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锜占据澧州城后,匆忙派出的追兵不多,仅有五百人左右。
王元领着一千余将士与追兵一番鏖战,对方见占不到便宜,只得撤退,但在远处仍然留有岗哨,随时还会引兵追击。
趁着天道军挡住追兵的时间,王解、郭淳等人也想出了渡河办法,即以绳索横在河流两岸,将士手抓绳索,涉水过河。
虽然冒险,但河上无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六条绳索很快横在六七丈宽的河流两岸,各军将士不等命令,争相下水,抓着绳索就往对岸游去。
不多时,六条绳索上便挂满了人,远远望去,只见一串串黑压压的人头飘在河上,甚是诡异。
忽然,一条绳索不堪重负,从中间断裂。
一片惊叫声中,便有数十人被河水淹没,本就疲惫不堪,无力挣扎,很快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眼见惨剧发生,王解、郭淳立即严令各部排队渡河,要求一条绳索二十人,对岸上岸一个,这边才能下水一个。
此令一下,河边顿时拥挤不堪,为了抢占有利位置,有些兵卒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场面混乱,将士争相逃命,王解、郭淳无力阻止。
好在王元的天道军够强力,拦住了追兵,否则五千联军今天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
两个时辰之后,王解、郭淳、金武、苏冬等部全部渡河,除郭淳外,其余各部先走一步。
随后,一千余天道军兵将渡河。
大半个时辰后,天道军全部来到对岸。
王元望着澧州城方向,叫住了正想引兵撤退的郭淳,“郭头领,此地得有人驻守,一旦追兵渡河,联军一定会出问题。”
郭淳想想也是,随即便对一将道:“王头领让你留下,你等便在此驻守。”
谁知那将却道:“我大哥只让我协助王将军渡河,可没说让我守河。告辞!”
说完,那将竟然直接引兵迅速退走。
郭淳怒目圆睁,却也无可奈何。
王元眉头紧皱,郭淳不是本地人,他也损失惨重,肯留下协助天道军渡河就已经难为他了,再让他留下守河,显然不现实。
“郭头领,你们也走吧,先回安乡休整。”
“王将军,你...”郭淳老脸一热,略一思索,便抱拳道,“王将军高义,郭某记下了!”
“等我追上王头领,马上让他给你们供应粮饷!王将军,保重!”
王元抱拳送行,未再开口。
眼看郭淳带着数百人匆匆而去,天道军将士心中大为不满。
当即就有将校抱怨:“将军,为什么吃苦受累的事总是我们来做?”
“这澧州跟我们又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到底为什么?”
“好处,王解、郭淳占,打仗我们去拼,哪有这个道理!”
“打了这么多仗,死了这么多兄弟,而他们总是提前撤、提前跑,哪次不拖后腿?”
“看看现在,要我们断后,还要我们留守,我们大老远跑来,活该受罪?”
“都说完了吗?”王元目光一扫眼前几个满脸憋屈的将校,企图制止他们。
谁知他们根本没有闭嘴的意思,“将军,难道我们说错了吗?”
“大家都觉得这仗打得窝囊,将军去问问,谁没意见?”
“王解、郭淳先不说,看看金武和苏冬,他们的人.......”
将校们发泄不休,王元心知将士们委屈得太久,再不排解心中怨愤,队伍恐怕马上就得溃散。
等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王元道:“都先听我说一句。”
将校们渐渐安静下来,王元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澧州?”
一将官马上回道:“联盟协议,天道军派人协助攻取澧州城,这大家都知道。”
离开潭州前,顾长生已经告诉过他们,他们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这只是表面原因!”王元屈膝,就地坐下,“我们今天就告诉你们,我们来澧州的真正原因。”
众将校一听这话,心中好奇,纷纷在一旁坐下,等待王元解释。
“大家都知道,一军梁统制去年十一月率军四万去了江西,二军高统领一直驻守衡州,而首领则亲自领兵北上岳州、鄂州,三路大军守住了潭州的东边、北边和南边,唯独西边鼎洲、澧州空虚。”
“我们都是潭州人,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在潭州,如果我们不把敌人挡在潭州之外,他们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现在刘锜南下,而联军靠不住,如何我们不挺身而出拦住刘锜,等联军溃散,敌军东进岳州,截断鄂州前线大军的后路,必会坏了北部战局,影响整个潭州!”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安乡,决不能放刘锜向东,侵扰岳州。”
“一句话,即使联军不存在了,我们天道军也必须把刘锜挡在澧州!”
一众将校细细一想,忽然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天道军几乎全军出动向东、南、北三面攻击,就是要把战场推到潭州之外,而西边的鼎洲、澧州虽是义军联盟地盘,但如果他们顶不住官军的攻击,天道军一样要出手,不然很快就会祸及潭州、岳州。
众将校想明白,顿时再无怨言。
王元随即让他们各归各部,跟将士们讲清楚利害,全心全意,守好澧州!
而一路逃回安乡城的王解,与郭淳一番商议,连下数道命令,想以钱粮安抚联军。
命令传出不久,王解便被手下一众兄弟拦住。
“大哥,凭什么我们的营房要让给外人?”
“几千人的吃喝拉撒都要我们管,我们的钱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是啊,为什么我们要出钱出粮养外人?”
“他们是外人,吃饱喝足了,撒腿一走,我们能要回钱粮吗?”
“城里存粮本就不多,给他们吃,我们吃什么?”
......
一众兄弟吵闹不休,王解也十分头痛。
联军已经撤到安乡,难不成还能让他们出城不成?
如何他们全都出城走了,等刘锜打过来,就凭他手里这一两千人哪里是刘锜的对手,到时候先死的肯定是他自己。
可就这么出钱出粮养着联军也确实不是办法,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他王解的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走,关键也不听他指挥,能不能用得上都成问题。
王解正感为难,忽见一年轻书生匆匆而来,口中急道:“大哥,钱粮必须供给,联军必须稳住,安乡绝对不能失!”
“幼之,你......”王解看着对方,若有所思。
书生是王解族弟,名叫王宏逸,曾去临安参加过省试,颇为聪明。
“我刚刚在城里转了一圈,联军士气衰微,多有怨言。大哥还是先放出钱粮,稳住军心,我再细细与你分说其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