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为什么死?因为他们坚持北伐,被主和的投降派视为死仇,欲杀之而后快!”
“那他们为什么坚持北伐?是为了名利吗?岳元帅早已位极人臣,名满天下。”
“梁统领,你告诉我,为什么北伐?”
梁秋立即起身,条件反射般高喊:“收复中原,恢复河山!”
“为什么要收复中原、恢复河山?”刘安自答道,“只因金兵一来,满朝文武、权贵富人有车有马,一日百里躲到江南,而穷苦百姓只能任由金人杀戮践踏!”
“岳元帅、赢官人他们坚持北伐,就是为了收服中原,解救那些孤苦无依的穷苦百姓,让他们免于被金人铁蹄摧残!”
“他们为了穷苦百姓,宁愿与投降派结成死仇,宁愿死,也不愿低头,不愿退让一步!”
“如今他们死在杭州,你造反只为他们复仇就够了?他们心心念念、日夜牵挂的穷苦百姓呢?你不管?如果不管,还算复仇吗?”
“所以,我们造反,归根结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让穷苦百姓不受盘剥、不受恐吓,在这个乱世有一口饭吃,像个正常人一样,不用匍匐在地上,也能活下去!”
“别忘了初心,更别为了造反而造反。”
刘安一番话说完,众人心灵仿佛受到洗礼,瞬间从浑浊变得清明。
梁秋、顾长生、邹直等人以前从未觉得造反如此崇高、如此正义,从此刻起,一盏指路明灯,挂在了他们脑海深处。
陈知远、高迁、张维等人听完,也觉得刘安他们如此造反不但正确,而且有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之前带兵来打他们,简直是助纣为虐、罪大恶极!
黄诚泪流满面,老泪纵横,起身拱手,朝刘安深深施礼,而后又默不作声地坐回去。
这世上真正懂他的人,恐怕只有刘安了。
从众人脸上神色看得出来,他们理解了他的意思,思想趋于统一,刘安这才接道:“农忙时节,不能误了农时,不能造反造的让穷苦百姓没有饭吃。”
“经此一战,短期内潭州无法再调集兵力攻打我们。所以,我们可以将全体天道军、护卫队分成小队,分别派往各村各镇,帮乡民把秧插上。你们同意吗?”
顾长生、黄诚、梁秋等人纷纷表示赞同,高迁虽然担心把人散出去收不回来,但最终还是没有反对。
“既然都同意,此事就这么定了。限期一个月,将全县早稻全部种植完毕。”
“邹书记,一个月的口粮,能不能一次性发放?”
“白米不行,没有那么多库存,稻谷倒是没问题。”邹直回道。
“那就将白米折算成稻谷发放,到了乡下自行处置。”
“顾坛主,各村镇的情况你较为熟悉,如何分队、派发任务,由你全权负责,梁统领、高副坛主协助执行。”
“另外,下乡期间,全军全队,任何人不准吃百姓家一口粮,这条军法严禁触犯!如若违反,军法处置!”
三人无异议,当即领命。
任务分派完毕,刘安转向陈知远等人,见他们个个皱着眉头,似在忧虑着什么。
“我们接下来都要去种地插秧了,也顾不上你们。明天日出之后,你们便可以自行离开。”
他们正感到惊讶时,刘安补充道:“不过,若下次战场再见,便没有故人同僚之说,我等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听到议和消息、得知刘安隐秘身份、亲眼所见他的种种言行,陈知远、周阳等人心态已有变化,各怀心思之下,竟然都默然无语。
“刘...我小时候插秧是一把好手,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插秧吗?管饭就行。”把吴兴等人拖下水的周阳忍不住第一个开了口。
刘安笑道:“当然可以。”
周阳开了口,吴兴、李义等人也先后表示愿意留下帮乡民插秧。
刘安随即对众人说:“只要不是来搞破坏,谁想留下帮乡民插秧,我们都欢迎。”
其余诸将虽未开口,看面上神情也多有兴趣。
主要事项议完,被俘将官处置问题基本解决,众人随即散去,各去休息。
第二天,日上三竿,得知包括兵马都监陈知远在内,被俘诸将无人离开,还几乎都去报名下乡插秧。
在他们示范作用下,被俘两千余官兵吃饱了饭,更无其他想法,很快被打散编入天道军、护卫队中。
听到这些消息,刘安感觉很欣慰,昨晚冒险暴露身份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天,天道社湘阴分坛按前日部署,将湘阴城周边各乡镇、村庄田亩多寡统计清楚,隔天便开始分派天道军、护卫队下乡支农。
随后天道军、护卫队大部由陆路北撤归义镇,由于多是湘阴本县人,沿途便以队为单位,由本地队员带队,分赴各村镇。
刘安在途中随机选择一队加入,消失在原野之中。
陈知远、周阳等人本想跟着刘安先去归义镇总坛看看,见他中途离开,便也只能作罢,各自随便选一队跟上,下乡帮忙。
短短两天时间,等回到归义镇,六千人的队伍只剩两千余人。
除了留下三百人看守总坛、各地粮仓和红枫寨等关键所在,其余队伍当天便全部散去,分散于周边村镇之中。
一场热火朝天、声震荆湖、名扬天下的下乡支农运动由此展开,从这一天起,下乡支农成为天道军传统,也成为天道社、天道军立足大江南北之根本。
潭州,知州衙门。
听到兵马都监陈知远率全州全部兵马两千五百人水陆并进平乱,结果在湘阴城外全军覆没的消息,知州李若谷大惊失色。
他当即派人去请驻长沙县潭州统制马衡,请他派兵防守潭州城。
如果说守备军是警察部队,那驻军便是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