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都是些低矮的小山,密布灌木、荆棘,贺齐舟只往那些草木最密的地方钻去!没命地跑出两里多后,总算钻出了荆棘丛,由于担心进入青城时查验严密,贺齐舟并未穿内甲,连那柄欺霜剑也留在了磨房。此时已经被棘刺刮得遍体鳞伤,在经过的荆棘上还留下了许多布条和血迹。
前方是三个岔口,贺齐舟沿最南方的一个岔口走出十余步,然后一边迅速退回,一边飞速地擦干正在滴血的几处伤口,再往中间岔口边的一棵小树上挂了根布条,接着直接退回到荆棘丛里,伏下身来,努力平息剧烈的喘息。藏身之地离自己刚刚冲出来的荆棘丛不过十余丈而已。
赫连清风飘落水面时,贺齐舟已经冲入山谷,离开约两百来丈,等赫连清风追近至百丈时,贺齐舟冲入了荆棘,瞬间消失!起初的追踪并不顺利,因为贺齐舟在不停地变换方位,但后来就方便多了,因为总能找到布条和血迹!
赫连清风直接在荆棘上的飘掠,边追边俯身察看贺齐舟留下的痕迹,就在感觉立即就要追上之时,荆棘丛外出现了三道岔口。赫连清风下意识地往滴血的岔口追出十余丈,然后不见了血迹,又退了回来。这次仔细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贺齐舟躲在暗处,明知对方看不到自己,但仍似乎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看向自己时仿佛有个停顿。
赫连清风与赫连长吉和自己都有几分相似,怪不得那日会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贺齐舟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真是何青山与赫连明月的儿子!
赫连清风环视一圈后,将目光停在了中间岔路边的那根布条,似乎是轻蔑地笑了笑,然后闪身进入了北边的岔路。
贺齐舟见状,立即冲向滴过血迹的岔路,这次是真的开始夺路狂奔了,沿途又见多个岔口,反正只选东南方向的走。山势一路走低,也不知一口气跑了多少里,行将天黑之时,总算是跑出了山地,眼前是一大片开阔草地,相隔数里,一片白杨林生得茂密。贺齐舟不敢留在山里,顾不上喘息,决定先跑进那片密林再说!
才跑了不足半里,却听有声响自东方传来,贺齐舟暗呼不妙,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白发老者正从山脚下追来,距自己冲出来的地方不足百丈,显然那人已经守在了那里,见有人自山中跑出,便追了过来。
贺齐舟出山走的并不是直线,又是自山中绕行,而那老者是有目的地选择了守在这里,只是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以逸待劳,再加上本身修为高深,所以很快便追上了已经有些气力不继的贺齐舟。
此地空旷,贺齐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摆脱对方,索性停了下来,快速调整气息,转身盯着对方的同时扯下两块布条,缠在双手手掌上,然后自靴中掏出匕首,准备殊死一搏。迎面而来的那人正是在木堂内园将自己提起后拷问功诀的老者。
老者见贺齐舟停了下来,也放缓了速度,调匀呼吸,显然不想给贺齐舟任何机会。靠近至十丈时,更是慢慢地走了过来,恨声道:“想不到还真留下了孽种!小子,别说不给你机会,我可以给你两条路选。”
“哪两条?”长时间的奔跑后,贺齐舟只感到喉咙里还在冒烟。
“束手就擒,说出正确的功诀;还有一条就是立即自尽!省得被爷爷活捉了去受尽折磨。”
“你说省得被谁活捉?”贺齐舟问道。
“爷爷!”
“哎,乖孙子。”贺齐舟急忙应了下来。
“找死!”老者一个前冲,高高跃起,双爪如钩,扑向仍在喘息的贺齐舟。
贺齐舟一看对方的出招,便已经想好了对策,凭自己现在那点道行,根本就不是对手,因此非但没有退让,反而是迅速迎了上去,全然不顾胸口的防守,只是双手持刀往那老者的腹中捅去,全身的蛮力加上接近巅峰状态的六脉功力,足以捅破任何涌泉境高手的护体真气!
老者知道南齐出了个厉害的武状元,在榆关用七绝剑逼退了申亭古,但仍是没想到对方的功力如此精纯,更没想到那家伙第一招就开始搏命!本想拼着腹部轻伤,一招废了对方的锁骨,但靠近后见到那把闪着乌光的匕首后,不禁吓出一身汗来,急忙双爪改双掌,用力推出一道掌风,逼退对方的捅刺后,迅速向后掠去一丈,怪叫道:“好极了,‘霜刃’也现世了!”
