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何意磕头的动作僵住。
奸生子,这是他介意了半辈子的身份,也是他怕温家父女知道的身份。
温何意沉默良久后才缓缓抬头看向魏柏轩。
魏柏轩不介意使手段的,勾唇到,“你想要我告诉谁,你呢?还是温家父女,亦或者是你的一对儿女?”
这话隐藏的意思温何意听懂了,告诉自己,那就会说出为何他不是奸生子。但若是告诉温家父女或者孩子,消息就变成了他是奸生子。
安定城不过百里,骑马一天时间就能到达,很容易查到的他出自萧家。
温何意被秦王这样威胁,气得全身发抖。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牢头,能如何?难道杀了秦王?他不敢,也不能的。
秦王死在牢房他都担心受到牵连,更别说主动杀了秦王。只是温何意内心深处,在愤怒的同时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望和惊喜。
这些年他一直介意奸生子的身份配不上温婉的,也一直担心这种偷来的幸福哪天就被老天给收了回去,所以内心深处总是惴惴不安。如今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奸生子,温何意尽管被威胁了,但还是有些意动。
魏柏轩把温何意的一切看在眼里,脑海中也想起了更多关于温何意的事情。
见他这样磨磨蹭蹭的,魏柏轩心中多少有点戾气腾升。本不愿意多说的,但想着他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直言后悔的情形,魏柏轩又努力压制了情绪。
然后不知不觉地想起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有些误会就是在沉默中产生的,你不说,谁能知晓。
等到别人左思右想,慢慢就会偏离原本的意思。话能说清的事情,为什么要等着别人来猜呢?
想到此,魏柏轩难得出声,“你是安定城萧家奸生子的事情,我知道,别人也能知道。但你不是奸生子的事却只有我。若是有人在你夫人临盆时候告知,你可知道是什么下场?”
温何意脸色一白,一尸两命吧!!
“帮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尽快跟你夫人坦白,然后查清自己的身世。”魏柏轩好心提点。
“五殿下想要我做什么?”温何意问。
“带一首诗出去。”
魏柏轩慢慢清明了起来,也理清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来。
其实不让温何意带消息出去也行的。明日游方扮成的游医还会来天牢,游方能传递更多的消息出去。
但温何意这个人心眼多,自己若是不以此做为条件交换,他反而不信了。
魏柏轩也了解温何意的性子,你急他就慢,你慢了他反而着急起来。
如此一想,魏柏轩也不再催促,躺在床上闭目起来。
温何意咬牙下定决心上前,“殿下,麻烦告知需要传递什么话。”
魏柏轩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皇恩浩荡却不及神佛无边,流浪南山不怕无力挽狂澜,天命所归不敌世事常变。”
四句无关紧要的诗,温何意读书少,不懂其中的意思。但这是最好的,只要一字一句不漏地带出去就算完成任何了,免得五殿下怀疑自己。
温何意记下了诗才问,“五殿下,带到何处?”
“烟云阁找碧如姑娘。”
……
温何意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上青楼的,温婉会难过……。”
“碧如每月都十五都会去天鸿寺礼佛。出去后,隔两日请大夫放出你夫人怀孕的消息,刚好四天后是十五,带着你夫人还愿去就好了。”
“多谢王爷指明路。”温何意磕头后,把药给魏柏轩擦了才离开了天牢。
看着温何意的离去的背影,魏柏轩想着,救他夫人和女儿一命,如此也算是还了他两辈子的救命之恩了。
……
温何意刚出天牢就被魏柏宏的人抓住带走。
一路上温何意冷汗直冒,以为刚刚跟魏柏轩达成的事情被揭穿了。温何意一边想着怎么脱身,一遍又想着怎么不连累妻儿。
可到了三皇子府邸,魏柏宏开口时,温何意才知道,魏柏宏让他前来并不是察觉到了他与魏柏轩的交易,反而是让他充当奸细,以救命之恩引诱魏柏轩开口说出小皇孙的下落。
“三殿下,救命之恩小人不敢当啊。”温何意连忙道。
“你不辞辛苦,连夜照顾老五,这不是救命之恩是什么?”魏柏宏笑道。
温何意连忙趴下求饶,“三殿下饶命,饶命,小人,小人只是怕五殿下烧坏了脑子,到时候小……小皇孙的消息就再也得不到了。”
“别怕,别怕,你说得很对。我又不是不让你照顾小五。”魏柏宏拍了拍温何意的肩膀,道,“如今你也算是小五的救命恩人,小皇孙的消息你问问,若是问到了,本殿下有赏。”
