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公对里头的女婢秋香吩咐道:“今夜别睡了,就伺候着,别又有什么岔子,现在是非常之时呢,人家都说春秋是文曲星下凡,现在静初肚子里有了我们家春秋的孩子,这孩子可不就是小文曲星吗?听着了吗?”
里头的秋香朝王静初吐了吐舌头,却忙是应道:“好,好嘞,老太公也早些睡。”
叶老太公这才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地往外走,可是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放心,背着手想回来再嘱咐几句,又是觉得很不妥,摇摇头,便对跟他一起离开的叶东道:“给王家报信,静初他爹也得报知,嗯,想办法传进内阁去,这是喜讯,不能耽搁的,早让人知道才好。谢家要不要也报一句呢?那谢公可一直称我为老哥的,好吧,也报个讯吧,就给他家门房报一声就可以了,让张晋、陈蓉那两个家伙明儿别到处在京里闲逛了,叫他们乖乖地来这儿候命吧,到时候要修许多封书信呢,陈蓉的字好,让他来写。”
叶老太公交代了许多,叶东也不敢怠慢,在这个深夜里,听着各家的鞭炮声,心急火燎地去忙了。
……
京都紫禁城的仁寿宫里,一派的喜气洋洋。
今儿是一年的除夕夜,朱厚照很早就赶了来,陪着张太后守夜,宫中的嫔妃也早就来了,偌大的仁寿宫,就朱厚照一个男人,他背着手,反是一副很寂寞的样子,一直拧着眉头,在这宫殿里安静地坐着。
张太后则被宫中的嫔妃们拥簇着,陪着说了几句闲话,看朱厚照在角落里,张太后便招他来,道:“皇帝,怎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方才刘妃问你话呢。”
“问什么?”朱厚照走到张太后的身边,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道:“朕不就在这里吗?有什么好问的,怎么子时还没到?还没过年关啊……”
见他这个样子,张太后便虎起了脸,道:“你这几日怎的了?吃了枪药一样,说起来,听说春秋去办什么皇差,还是陛下交代他去的,你看,这大过年的,你也不让人安生,明日大新年的,本来哀家还想让他来拜年的呢。”
“别提他。”提到叶春秋,朱厚照气得想吐血,这几日他仔细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对不住了人家,不是有句话叫君使臣为草芥、臣视君为寇仇吗?可是细细一思,自己没把他当草芥啊,反倒是他,突然就转了性子似的,将朕当做仇人一样,到现在也不见有什么消息来。
想到这里,朱厚照便冷笑起来,道:“朕已和他恩断义绝了,割袍断义,从此不相干了。”
张太后一听,倒是愣住了,蹙眉道:“这是什么话!大过年的,可不能说胡话,你们从前不是天天都好着吗?”
“母后,反正他和朕没什么相干了,母后就别操心了,你等着看吧,朕从此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呵……”他冷笑连连着继续道:“朕是说话算数的,哎,这年怎么过得越来越没年味了,一丁点意思都没有,朕出去透透气。”
朱厚照站起来,正想往外走去,正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了脚步声,只见小橙子快步进殿,纳头便拜倒在地道:“娘娘,娘娘,方才……有人夹带了消息来……”
“什么消息?”张太后露出了几分好奇,道:“来说说看,要紧到还要夹带消息来?”
“叶家来的消息……”
本来要出去的朱厚照突然驻足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小橙子的身上。
只听小橙子道“说是那叶家的少夫人有喜了,要来宫中报喜呢。”
“有喜了?这是喜事啊,这马上要过年了,岂不是喜上加喜吗?他们叶家是有福气的。”张太后欢喜地笑了起来,道:“皇帝啊,皇帝啊,你听到了吗?”
殿中却已不见了朱厚照的身影,一旁的夏皇后便笑吟吟地道:“陛下方才说要出去走走。”
“找他来,马上就要到子时了,他出去走什么?”张太后拉下脸来。
可是这宫中许多人出去寻找,怎么找也找不着朱厚照,那刘瑾吓得魂不附体,匆匆到仁寿宫里,对张太后道:“娘娘,娘娘……没见陛下啊,方才陛下出去的时候,也没见着……倒是听仁寿宫看门的刘贺说,看见一个人影,一下子溜了出去,似是往外朝去了。”
张太后的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她猛地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果,于是豁然而起道:“准是又跑了,追,追回来,他是疯了,哀家早就知道的,刘瑾,你带着人,给哀家赶进地去追,往叶家去,保准是往哪儿跑的。”
刘瑾忙是磕了头,连滚带爬地去了。
张太后气得手都在发抖,低声骂道:“都割袍断义了,人家夫人有喜,他跑个什么。”
刘瑾走出了仁寿宫,也自觉得自己倒了霉,匆匆地带着数十个太监到了后宫门口,一问,这回果然是听到准话是说陛下去了外朝,不过却说是去内阁看看,王师傅在内阁当值,他心里放不下,这禁卫哪里敢拦他,便让他过去了。
于是刘瑾又带着侍卫和一干太监急匆匆地赶到内阁。
内阁里点着油灯,却只见王华和几个书吏。
“不曾见到陛下,陛下不见了?”王华得知了来意,差点没气死!
这真是见鬼了啊,作孽啊,自己第一次值夜,皇帝就跑了,这陛下哪里将自己这个师傅放在眼里了。
刘瑾很是不爽地看了王华一眼,森然道:“嘿……总而言之,便是你们来担待,陛下是听说了令媛有喜,这才逃了的。”
王华听了,心情不由复杂了起来,可真是又惊又喜,静初有了身孕了……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可是又想到朱厚照不见踪影,不免心急如焚,忙是跟着刘瑾等人匆匆地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方才朱厚照迫着侍卫出了宫城,倒是有七八个侍卫尾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