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得了字,便预示着已经成年,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岳银瓶、张云、刘欢、李月儿等人一番恭祝之后,陈知远当即起哄:“共之,过了年就十八了吧,我在你这个年纪,儿子都出生了。”
“你在潭州、岳州见多识广,可有中意的姑娘?”
“陈老莫要说笑,我久在军中哪有机会见姑娘。”刘安叹道。
刘平点头,“也是该考虑成家了。陈老久在潭州,可知哪家有合适婚嫁的闺女?”
“这你可问对人了!”
陈知远顿时笑道:“潭州官场故旧之中尚有几个千金没有婚配,十五到十八都有,年龄正合适。认识的乡绅、商贾,听说也有待嫁淑女。”
“不知共之是想要千金还是淑女?眼下闲来无事,我正好可以去潭州探望。”
未等刘安开口,刘平便认真回道:“我们小门小户,官家千金就不必了,有知书达理的民间女子就好。”
“好,改天我就回一趟潭州城,年前一定把此事办了。”陈知远满口应道。
刘安顿时皱了眉头,现在哪里是娶亲成家的时候!
他正要拒绝,忽听岳银瓶道:“刘叔、陈爷爷,你们何必舍近求远,知书达理的待嫁女子家里就有啊。”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张云。
陈知远马上拍了额头,叹道:“果然老了,我竟忘了梅姑娘!梅姑娘,你看共之如何?”
众目睽睽,张云顿时羞红了脸,道一声:“老爷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说完立即起身而走,躲回自己屋子。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李月儿忙道:“梅姑娘好是好,就是脸面薄些,这种事不好当面问。”
“哎呀,怪我了,刚才是真觉得梅姑娘与共之合适,一时没忍住!”陈知远悔悟。
刘平看着张云跑走的方向,微微点头。
见此,李月儿便对岳银瓶笑道:“银瓶姑娘,你跟梅姑娘熟络,能帮忙探探口风吗?”
“行啊,我等会儿去问问。”岳银瓶看了刘安一眼,随口应道。
话音刚落,久不说话的刘欢忽然起身,“你们也不问问哥想不想成亲,就要给他说亲!”
“欢欢,你说什么?”刘平语气顿时有些严厉。
刘欢不惧,当即回道:“哥要是想成亲,还需要你们说吗?归义那边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打听消息,哥要是愿意,我马上拉十个八个来让他挑!”
刘安跟刘平的关系本就不太和睦,刚刚有所改善,他本不想再起冲突,此时再不开口怕是不行了。
刚想开口表明心中想法,让他们莫要再提娶亲之事,便听岳银瓶抢道:“欢欢姐,大家刚才只是趁兴跟大哥开个玩笑,不作数的。是不是啊,陈爷爷?”
感觉气氛异常,陈知远当即应道:“哎呀,是我失言了,确实不合时宜。”
“共之,你以后成亲,可别忘了接我喝这杯喜酒啊!”
刘安马上道:“那是一定。等渡过难关,安稳下来,必然少不了陈老的一杯喜酒。”
一句话表明态度,刘平心知难以劝说,想了一想,便说:“娶亲是人生大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陈老,等时机合适,还得你牵线搭桥啊!”
“好说,包在我身上。”陈知远呵呵笑道。
刘欢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岳银瓶看在眼里,赶紧起身上前,“欢欢姐,我们去看看梅姐吧,开个玩笑,别把她吓跑了。”
说着就拉起刘欢的手,牵着对方出了屋。
出来之后,岳银瓶没有往张云所在的房间走,而是拉着刘欢进了她的屋。
“欢欢姐,我觉得你有点奇怪,让大哥成亲也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同意呢?”岳银瓶有些困惑。
刘欢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解释道:“我哥还不想成亲,以前我问过他,他根本就没有成亲的想法。”
“你这不是实话!”
刘欢正要争辩,岳银瓶道:“我大哥成亲前,我也跟你一样。”
岳银瓶的来历,刘欢并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他哥一个朋友的妹妹,家乡遭了匪祸,逃难来的湘阴。
一听对方这话,她顿时静了下来。
“我跟我大哥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亲娘很早就离开了,但他自小就对我很好,一众兄妹中,我跟大哥最亲。后来长大一些,大哥和父亲出去闯荡,每次回家也是最先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可是突然有一次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刘欢好奇。
岳银瓶回忆道:“那次回来,他们带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是我父亲一个生死兄弟的女儿,她父亲死了,无依无靠,我父亲就把她带回来了。自从她来,我就突然失宠了,大哥去找她的玩时间比我更多。”
“我很不高兴,就跟大哥闹、跟父亲闹,甚至还会找她麻烦,故意跟她吵架,一心想把她赶走,让大哥跟从前一样,只对我一个人好。”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不可能。因为在我父亲带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她要成为我嫂子,她会跟我大哥在一起一辈子。而我虽然是他妹妹,注定要长大,也要嫁人,他不可能陪我一辈子。”
“明白以后我就不闹了。后来他们成亲了,不光大哥对好我,嫂子对我也很好。”
“现在呢,他们还好吗?”刘欢随口问道。
岳银瓶心中一堵,轻声道:“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了,嫂子她们不知道好不好,大哥说她们没事,应该就没事吧。”
“对不起,银瓶妹妹,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问的!”刘欢心里一紧,赶紧拉住岳银瓶的手,急急道歉。
岳银瓶脸上挤出点笑容,“我知道,我知道欢欢姐不知道我的事,知道就不会问了。”
“银瓶妹妹,你没事吧?”刘欢十分紧张。
“一年了,我早就想开了。”岳银瓶轻轻摇头。
看对方强忍眼泪的样子,刘欢马上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抱住,“你是我哥的妹妹,也是我妹妹,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姐姐,谢谢你!”岳银瓶为情所感,也伸出双手。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岳银瓶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瞬间奔涌而出,流成了溪流。
听到岳银瓶哭,刘欢想到去世的母亲,还有总有一天要离去的哥哥,也顿时流下眼泪。
两人就如此搂抱在一起,双双流泪,屋里只剩哭泣。
直到许久之后,刘欢才擦了眼泪,扶起双眼红肿,尚在流泪的岳银瓶,“银瓶妹妹,不哭了,我哥就是你哥,他要敢对你不好,我可不饶他。”
“好,我听姐姐的。”
互相擦干净对方脸上泪痕,岳银瓶想起正事,“姐姐,我们去看看梅姐吧。”
刘欢顿时又有些犹豫。
“姐姐,我们都知道大哥现在不想成亲,得有人牵制住刘叔啊,梅姐不是正合适吗?不然刘叔哪天忽然领个姑娘回来让大哥成亲怎么办?”
“她不会真对我哥有意思吧?”
“多少有点,但我看大哥对她没啥意思。”
“你能看出来?”刘欢顿时一喜。
岳银瓶道:“以前我大哥看我嫂子是什么样的眼神,我说不出来,可我记得清楚,反正不是大哥这样的。”
“行,那我们去看看她,看她是在偷着笑,还是偷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