的晕倒过去,耳边响起对方嘲弄的声音:
“我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你还真的跪上去了?”
直到现在,她都清楚记得傅南爵当时居高临下的样子,和嘴角勾起的嘲讽弧度。
当时的傅南爵就像是个顽劣的孩童,又像是受了伤的刺猬,每当面对人时就放出满身的刺想要保护自己。
夏繁星就固执的以为,她用自己的一腔真心与爱意,早晚能融化傅南爵冰冷的心。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因为不爱,他对人的温柔仅限于顾楠楠……
“夏繁星,你贱不贱啊……”
眼角泪水已经止不住顺着眼角和脸颊不停往下流淌,夏繁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她抬脚准备离开,可身体僵硬到快要全身麻木,刚动身就疼的她叫出声。
声音不大,却引起客厅处人的注意。
不过不是傅南爵,而是顾楠楠。
“繁星,你怎么来了?”她佯作惊讶尖叫一声,后知后觉推开正在为她上药的傅南爵。
顾楠楠这一声如惊雷惯耳的尖叫,不仅惊醒了做噩梦的夏繁星,同时也刺激到了被酒精麻痹脑神经的傅南爵。
他下意识站起身,动作幅度太大,蹭到顾楠楠的伤口,她轻呼一声。
傅南爵却没有在意,只是看着面前揉小腿的人,问:“怎么来的这么慢?”
像是在抱怨她给顾楠楠机会,又像是真的在怪她。
从前夏繁星随叫随到,从不敢有半点忤逆,这次不仅在电话里忤逆他,还故意磨蹭这么久才回来,是故意的吗?
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来的慢,怎么给你们留时间?不好意思,来的不巧,打扰到你们了,我这就离开。”
夏繁星说着就要走。
傅南爵还带着几分醉意,耐心在刚刚给顾楠楠处理伤口时就被消磨殆尽,此刻看到她刚回来就要走,一晚上积压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
“这么晚了,你又想去哪鬼混?回来了就休息,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傅南爵寒芒一眯,从其中迸射出危险光芒,他薄唇微启,从中吐出利剑,恨不得将夏繁星捅成千疮百孔。
他以为她愿意回来就是不生气了。
夏繁星却被这话给气笑了。
尽管知道傅南爵不在乎她,可听到“鬼混”二字从自己深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反正无论她做什么,解释什么,在傅南爵眼里都是无理取闹,狡辩。
她的攒够失望离开,是出去鬼混。
既然傅南爵心里这样想的,那就遂了他的意:
“凭什么你能迫不及待领着你心爱的顾楠楠登堂入室,我就不能出去鬼混?”
傅南爵脸色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漂亮多情的桃花眼,此刻阴沉的犹如寒潭,能分分钟将人活活冻死。
夏繁星无畏对上傅南爵的目光:
“傅南爵,你不是一直恨我霸占傅太太的位置,想和你的顾楠楠再续前缘吗?现在我成全你,我们离婚,明天早上8:30,民政局门口准时见面。”
“我最近太纵容你,以致于你无理取闹连个限度都没有了是吗?”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期盼的吗?”
如果不是为了顾楠楠,不是恨她霸占了傅太太的位置,这三年,傅南爵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夏繁星突然觉得好累。
她无力去想,揣测傅南爵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反正从明天开始,她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令她感到窒息,无力的地方。
然而,她没来得及迈出步伐,耳边响起傅南爵厉声呵斥嗓音:
“夏繁星,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
夏繁星抬起头,眼神讥讽望向傅南爵:
“你除了会说我无理取闹,还会什么?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
夏繁星想不明白了,当初掐着她脖子说恨她挤走顾楠楠,霸占傅太太位置,恨不得她去死,恨不得她消失在他的世界永远不要再出现的是他。
现在她主动提出离婚,认定她在无理取闹的也是他,不肯放她离婚的也是他。
她到底要怎样做,傅南爵才能放过她?
傅南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潜意识地觉得不能和夏繁星离婚,今晚也不能让她离开这个家。
大概是从夏繁星提出离婚那刻起,从她坚定的眼神和语气中,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要从他身边溜走。
这种莫名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