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队队的葡萄牙人有序地列为数列,密密麻麻地结队。
头顶着椭圆铁盔的葡萄牙人,一个个显得很轻松,手持着火绳枪的火枪手,穿着只覆盖了前胸的板甲,轻车熟路地上前,这显然是进攻的阵型,其余的长矛手,则是拱卫住两翼。
这种西班牙方阵,乃是中世纪时,西班牙人驱逐阿拉伯势力的法宝,他们采用了一种称为步兵团的编队体制来代替中世纪老式的“战斗大队”。整个方阵列为三个纵队。这样每个步兵团总兵力为3000多人。当步兵团成了西班牙军队的标准编队时,剑盾兵和戟兵便消失了,代之以长矛兵和火绳枪手组成的步兵团便称之为西班牙方阵。
现在阿方索总督所带领的,正是一支步兵团的规模,葡萄牙曾是西班牙的领地,所以军制没有什么分别,他们自豪地以火绳枪兵为纵队,只留下了些许的长矛手,显然是不打算防御,而是采用快攻的方式来尽早结束战斗。
队列里偶尔传出些欢笑声,对于汉军的轻蔑,显然已成了这些枯燥的葡萄牙人唯一的笑料,毕竟经过几次战斗之后,汉军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验证,而现在,就是该给他们一记重拳的时候了。
阿方索放纵这些葡萄牙士兵不规矩的行为,甚至偶尔传来的口哨和耀武扬威的叫嚣声,令他禁不住莞尔。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的……对面的这些汉军人数很少,而且绝大多数,嗯……怎么说呢,绝大多数都显得很稚嫩,一看……就像是弱鸡,数百汉军,居然敢摆在三千葡萄牙的常胜军面前,这显得很滑稽而可笑。
不过……某种程度上,阿方索依然还是有些佩服这些汉军无畏的举动,明知道必死无疑,却依旧毫不退缩,他通过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对方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士气从他们所列的纵队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分为三列,很是整齐,他心里不禁啧啧称奇,熟悉军事的他很明白,方阵的整齐绝不是花架子这样简答,这事关着一支军队的士气和平时的操练程度,很明显,对面的是一支职业化的军队,军容很是整齐,队形一丝不苟,和那些瑞士人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要高明一些。
可是……这又如何呢?
阿方索不禁摇着头笑了笑,正想着这些人很快就也如之前的那些大明军士那样,都将会成为他们的枪下亡魂,可是……下一刻,他唇边那带着几分嘲弄,带着几分悲怜的笑意僵住了,只见对方的阵前,居然插上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人被绑缚在其上。
阿方索通过望远镜看清了那个可怜人的面貌,居然是王汉忠。
这是上帝殉道时的一幕,可是现在,绑着的人不是上帝,而是王汉忠。
阿方索顿时怒了,葡萄牙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由于曾经遭受过阿拉伯人的侵略,所以他们反而最为忠贞,葡萄牙人曾作为西班牙国王的附庸时期,他们的国王甚至是以天主教的保护者自居,而现在,一个东方的土人,居然享受了上帝的待遇。
阿方索自觉得把王汉忠绑在十字架上,是侮辱了自己的信仰,他很是憎恶地看了王汉忠一眼,然后带着不屑,还有更多露骨的仇视,则通过望远镜,目光落在了对方阵前的两个少年身上。
这两个人,竟像是对方的首领,哈哈……是该教训教训他们了,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帆布上,到时再进入天津城,这里乃是这个古老帝国的心脏,只要控制了这里,便可以威胁到他们的王都,同时还可以切断他们的税收通道,到了那时,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
阿方索再也不看那王汉中一眼,脸色冷峻起来,大手一挥,决定进攻。
于是传令兵敲起了小鼓,火绳兵和长矛兵则按着节奏开始上前,虽然开始前进,可是他们的队形依然整齐,这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前来东方的水兵没有骑士和弓箭手,大多数都是一些农夫和贫民,也只有这些人,才能忍耐海上无休止的颠簸,才能忍耐船上的臭虫为伴,才能为了东方的财富,而无惧于狂风暴雨,可是当火绳枪普及之后,即便是农夫,在经过了操练,战力依然可观。
阿方索总督很有自信心,他下了马,亲自出现在了队伍一侧,指挥着队伍前进。
队列里这时又传来欢笑声,甚至有人高喊道:“杀光他们的男人……”
“弄死他们的女人……”
“怎么弄……”
众人又笑了……
他们在战斗前,都是轻松而愉快的,至今为止,他们还记得屠满剌加国时的愉快经历,男人们统统杀死,女人们则臣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一个葡萄牙的农夫,可以肆无忌惮地闯入满剌加的王宫,随心所欲地拿走金箔装饰的饰物,可以享用从前无人可以想象的尊贵妇女。
于是他们更加带劲了,开始有人吹起了口哨,许多人一起吹着,汇聚成越来越多的风浪。
随军的牧师手持着圣经,画着十字,口里念着:“愿上帝保佑你们,去消灭异教徒,若因此而殉难,你们的愆将在那一瞬间获得赦免,并得到天国永不朽灭的荣耀……”
那浩浩荡荡、密密麻麻而来的葡萄牙人,令所有的镇国新军生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譬如他们的战斗方式,就和镇国新军很像,都是列队行进,镇国新军生员们瞬间地感受到这些人的与众不同,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喊杀,也没有那种率性的人冲出队列,做出什么勇敢的举动,他们无论如何,都保持着队列的行进。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今日之战,所面对的并不是寻常的敌人,这是生员们第一次动用步枪作战,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宁愿握紧钢矛,因为钢矛仿佛给了他们更踏实的感觉。
可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