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进士的官职陆陆续续都出来了,状元和榜眼都得到了重用,而探花郎只是成了工部的一个从六品官,这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
之前陈湘去陈府拜访过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他们还想着陈仲谦会借着自己的势力如何帮助陈湘呢,谁知最后却是这样。
工部本就不是个油水足的地方,陈仲谦这些年一直管着工部,要求很严格,更是让底下人半点儿贪污的心思都不敢有。
一个从六品官,那就更没什么油水捞了,这探花郎看样子是找关系失败啊。
大家还没弄明白这件事,又有一个消息传出来,说是陈仲谦要辞官了。
这可是一个大消息,他的年纪早就可以歇着了,只是他是皇上的老丈人,又有从龙之功,还是几位皇子的老师,虽只做到工部尚书,但行的是首辅之责,就算是皇上也不敢随意让他退居幕后。
如今传出这个消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这么突然。
六月的一次早朝,陈仲谦亲口提出要辞官,一时之间殿上鸦雀无声。
很显然,皇上也十分惊讶,许久没有说话。
等他回过神来,自然是极力劝阻,陈仲谦却道,“臣已经上了年纪,实在是不能再当大任,江山社稷不可胡为,臣精力大不如前,许多时候有心无力,还望陛下垂怜,许臣辞官歇息,颐养天年。”
他已经这么说了,那自然不是做做样子,皇上不可能直接同意,只说会考虑,容后再议。
今日早朝虽然没有定下来,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聪明人自然明白陈仲谦的意图,他虽对皇上有恩,皇上也是仁君,但陈家势力越来越大,若是不懂得急流勇退,最后只会落得个君臣猜忌,那自然不会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这时候陈家地位已经无人能及,他及时退后,两个儿子还在朝中,一文一武,只要忠君爱国,又有做皇后的姐姐,这辈子也是一世无忧的。
陈仲谦这么做,保全了皇上的威严和脸面,也给儿女争取来了安稳,的确是一步好棋。
众人都觉得他在下棋,自以为看透了棋局,却没人想到,他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本身就是该休息的。
战船从设计到制造用了好几年,若不是为了这船,陈仲谦早就想退休了。
如今该做的事已经做完,儿子也已经成婚,那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可以安心辞官,游山玩水。
次日宫中便传话,皇后娘娘请林喜悦进宫说话。
林喜悦进宫去,直接去凤仪宫见了小朵,见礼之后,小朵便让人出去了,母女二人关上门说话。
“娘,我听说爹要辞官?”
林喜悦点头,“的确如此,他那么大岁数了,早就应该辞官的,如今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总算是可以踏踏实实过几年安生日子。”
小朵十分不舍,“可是这样的话,你们是要离开京城?”
林喜悦笑了笑,“早些年就一直在说,等闲下来了要好好出去走走,这些年一直脱不开身,如今总算是能丢开手了,自然是要过几年自在日子,但是你放心,我们会回来的。”
小朵知道自己没立场说让他们留在京城的话,更不能勉强爹爹继续教几个孩子,他也会累的。
只是她真的很舍不得,平日里虽然也不是常常见面,但是知道他们就在京城,心中便十分安稳。
若是爹娘离京,就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他们了。
她微微一笑,“我明白了,那爹娘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喜悦笑着说,“你放心,我们还能照顾不好自己了?”
林喜悦进宫见了小朵之后,次日上朝,皇上就恩准了陈仲谦辞官的请求,他郑重谢恩,之后便开始了工作交接。
从进京之后,这些年一直就没有真正轻松过,他身上沉重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来气,如今突然卸下来了,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早上还是习惯早起,林喜悦抬头一看,天都是黑的,便说道,“这才什么时辰啊?你都已经辞官了,不用这么早起。”
陈仲谦道,“多年的习惯,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算是不早起上朝,我也需要打拳,保持身体康健。”
林喜悦直接躺了回去,嘟囔着说,“这倒也是,你去吧。”
她就不参加了,这些年陈仲谦和小鱼小杰都保持得很好,无论春夏秋冬都会早起锻炼,只有她这个规矩制定者,早就已经抛之脑后了。
谁都知道早起养身,谁都知道勤于锻炼可以保持健康,可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陈仲谦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逃避,这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她生怕他会拉着她一起去。
他摇头笑笑,转身出去了。
林喜悦在被窝里偷笑,过了一会儿又睡着了,等她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打了个哈欠,陈仲谦端了早饭进来,“两个儿媳都觉得早上不用请安,那是你这个当婆母的不爱排场,谁又知道你是起不来呢?人家都说老年人觉少,你倒是越来越能睡。”
林喜悦笑着说,“能吃是福,能睡也是福,这叫有福气。”
陈仲谦不置可否,将饭菜摆好,林喜悦洗漱了过来和他一起吃早饭。
她笑着说,“别说你不习惯,我都觉得不习惯了,这几年你越来越忙,我们都多久没有在一起吃过早饭了啊?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以后不会了。”陈仲谦替她夹了个小包子,“以后我日日都在你身边,永远都陪着你,进棺材也陪着你。”
林喜悦被豆浆呛了一下,“突然说这个,吓我一跳。”
陈仲谦笑了笑,“我们都这个岁数的人了,难不成离那一天还很远?要坦然面对才是。”
林喜悦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进棺材就不必陪着我了,要是我先死,你可要好好活着,替我多享受几年,咱们不兴殉情那一套,太老土了,也不珍惜生命。”
“好。”陈仲谦道,“都听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