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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结束后,文武百官陆续走出奉天殿。

原本林枢准备等一下贾赦,问一些事情的,可没想到贾赦被皇帝叫走了。

“阁老,您慢点!”

林枢看到内阁首辅魏庆和正要迈过门槛,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是瑾玉啊,怎么还没走?”

魏庆和刚刚走出大殿,殿外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

林枢扶着魏庆和慢慢向前,边走边说:“下官原想等一下下官的大舅舅问些事的,没成想他被陛下叫去了。”

“你说的是贾恩侯吧,真是个有趣人。”魏庆和笑道:“先荣国公眼睛,还真是亮啊。贾恩侯闹这么一场,以后没人敢轻易惹荣国府的人了。”

以前贾赦只会宅在家里玩女人,现在不同了,只要他不要脸的在奉天殿里撒泼打滚,皇帝就是看在已故荣国公贾代善的面子上,也会多有照顾。

……

勤政殿中,贾赦恭敬的坐在棉凳上,与皇帝大眼瞪小眼。

皇帝突然问了一句:“贾恩侯,你也认为朕是刻薄寡恩之人吗?”

“臣从不认为陛下是刻薄寡恩之人……”

贾赦的话还为说完,皇帝就啪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你跟贾敬是怎么回事?一个躲到城外炼丹修道,一个躲在家里玩女人。怎么,朕就那么令你们害怕?”

“臣有罪!”贾赦噗通一声跪下:“先太子……那件事后,有人一直虎视眈眈,臣若是敢有动作,荣国府便会化为灰尽。臣不敢啊,荣国府不能毁在臣的手里。”

皇帝走到贾赦跟前,把他扶了起来:“唉,朕也明白你当时的处境。别说是你,就是朕也是战战兢兢,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君臣二人重新落座,夏守忠给两人奉上茶水。皇帝看着双鬓花白贾赦,感叹世事无常。

“你让老九带的话,朕收到了。今日叫你过来,便是想让你重新出山,替朕掌管左威卫的兵马。”

嗯?

贾赦一脸的不可思议,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陛下,您让臣掌管左威卫?那可是一万两千人的禁军。”

皇帝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没错,就是左威卫。朕手中能用的人不少,但只有你最合适。”

“是因为王子腾?”贾赦也不是傻子,听到最合适这三个字,他便想到了是为了什么。

当年贾代善在京时,一直是左威卫的主将。故而在左威卫中,荣国府的声望极高。

王子腾曾经借助荣国府的力量,坐稳了京营节度使的位子。皇帝在军中的势力有限,若想从王子腾手中夺回京营的控制权,他就需要借助武勋的支持。

荣国府当代家主贾赦,就是极好的人选。虽然名声不大好,但皇帝是知道其中内情的。眼看太上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行动,他还真怕山陵崩的时候被那几位的人杀进皇宫。

皇帝直言说道:“老十二有王子腾的支持,在禁军中拉拢了不少将领。如今他们又想把手伸到左威卫,朕若再不行动,恐怕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虽说皇帝把原因告诉了贾赦,可他还是有些犹豫:“臣现在的样子,您真放心让臣去领兵?”

“若是贾恩侯连一卫兵马都带不好,那太子皇兄当年岂不是信错了人?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会朕会让内阁拟旨,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皇帝直接定了调子,贾赦只好躬身领命:“臣谨遵陛下旨意,臣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尽早上任。”

“去吧,尽早替朕掌控了这支精兵……”皇帝叮嘱了贾赦几句,便让他出宫了。

等贾赦走后,夏守忠不解问道:“陛下,恕奴婢多句嘴,贤妃娘娘终究是荣国府出身,如今再让贾将军掌管左威卫,岂不是……外戚之事,不得不防啊。”

皇帝笑了笑,打开一份奏章开始批阅。他随手写了一个阅字,扔到一边。

“大伴,相比九边重镇中的两镇精兵,你觉得左威卫大将军这个近乎虚衔的职位,哪个更可怕?”

夏守忠稍稍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陛下英明,是奴婢多虑了。”

陕甘之地,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东临中原,西接西域,北通草原,南望川蜀。

贾赦把荣国府在延绥镇与固原镇中所有的人马都交给了皇帝,直接让皇帝的麾下多了两镇精品。

同时让皇帝掐住了西宁郡王府的要害,那就是粮道。没了中原的补给,仅靠河湟谷地那点收成,西宁郡王麾下的数万大军,连填饱肚子都是奢望。

而且贾赦若是接手左威卫,哪怕只是名字上的掌控,凭借荣国府的这块招牌,至少能收取半数的忠心。

等皇帝再往左威卫不断安插自己的人马,最多两年,皇帝就能彻底掌控住十二卫之一的精锐左威卫。

……

却说林枢回到内阁,魏庆和便让书吏给他送来了不少折子。

“阁老说,这些都是河南各处水情的奏章,让林学士多看看。”

林枢点了点头,示意书吏退下。

随后他打开其中几份看了看,大多都是求援的内容,所需金银数量从十万至一百万不等。

“这群人,想钱想疯了?”

若不是林枢知道内情,他还真的要被这群人描绘的悲惨景象骗过去了。

河南是真的惨,但绝对还没有到需要中枢再次拨款的程度。上个月户部刚刚拨了一百万银白银给河南布政使司,这才多长时间,受灾的百姓就把一百万两白银吃空了?

他拿出一张纸,开始将这堆奏折中有用的信息摘录下来,进行着对比。

比如开封府、河南府、洛阳以及卫辉府受灾都很严重,甚至卫辉府治下已经出现了大量的乞儿。卫辉府知府张敬就请求皇帝,允许卫辉府打开常平仓,开仓放粮。

林枢的目光突然聚焦在一份奏折上:“自治德八年四月下旬开始,河南府数日大雨倾盆,黄河大堤数次决口……待官民勠力同心堵住决口时,洪水已致数万人无家可归。”

林枢挑出了几份奏章,将它们打开排成一列,死死盯着其中写有地处上游的河南府所报水位以及地处下游的开封府所报的水位。

“奇怪,上游大雨倾盆数日,下游的水位却没有上游的高,甚至风平浪静。难道这天上来的水又被老天爷收回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