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岳银瓶有些不敢相信。
陈秀娘、刘欢也是一样,虽然之前她们有所怀疑,但真从张云口中听到这话,却又犹豫了。
“你们过来。”张云招了招手,大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岳银瓶三人交换了眼神,随即远离人群,跟上张云。
到了无人处,张云将手伸到三人面前,笑道:“好好看看,认不认得这双手?”
只见张云这双手的十指虽然不似一般千金闺秀那般纤细滑腻,却也是白皙圆润、饱满细腻,但与一般男子的手指相比,指节明显更细。
“你真是梅姐?”看着眼前的双手,岳银瓶已经信了九分。
张云道:“这还有假?”
说着便拉起左臂的衣袖,露出半支胳膊,“看看,留疤没?”
看到胳膊上的疤痕,岳银瓶再不怀疑,因为这疤痕正是去年在学堂遇袭之时受伤所留,还是她亲自包扎的伤口。
她的眼睛顿时一片湿润,晶莹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梅姐,真是你!”
“银瓶,你怎么也爱哭了?”
张云心中一暖,抬手就要帮她擦去泪水,谁知却被陈秀娘拦住,“你们别急,我先验验,别被她占了便宜。”
说着,她就将手伸向张云胸前,作势欲抚,吓得张云急忙后退,边退边抱怨道:“别摸了,没你那么小,可烦死我了。”
“大点就大点,以后生儿育女吃得饱。”陈秀娘笑着收手。
岳银瓶、刘欢脸上不由一红,这种话两人私下说说还行,这么多人面前,她们怎么敢听?
张云见此,忙道:“秀娘,我们都三个都还没成亲呢,你可别乱说。”
确认眼前一身男装的张云确实是她们认识的“胡梅”,陈秀娘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
“梅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复州人?”
“也不算复州人,家里在复州有些人脉而已。听说你们要来复州,我就来这儿等你们了。”张云回到三人面前。
岳银瓶疑惑道:“梅姐,你回家了还能出来?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消息?”
“我爹常年不在家,我娘对我言听计从,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们可管不住我。至于你们的消息,《荆湖小报》《中原小报》上不都说了,猜都能猜到你们要去哪儿。”张云道。
岳银瓶心里一跳,连忙追问:“梅姐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不就是襄阳吗,京西路首府,你们肯定是去襄阳城。”这不是张云自己的推测,而是从她爹张邵口中得知。
襄阳!
这不正是离开岳州城之前大哥亲口告诉过她的北上目的地?
要是梅姐都能猜到,鄂州都督府岂不是也能猜到?
身为中军统帅,两万军民的安全系于己身,岳银瓶岂能心安,心中的忧虑之情瞬间浮于面上。
“银瓶,怎么了,我说错了?”张云不解。
“不是说错了,是说对了。”
岳银瓶担忧道:“我们确实要去襄阳,你都能知道,鄂州那些人肯定也能知道,这一路恐怕不会顺利了。”
听到这话,原本因为张云到来而高兴的刘欢、陈秀娘顿时也皱起了眉头,要是北上路线被敌人猜到,她们还能安然到襄阳吗?
张云一见三个妹妹这副模样,当即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襄阳嘛,有我保驾护航,你们还能去不了?”
“你能保我们去襄阳?”
三人当然不信,即便胡梅家势力强大、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鄂州都督府能猜到他们目的地情况下,让他们两万多人畅通无阻地跑去襄阳,这是得有多大的能量?
见她们不信,张云笑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能让你们进复州景陵城,自然也能让你们进郢州和襄阳府。有我陪你们走,保证不会有事。”
“梅姐,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也太牛了!”陈秀娘忍不住惊叹。
“其实也没啥,做生意,家里有点钱,族中也有几个当官的。”张云没说实话,但也没有完全隐瞒。
家里有权又有钱,难怪她能任性而为,连朝廷眼中的叛贼都敢帮。
“梅姐,你这么帮我们,会不会连累你爹娘和族亲?”朝廷的雷霆之威,岳银瓶十分清楚,她爹掌军十万,威名震天下,惹得朝廷不高兴,一样想杀就是杀了,梅姐的背景能比她还深吗?
张云脸上神色微微一变,瞬息之后变为正常,继而微笑道:“应该没事吧,我又不是真身示人,真有事,大不了花点钱,让他们去扯皮就是了。”
“梅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岳银瓶、刘欢、陈秀娘三人眼中露出满满的感激之情。
张云挥手笑道:“都是姐妹,以后可别说这种话了。再说,你们北上抗金也是顺应民心的大事,你们闯出名堂,我也能沾光呢!”
“好了,别在这儿聊了,人多眼杂。你们跟我去州衙,那边条件好一些,也宽敞。”
见她们犹豫,张云劝道:“这雨下起来没三五天不会停,城门也关了,有吃有喝,他们不会乱跑的。”
小半年不见,她们确实有很多话想聊。军队已有避雨之处,军属也全部安置,又有黄诚、顾长生等人安排人力照应,轮不到她们小姑娘操心。
岳银瓶、刘欢、陈秀娘回到队伍之中,跟顾长生等人交代一声,便随张云去了州衙。
在州衙住下,这场雨便越下越大,似要把整个春天没下的雨一次下完。大雨、小雨轮换,持续不断地下了整整九天,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景陵城处于平原之中,地势虽然不算低洼,筑城建屋之时也考虑到了排水问题,却还是被这场连绵不绝的雨浸泡在水中。
城中已有房屋倒塌,城墙也有一段损毁,如果这场雨继续这么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演变成一场可怕的天灾。
大水之后,必有瘟疫,到时候天道军恐怕寸步难行。
城中天道军独力承担了几天救灾责任,军中已起怨言,城外也有受灾百姓出现,情况越来越糟。
走又不能走,留又不敢留,顾长生、黄诚等人心急如焚。
就在他们恐慌不安之时,城外又传来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张俊派兵经潜江县渡汉水而来!
潜江县距此仅有百里,即便雨中行军不便,最迟三五天,敌军必能赶到景陵城!
走,还是留,事关两万人生死。
黄诚、顾长生、岳银瓶、刘欢等人争论许久,意见始终无法统一,谁也不敢擅下决定,也拿不定主意。
时间流逝,每浪费一个时辰就多一分危险。
“打吧,打赢了再走!”旁观许久的张云忍不住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