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鲤鱼跃龙门

叶景安心地在磨墨,自进了考场,他便有一些忐忑,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十几年没有进学,现在突然临时抱佛脚要来乡试,自己的水平发挥的并不稳定,科举最讲究的是苦练,知识都是靠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也正因为如此,自家儿子一次次让人耳目一新的表现,才让人觉得惊为天人,被人称作是神童。

可是叶景自己却是深知,自己不算什么神童,这么多的考生,哪一个不是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心里正想着心事,他励志要科举,不甘于落在儿子之后,可一旦名落孙山,可就糟糕了。

接着又想,春秋这一科能否高中呢,他能高中才好。

稀里糊涂的想着,等差役到了他的考棚前,他抬眸,看到了答案,整个人却是打了个激灵。

文犹质也,居然是文犹质也……

这……居然一不小心,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居然……

他目中何等的骇然,考试的题目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截取,这可是洋洋十几万字,里头的每一段,都可能成为题目,更不必说,再加上各种大截小截的题目,那就使这考题可选的更多了。

所以想要猜中考题,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偏偏……

呼……

叶景心里开始可惜了,因为自己作的最后一次题,对于他来说可以算是他这一辈子的八股文中的点睛之笔,毕竟是经过了许多天的深思熟虑,还有许多天的反复雕琢,是自己的巅峰之作。

他想到本来这篇文章是要给叶春秋看的,偏偏叶春秋说要好好温习,不肯去看。

现在想来,实在可惜了,若是儿子看了,用这篇深思熟虑、几经雕琢的文章去做题,这一科的希望极大。

他心里虽然可惜,却也知道已经无可奈何,既然儿子用不上,那么只好自己来答题了,他深吸一口气,信心十足,铺开了纸,毫不犹豫地在考卷上写下端端正正的小楷:“文质相须,而过文者过矣。”

十分新颖的破题。

叶景成竹在胸,继续开始承题:“夫文已辅质,则质不独重矣。欲去文者,奈何不究其弊耶?”

接着便是起讲、入题,开始第一股、第二股,他眯着眼,更加信心十足,等文章出题之后,便开始过接,连续写下第无股、第六股,嘴周开始写下:“君子慎词哉,毋令世之人习于其说,仅一皮相天下士而可。”

做了最后的收结之后,一篇锦绣文章也就做成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篇八股文,可算是自己平生最得意之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始低声念诵,寻找文章中的错字,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誊写了一份,算是最终的答卷。

……

另外一个考棚,陈蓉亦是下笔如飞。在他的对面,稳稳坐着的是张晋,张晋这猥亵大叔平时作文也还算过得去,可是一到考试,就开始有些紧张了,他不似叶春秋那样有什么‘大才’,也没有陈蓉那样的世家培养,更多的只是误打误撞的在读书圈子里蒙圈而已,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才勉强中了个秀才,现在这场乡试,他的希望并不大。

可是当他看到文犹质也的时候,也不禁愕然,我去,真是见鬼了,这一次还真是走运,那叶春秋出的七八个题目之中,不正好有一篇文犹质也吗?

他曾经尝试过作文,当时也是吹牛,要和叶春秋、陈蓉二人一比高下,所以对于这个考题印象还算深刻,现在乡试居然也是这个考题……

他禁不住要泪流满面,祖宗保佑啊,合该老子要发迹,要光耀门楣。

那方才还软绵绵的张晋立即开始龙精虎猛起来,提笔有神,嗯……此前虽然尝试做过几次题,不甚理想,不过毕竟已经有了几次做题的经验,现在时间还早,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疏理。

这一次若是都不中,我张晋的张字就倒过来写。

他抬眸,看到对面的陈容易下笔如龙蛇,我去,不能落后于人啊。

……

叶春秋已经答了卷,这个题因为不算偏题,所以在光脑之中的八股文尤其多,足足九百余篇。

现在的叶春秋,对于八股已经有了许多的心得,所以不必去靠谁家中了状元和进士就答题了,而是不疾不徐的一篇篇浏览,选出一篇自认为最精彩的一篇。

反正能收录起来,传诸后世的文章,没有一篇不是旷古未有的大作,而从中遴选,又靠着叶春秋所培养出来的眼力,倒也一丁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他选择之后,就开始不疾不徐的答题,他的小楷已经越来越精湛了,再加上平时练剑,使得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所以一旦下笔,渐渐这中规中矩的小楷书,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锐气,有一种跃然于纸上的苍劲。

做完了题,他拿了准备好的清水清洗毛笔,这一次考试是四天,除了八股,还有策问,当然,一般是《论语》一文、《中庸》或者《大学》一文还有《孟子》一文除此之外,还有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考的内容虽多,其实本质上,真正决定人命运的还是这篇八股,其他的只要中规中矩,不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就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叶春秋心情显得颇为轻松,不骄不躁。

连续几场考试下来,本质上对于考生来说,其实是身体的折磨,毕竟待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对着长案和试卷,叶春秋便觉得头大。

等到了第四日,所有的试题都已经做完,考场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活跃的气氛,以至于督考的考官们开始四处巡场,脸拉得比驴还长。

其实这个时候,出现一些活跃的气氛倒是可以理解的,神经紧绷了四天,换谁都受不了啊,好不容易考的差不多了,自然需要发泄一下。

叶春秋却显得很稳重,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考棚里。

好不容易,等到梆子声响起来,所有人都如蒙大赦,这时候考官来收了试卷,大家却不能一涌而出,而是要先列队去明伦堂那儿,辞谢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