“殿下,我……”
温何意话才刚起头,就被魏柏宏给打断,“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只是五殿下性子刚烈,小的估计也难让他开口。”
三殿下自己把所有手段都尝试了一遍,都敲不开秦王殿下的口。温何意很有自知之明,更何况如今他们还有一层交易在。
“常听人说温牢头为人义气,整个牢房无人不服。只是如今我看,倒是有些名副其实了。”魏柏宏淡淡地笑道。心里想着,若不是小五油盐不进的倔脾气,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之前还以为是个美差,不仅可以出出气,还可以惩治一番小五的。
当年自己为何会被贬到东北,小五年纪不小不记得了。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的。
宫里没有母亲照看的小孩就是一根草。他羡慕小五有温柔大方的母后,还有一个将他宠上天的父皇。
他羡慕地接近小五,却没想到吓到了他。小五刚好在湖边看鱼,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那一次,小五差点就淹死了。
父皇说他命硬,克人,于是将小小年纪的他发配了边疆。只有每年的春节才让回来。
每年回京,魏柏宏最羡慕的都是小五。
小五可以在父皇腿上嬉闹,他却只能站在寒风中羡慕地等待着。小五可以无忧无虑,他却在每年面圣时,因为武功和功课落下被责罚。
魏柏宏是惩治了魏柏轩,但却没有想象的快感。反而如今被皇帝逼得紧了有些烦躁,只想赶紧找到小皇孙交差了事。
最让魏柏宏心烦的是,父皇地了命令,十日内若是还找不到小皇孙的下落,他估计也得滚回西北了。
想到此,魏柏宏盯着下首不断磕头的牢头,“给你五日,若是找不到小皇孙的下落。这个位置你也不要做了。”
形势逼人,温何意无论心中多么悲愤,但他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应下了。
从三皇子府邸出来,温何意愁苦着面容,在宵禁前回了家里。
……
看着温何意离开,魏柏宏身边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道,“殿下,此人圆滑两边得利,如此之人不能相信!!”
魏柏宏烦躁不已,“可老五被打得快死了都逼不出什么东西,还能怎么办?”
“殿下,你忘了秦王府女眷吗?”
魏柏宏闻言眼睛一亮,“关在天牢多久了?”
“快两月了。皇帝没有发落,牢房也就没有动作。”
“张先生,真是多亏了你啊。”魏柏宏大笑,“我记得小五有个女儿吧。”
“嗯,乔侧妃生的。”张先生点头,“前段时间,秦王殿下还从桃花坞带回了三个女子。若是其中有与秦王亲近的,不妨审一审。”
“好好好。”魏柏宏连连点头,连日来阴霾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张先生又道,“殿下,这事你不要出头。”
魏柏宏疑惑地看着张先生,“审问女眷,于你名声有碍,落得苛刻弟媳的话柄。”
魏柏宏一想,却是如此,“那依先生之计谋该如何行事。”
“殿下不妨跟常在通通气,让她吹下耳边风。若是有皇上的口谕,那就无碍了。”
魏柏宏大笑夸赞,“先生高明,高明。”
张先生谦虚地道,“为主子分忧是在下的本分。”
此时的张先生低着头,却没有发现,魏柏宏面上在笑,眼神却是冷漠无比,心里想着,这个老狐狸,不过一个简单的主意,竟然要他一步步追问之下才肯全部吐出来。这是为了显示自己聪明,他魏柏宏蠢笨么?
……
昭武帝白日对魏柏宏发了一顿脾气后,心里才舒坦了一点。
只是此时想着下面来报,外逃的杨永安依旧一点线索也没有,还有杨家在外游学的杨家老三杨永继,自从定国候府出事后也销声匿迹了。
想到这些,昭武帝就有种窒息的感觉。这些人不死,他心中永远有一股难以舒缓的郁闷之气飘荡在心口,怎么呼吸都难受。
最让昭武帝气愤的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小五竟然也公然反对自己了。他藏着太子那个孽种的儿子,到底至自己这个父亲于何地?
想到这些,昭武帝又有些胸闷了,连忙召了内侍何公公,“宣殷常在前来伺寝。”
“诺。”何公公应了下来。
殷常在是兵部尚书殷方的妹妹,生了一个女儿嫁给了陈阁老的嫡长孙,也就是做了秦王妃的嫂子。
殷常在虽然地位低,但因为殷方和女儿的原因,日子过得也不错。在皇帝这里也是常见的熟人。
说起来殷常在也是个传奇。
殷方早年家境并不富裕,只是西南一个小山村的山民。但殷方却是文曲星下凡,只是跟在夫子的学堂外就学得了很多知识。后来夫子惜才,将他纳入了门下。
殷方不负神通字名,十二岁中了秀才,十八成了举人,二十三岁就中了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