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看过,也是惶恐得不得了,皇上虽是上了年纪,可平日里身体也养护得好,短时间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今日怎的成了这个样子?从脉象上来看,应该是急火攻心,翼王殿下刚刚回京,被陛下留在宫中用膳,难不成是翼王殿下说了什么气到了皇上?
可眼下看来,翼王殿下守在一旁,也不见慌乱,似乎这事儿也与他无关啊。
张太医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只不过他只是太医,哪里敢多说一句,皇上的怒火烧不到他身上来就万幸了。
他已经诊出了脉象,在心里还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说,总不能说皇上这是怒火攻心吧。
皇上和翼王在这里用膳,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他这一句怒火攻心,也许就要改变事态发展。
也怪自己是个太医,消息不灵通,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到了这会儿连说都不知道如何说。
但是再为难也得开口了,要不然这么久都看不出个名堂来,皇上还养他这个太医做什么?
张太医清了清嗓子,十分恭敬的说道,“近日天气寒冷,大约是大殿之内炭火烧得旺了些,所以陛下一时不适应,有些火气,微臣开个方子,好好
调养一下就可以了。”
皇帝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朕无碍吧?”
张太医忙说道,“皇上龙体无碍,只是这几日要平心静气,原本就火旺,若是再动气的话,只怕这火要烧得更厉害些。”
全推给炭火了事,反正这是上头主子们的官司,跟他一个太医又无关。
皇帝让他出去了,张太医赶忙回太医院去开方子,抓了药让人送来,他还得管住自己的嘴巴,哪敢胡说八道啊。
知道皇帝没什么大事,元晋也松了口气,刚刚看到张太医在那里给皇帝看诊,他也有些后怕,若是皇帝有个好歹,先前他来了一针,只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虽是为了救人,但若真出了事,凭你十张嘴也是辩不明白的。
他想着,就算是岳父知道,也会赞同他的做法,他们要谋夺尊贵,那也不能踩着父皇的性命上去,该救人就要救人,岳母是大夫,这话小朵也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
尽管是有些冒险,他也不后悔,至少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这会儿见皇帝没事,元晋也想着要回家了,便说道,“父皇好生歇息,切莫气坏了身子,如今朝堂虽算安稳,但边关摩擦不断,父
皇保重身子才能保江山无虞。
皇帝说道,“今日朕留你在宫中用膳,本是想父子亲近,却不想让你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你那弟弟岁小,朕平日里多宠爱一些,想着也无妨,却不知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处置他,也会向淑妃问责。”
元晋说道,“父皇,儿臣心里不曾委屈,只是心疼父皇气坏了身子,所以跟着着急了,三弟还年幼,可以教,父皇只等着自己身子养好再好好调教,就是接在身边管教也不妨事的。”
皇帝听他这么说,倒是顿了顿,一时没说话。
之后又看着元晋说道,“你回去吧,出去这么久,只怕王妃心中也惦记得很,家中添了小的,你还没看过,朕倒是见过一回,长得很好,和你小时候模样很像。”
元晋微微一笑,“多谢父皇夸赞,这是那孩子的福分。”
等他走了皇帝才说道,“这孩子还是懂事啊,不愧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
孙公公在一旁接话,“翼王殿下从小便十分乖巧,老奴也看在眼里的,今日对陛下也是十分尽心,太医来得慢,若是没有殿下急救,只怕陛下还要严重一些。”
皇帝点了
点头,“这话你说得倒对,朕是得好好夸奖他一番了。”
元晋出去办差事本来就办得好,这是应该奖赏的,回来第一日又救了他,那不是更应该赏吗?
只是这事儿到底不光彩,皇帝也不打算传扬得人尽皆知,便想着借着赏他差事办得好,多赏一些,把这事儿也加在里头了。
皇帝闭着眼睛休息,又在回想元晋刚刚说的那番话,让他把元皓接来身边调教,这老大到底是真心呢还是假意呢?
要知道接到身边调教,那对朝臣来说,可能就是立储的信号啊。
他自然不会听元晋的把元皓接到身边来养,那么小个孩子,从小养在天子身边,这储君之位就更是让朝臣看不明白了。
张家在边疆打仗,如今还算是尽心,可要让他们知道,三皇子胜算大,只怕这心也踏实不下来了。
他自然不会做这种不利陈国江山的事,至于淑妃,这几年她过得实在是太顺,他想着淑妃这人就是爱使小性子,宠着她也无妨,让她高兴,能省下许多事。
再者,他主要还是看张家兄弟如何,淑妃在宫中是掀不起风浪来的,谁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有这么大的危机,元皓才
六岁,就被她教成这个样子啊,也不知还能不能板正过来。
皇后从前教养元晋和元彻,他们一个文静知礼,一个虽然顽劣,在大事上却从不含糊,何曾养成过这个样子?
这几年因为宠着老三,的确是慢待了老大和老二,皇帝现在想来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两个。
特别是刚刚元皓那么不懂事,元晋却处处为他着想,他更是觉得这个老大过得不容易。
他先前的确是故意打压的,其实也是因着皇后,皇后气性大,就因为要把小公主挪出宫去,一气之下便连国母的身份也不顾了,要回故址去。
他也是生气的,皇后跟他多年夫妻,何曾闹成过这样,他想着皇后心里只有那小丫头,全然没有他这个夫君,他这个天子,让她出去磨一磨锐气也是好的。
一走几年,他却常常梦见皇后,除了请安的书信之外,丧的再无只言片语,他知道皇后这是跟他离了心了。
如今想来,他倒也不是后悔,只是觉得那时候自己也冲动了一些。
如果再好好想一想,或许有别的法子,可以两全其美,既保住了淑妃的尊贵,又能护得住皇后母女,何至于搞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