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分析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孟步青考了七十二分,班级前十五名。
那一个跟她“打赌”的女生考了七十,两分之差。
左晓云考了九十八分,两分之差——
大家都很高兴。
在同学为成绩发出诸多C开头的感叹词时,孟步青仰着脸望着头上的天花板,想着季婉的电脑。她昨天说帮她拿去维修,至少把内存拆出来,季婉拒绝了。
如果不认识相关的维修人员,随便去一家电脑城,很容易被宰。
她说要陪着季婉去,还是被拒绝了。
仿佛电脑里储存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让她,哪怕只是有可能知道的。
左晓云从包里摸出一块苏打饼干,打断她的发呆说:“乖乖,你这次真厉害,奖励你。”
孟步青:“……”
她扭头过,斜眼看她:“你这是什么语气。”
左晓云“呜”了声,在她凶狠的目光下,可怜巴巴地收回递饼干的手,“早上刚跟妹妹聊天打完好几个小时的语音电话,听你说话,都忍不住脑补成了我妹妹的声音。”
孟步青夺过饼干,摇摇头评价道:“你这人真的妹控得太严重了。”
“对啊,我好想回家啊,现在怎么离暑假还有那么久……快点考试吧,快点期末考吧!”左晓云衷心祈祷着。
孟步青翻了个白眼。
左晓云忽然牵住她的袖子,小声说:“我的小号被冻住了,说是账号不安全,解冻需要绑定别的手机号,可我没有别的手机号。”
“你想绑我的?”孟步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行吧,反正我也不需要小号。”
“太好了!”
左晓云眉开眼笑,迅速地打开软件发送验证码,很快搞定了绑定解锁冻结,登入成功。她的小号是用来记录一些日常的碎碎念,没告诉过任何人账号。
孟步青想起来给季婉发消息,乐滋滋地报喜。
过来会儿,季婉发过来一个红包。
孟步青愣了下,吃不准是什么意思地点开,看见有两百块,不由微窘。 她退了一百八回去说:[发个小红包就可以了。]
季婉:[两百不是小红包吗。]
孟步青:[两百是正常红包!]
又过几秒,季婉回了一个“好”字。
孟步青盯着聊天页面,半晌想起来,干脆发语音说:[你看我表现那么好,这个周末,可不可以陪我玩?]
她咬字比平常软柔许多,不是撒娇又像撒娇的。
过了一会儿。
季婉也回了条语音,短短的两秒,似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下。
接着,含着笑意地应道:“好。”
—
拉开窗帘,金灿的阳光劈头倾洒下来,孟步青眯了眯眼。她眼巴巴地盼着周末,终于捱过了漫长的工作日。
客厅里,季婉还在慢悠悠地吃早餐。
孟步青差不多讲完电话,才回去。
她手机放下,正要按掉挂断键,手机感应到自己不在人类的耳边,非常智能地瞬间切换到免提模式:
“billiards俱乐部祝您愉快,再见。”电话挂断了。
“……”
孟步青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她稳住表情,觉得应该没什么。
“原来是去打台球,”季婉见状扬唇,顷刻间把她辛苦想瞒着的事情戳破,语调悠悠的,“还不肯提前告诉我。”
孟步青瞪着她,无奈地说:“你怎么耳朵那么尖。不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惊喜不好吗!”
“是惊喜吗,还以为你知道我厌恶运动,怕我反悔不肯出门。”
“……”
“跑步,滑冰,弓箭,现在又是台球了。”季婉却笑了,“你是要让我跟你一样,练得十项全能吗。”
孟步青“哈”地笑了出来,情不自禁地道:“你怎么好意思用‘练’这个词,还想十项全能???”
嘲讽的语气充分流露。
季婉拧眉,眯了眯眼看她,幽幽地问:“是我用词不当了,请你指教,其实应该怎么说?”
过分严肃计较的口吻。
孟步青抿唇,想起她是个小心眼,立刻讨饶道:“好嘛,你说练,我们当然就是去练的。”
季婉喝着水,没说话,眼神却还在看着她。
“也不是去一整天,”孟步青被她盯得无端有点害羞了,平淡解释说,“我们中午先去吃饭,那边的一圈商业区都挺好逛的,傍晚再去打台球。”
“……”
季婉刚放下水杯,又接着拿起来喝了口水。微微偏开了目光。
没有说话。
这安排真像足了正式约会。
—
计划得挺好,奈何天气不是很好。吃完午饭,天空就暗下来,飘起细绵绵的小雨。
孟步青坐在店里,对着手机的天气页面,面色严肃地道:“天气预报上说,现在我们市,我们在的区,是很好的晴天。”
实时都是几个大太阳的图标。
季婉学着她的表情,严肃地道:“既然本市是晴天,而我们这里在下雨,以此推断,我们现在不在本市。”
孟步青想笑,顺着她一本正经地问:“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季婉抬手看眼表,微微笑,“要回家吗,还是在这里玩一会儿。”
这个商场里的美食很多,玩的地方却很少。
孟步青思忖了下,说:“我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预定时间往前挪,可以的话直接过去吧。”
季婉点点头。
或许是今天店里客人少,经理相当爽快地答应把孟步青的预订安排到了现在,并且保留了原来的包间。
俱乐部在这座商场的顶楼,电梯上去后,直直地往前走一段路就到。孟步青只来过两次,门口的经理竟然一眼认出她,熟稔热情地打招呼。
直接将她带进预订好的台。
这里空间宽敞,面前是整片的落地窗大玻璃,可以清晰地俯视远景。外面雨丝变密,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在温暖室内的人听得很舒服。
孟步青花了一段时间,认真地教季婉一些规则和基本知识。她大致说完后,停下来:“有什么想问的吗?”