贺齐舟破开对方的掌风后,只觉得胸口如中一记重击,不敢近身追击,只是紧紧盯着对方,以不变应万变。心中又想起了司空朗与赫连觉见到这把匕首时的情景,开口便道:“爷爷有霜刃,老孙子,还不快滚!”
“哼!真当爷爷会怕你?孽种,看你能接下几拳?”老者一步踏前,在距贺齐舟六尺左右时忽然凌空出拳,拳罡比之刚才的掌风有过之而不及。
贺齐舟的本意是想近身搏击,拼着受重伤也要重创对方,为自己觅得逃脱的机会,但现在根本就没了近身的机会,对方每一拳都是实打实的实招,完全就想靠着高出一大截的内力来碾压自己,更糟的是,那套刁钻的拳法自己竟然是第一次看到。仍旧想近身肉搏的贺齐舟高接低挡才十几招,肋部、腹部便接连被对方的拳罡伤到,几股犀利的真气直往身体各处乱窜!
“不行,不能这样硬拼!”贺齐舟知道无法突破对方的拳罡,便立即改变打法,靠着不停地退却闪避来化解对方的拳劲,实在躲不过去甚至贴地翻滚,总之尽量不与对方硬拼。
“哼!这又有何用?”老者脚步如飞,出拳如雨,好像有使不尽的真气,不给贺齐舟一丝喘息之机。但心中却是愈发惊讶贺齐舟的体魄,明明已经中了十几记拳罡,但看上去都没怎么受伤,好在对方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打趴下那个孽种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正当老者一心想着怎么更准、更重地击中贺齐舟时,一直示弱的贺齐舟一个翻身后忽然使出一记剑招——地裂!虽然由匕首使出的威力要远小于长剑,但总好过掌剑,剑气随着贺齐舟的起身由细变壮,突袭老盘的下盘!
老者眉间一紧,轻喝一声,倒退两步的同时,猛地发力,用拳罡轰向贺齐舟突袭来的一剑,剑气顿时消弥无踪,而猛然向下击出的拳罡却在地上击出一个半尺多深的大坑,不少青黄相接的枯草被连根打飞。
“你还嫩了点!”老者心中稍定,对方七绝剑的威力还不足以伤到自己。边说边再次前冲,一拳快甚一拳,在贺齐舟周围布下一道拳罡织就的密网!
又是数十招后,贺齐舟暗暗叫苦,中的招越来越多,体内游走的拳劲已经让自己越来越难以掌控真气流转,头也开始发昏,好像随时倒下去的危险,特别是刚刚连出两招七绝剑后,大量的真气耗费只是换得短暂的喘息,那老者避开自己的锋芒后,转眼又攻了过来。
老者其实心中也开始打鼓了,一开始只道两三招就能解决问题,但见对方手持“霜刃”搏命,便不惜多消耗点内力,准备多打个十几招,没想到百余招过后,仍是奈何不了对方,甚至为了化解对方的七绝剑还要倒退几步,此时远远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边打边大声叫道:“贺齐舟在这里,快来……”
“看到了!老堂主,别叫了,我这就过来!”
声音自大青山南麓方向传来,离此不到百步,老者大喜,道:“来得正好,孽种想拼命,先一起把他给弄残了!”
“孽你娘!”贺齐舟喷出一口鲜血,侧身滚向老者脚下,想贴地钻过两记重拳的缝隙,拼着被对方踢死的危险,也要重创对方的一条腿。
那名老者刚刚就不敢拼命,现在帮手来了,更是谨慎,又是连退三步,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正在迅速靠近之人倨傲地说道;“怎么这么慢?无疾,那小杂种被我打得快不行了,你接着狠狠打!老夫就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你!”
“好!狠狠打杂种!”来者正是一路沿南麓寻来的木堂堂主言无疾,快接近老者时猛地击出双拳,一拳对准老者的后心,一拳击向腰间。
老者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想要拼命的贺齐舟身上,哪里会想到身后的自己人会展开偷袭,顿时被击翻在地,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老者贴着草地滑出十余丈后这才停了下来。
“言无疾,你疯了?”老者如烂泥般躺在地上,正不停地呕血,扭曲的脸上满是恨意。
“我忍你很久了,任何人都休想伤害公主的骨血!”言无疾走至老者身边,一脚踩断对方的头颈,然后提着断气的老者一边往林子里走,一边激动地对贺齐舟道:“殿下,你还能走吗?羽林卫很快会巡过来,我们进林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