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顺利夺取邓州、唐州,必须把这里打造成绝对安全的前进基地和后勤中心,除了屯垦,还有一个更大的责任,那就是清扫西部山区流寇、匪兵,收纳山间遗民,建立护民社,将本地百姓为我所用。”
“这里不是没人了吗?”
“这片河谷确实没人了,但沿河向上,山里很有不少百姓。”
刘安紧接着便把刚才打探来的消息全部告知众人,并将得来的字据传给他们。
“首领,让我去,五天之内,拿下溃兵!”
“让我去,四天之内,拿下溃兵!”
“让我去,三天之内,拿下溃兵!”
......
五人纷纷请缨,誓要拿下进军敌占区的第一功!
“先别吵,我理解你们急迫的心情。”
刘安将五人安抚下来,“剿灭区区几百溃兵,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们想过没有,两年前宋金早已议和,早在四年前北伐军就已经全部撤回襄阳、鄂州,根本没在邓州、唐州留下任何宋军,哪里来的溃兵?”
“或许是北地抗金义军?”万尧猜测道,“四年前大军北伐,各地义军纷纷来投,我们奉诏撤走之后,有些义军跟着南撤了,大部分留在北方,或许是他们?”
“不会是他们。”
刘安道:“据我所知,当年郾城之战后,数个义军头领被派回北方,回到河东、河北组织义军,准备配合北伐大军,南北夹击开封。后来北伐因赵构、秦桧等投降派阻拦,半途而废,留在北方的义军无法单独生存,陆续回到河东、河北了。”
“岳家军撤出邓州、唐州是四年前,当月邓州、唐州就被金人占领,没有岳家军牵制庇护,义军根本不可能在平坦开阔的地方跟金军周旋两年,直到两年前宋金议和才跑进山里。”
“更关键的一点,不管哪支义军,都是起自民间,得到民间支持才能生存,没道理如此劫掠百姓,更不可能抓女眷做人质。”
“首领,那老家伙会不会说了假话,没有那么狠的劫掠,也没有抓女眷?”王蒙提醒。
“应该不会!”刘安想了想,“他可能对我有所隐瞒,但抓女眷的事不会有假。我问过他十岁的孙子,他娘、姑姑和姐姐确实在两年前被抓走。”
“既然不是义军,也不是溃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官军!”余德语出惊人。
见众人投来惊异的目光,余德当即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官军将领想发财基本两个途径,一是吃空饷,这种最为常见。据我所知,宋军之中除了岳家军,基本都吃一半空饷。张俊八万兵,实际四万,韩世忠六万兵,实际三万,杨沂中四万兵,实际两万。”
“地方守军就更严重了,就拿我之前驻守的岳州城来说,编制一万两千人,实际四千。被你们打下来的潭州城更离谱一些,据说编制一万五千人,实际不到两人。”
“真是这样?”除刘安外,其余四人无不目瞪口呆。
余德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空饷又不是武将自己一个人全吃了,一半甚至三分之二要分给文官,不然光是小鞋就要穿得他寸步难行。所以各军吃空饷的事,除了皇帝之外,文武大臣都心知肚明,财政稍有困难,军饷便折半发放。”
“万将军,你应该知道,岳家军之所以被针对,除了兵力比张俊、韩世忠和杨沂中三人加起来还多,另一个原因就是要求每月足额发放军饷,开销太大,临安朝廷根本承受不住。”
“这我倒不曾听说。”万尧皱眉,其他各军真有这么离谱?
每次北伐,东部战场的张俊、韩世忠打过淮河,攻下三两城就不动了,迟滞不前,一说撤,跑得比兔子都快,原来他们手里根本没兵!
难怪北伐半途而废,跟这群狗日的一起共事,能成功才叫怪了!
可惜了岳帅,一直把张俊、韩世忠当成北伐的助力,恐怕至死都被蒙在鼓里。
“老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孙正也是第一次知道如此劲爆的内幕,心情不是很好。
余德直言道:“我常年驻守岳州城,知州、通判吃下大半空饷,我喝点汤,要我背锅,要我签名,他们总得透露些消息安抚我。刚才那些消息,就是他们以前告诉我的。”
“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还是说说眼前吧,山里这伙人显然不是吃空饷的。”王元道。
“的确,将军发财除了吃空饷,另一个办法就是冒充匪寇,三路通吃!”
迎着众人的目光,余德解释道:“所谓三路通吃,一是匪寇的劫掠,二是剿匪平乱的专项军资,三是军功资历。”
“杀自己人?为了钱财,良心都不要了?”王蒙瞬间想起黄佐,相比那些将军,他更无情更心黑,为了钱财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现在想来,仍然后悔让他从洞庭湖里逃脱。
余德摇头道:“不,一般情况下不杀自己人,杀些山民充数就行。”
“我明白了!”一经提醒,刘安恍然大悟。
“首领,你想明白什么了?”众人听得疑惑,孙正忍不住发问。
“方才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伙人为什么要把这里的百姓往山里迁。现在我明白了,他们持续劫掠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防止百姓逃走,因为那些百姓就是他们预定的战功!”
“什么?”
“这帮狗贼还有人性吗?”
“这...他们真敢杀良冒功?”
“有什么不敢的,金人的残暴超出你们想象,均州城为什么没人?这个地方为什么荒废?不都是他们杀的。”
......
如果一切都如猜想,山里那伙溃兵真是邓州城驻军,一旦灭了他们,必定惊动邓州城,现在还不是跟他们正面作战的时候。
可若不动他们,山里那伙人迟早也会发现他们,到时候恐怕更麻烦。
众人惊讶间,刘安很快有了主意。
“他们的身份八九不离十,很可能就是邓州驻军。”
五人安静下来,听刘安继续道:“他们筹备铺垫了两年,不可能无限期等下去,或许这个秋天,或是冬天,就会动手收获战功。”
“我们目前兵力无法跟整个邓州、唐州硬拼,也不能提前暴露,所以必须利用好这次机会,歼灭部分邓州守军。”
“一旦确认身份,马上悄无声息地彻底做掉山里那伙人,替换他们。”
“然后呢?”
“然后各军按照原计划进行,在外围垦荒屯田,等待敌军前来平寇取功。只要扎好口袋,不管他们来多少人,都让他们人间蒸发、有来无回!”刘安信心十足。
原本以为只是无聊的垦荒,现在要备战了,众人顿时一阵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