拿起杆子,准备教她上手了。
季婉随意地问:“你之前都跟谁来的?”
“……”
孟步青猝不及防地愣了下,反应几秒后,老老实实地道:“各种场合认识的路人朋友,其中有个是这里的常客,才连带着我也被眼熟了。其实这里就来过两次。”
季婉点点头,接过球杆,俯身瞄准将球打入袋中。
虽然是最简单的球,但看着格外标准的手架,不像完全没学过的新人。
她问:“是这样吗。”
季婉头发有些散乱开。
她放下球杆,抬手拆掉随意扎住的马尾,手指顺着发,轻巧地盘了起来。正要用牛皮筋扎住时,不知道是力气用过还是质量问题。
那根黑色的一次性小橡皮筋绷断了,从她指尖弹掉,落到深绿色的台球桌上。
季婉无奈地松开头发,仍由长发披散下。
在周围没有看见垃圾桶,便将断掉的皮筋捡起来塞进衣服口袋里。
“嗯,”孟步青思忖她的漂亮架势,谨慎地说,“你再打几个我看看,不用看规则,方便怎么打就怎么打,先把白球打进去也可以。”
季婉扬了下唇,没说话。照她的话,随意地打了几杆子。
她弯腰俯身,这个姿势,愈加显得双腿修长。
白卫衣和牛仔裤包裹着有致的身段,从孟步青的角度看过去,曼妙得晃眼。她微微偏开视线,又想到,反正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干脆大大方方地看。
谁不喜欢看美女。
她尽量不让自己带着心虚。
孟步青判断着,她有时候力气不够,有时候又瞄得准却没打准。架势还行,姿势也漂亮。但水平是十足的菜鸟。
片刻的理智思考结束。
她继续脑袋放空地盯看季婉的身材背影。
静半晌。
季婉忽然出声:“好看吗?”
她并没有回头。
孟步青却吓得顿了顿,她把到嘴边的“没有在看你”咽下去,半走上前,故作听不懂地问:“什么好看吗?”
演技是很好的,疑惑的语气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不信她背后有眼睛。
季婉轻笑不答,只是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不远处。
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
外面的天色阴沉,大片的落地玻璃窗清晰映出两个人的倒影。脸上的五官甚至表情。
“……”
孟步青闭了闭眼,强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镇定地道:“当然好看啊,打球时候能看见远处的江景也是这个俱乐部的特色,特别是晚上灯亮起来,美不胜收。”
“刚才明明在看我,”季婉勾唇,平直的话似嗔非嗔,“还说什么景色。”
“……哪有。”
季婉还是望着她:“真的没有?”
她披散下来的浓黑长发贴在脸颊两侧,白皙的鹅蛋脸,勾勒得尖尖的,眉眼里莫名有种妖冶风情。
孟步青眼前的光暗了暗,喉咙滑动,喃喃问:“你是想我夸你好看吗?”
其实她心中想问: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季婉眼光晃动了下,轻笑应道:“是。”
沉默几秒。
孟步青抿唇盯看着她,忽然说,“既然规则都教过你了,你也会打了,我们比赛一局?”抱起手臂,声音又低了,“如果你赢了,我告诉你一件事。”
“……”
“如果输了,你也告诉我一个秘密。随便什么都可以。”
季婉冷静地说:“我离会打,还有不少的距离。”
“你先开球,还可以犯规三次,怎么样?”孟步青眼神无辜,“我也是新人水平,半斤对八两,还让了你很多。”
季婉答应:“好吧。”
她先开球,发挥得还可以。
充分地利用三次可以犯规的机会,直接将台面清空掉大半,才轮到孟步青。这个局面,除非孟步青几乎是一杆都没失误,才能赢。
转眼间天色更暗。
季婉在旁认真地看着。孟步青说自己是新人绝对是装的,她接杆后,娴熟地制定好策略,球按照一个相当正确的顺序入袋。
还剩三个球。
孟步青俯下身,球杆头瞄准,一杆子打在白球中间偏下的位置。球杆敲击时清脆一下,是季婉没有的大力气。
白球击中前面的红球后,旋转着往后将黑球也打入袋。
动作漂亮利落。
是让人想要鼓掌的架势。
“还有别的球没落袋,”在身后,季婉不动声色地说,“黑色八号球先入袋,按照规则,直接算输。”
“是的。”孟步青放下球杆,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粉,“恭喜,你赢了。”
她微微笑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