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被推下水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不管是温柔似水的他,还是冷酷无情的他,她都不想放手了。

她冲出帐篷,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便被自己不灵活的脚绊倒,动静不小,引起不远处一位正牵马入栏的姑娘的注意,朝这边喊了一嗓子,那声音极是嘹亮,很快引得营地上里的人跑过来,看发生什么事。

“一尘师父!”

苏厌厌一瘸一拐地绕着或大或小的帐篷不停呼唤,并逐一问围拢看热闹的回鹘人们。

“可有看见我的同伴?一个高高瘦瘦,头发短短的男人,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然而他们都是茫然或探究的目光,说着她听不懂的回鹘语。

牵马的女子走过来了,她眉眼深邃而清丽,看着年长苏厌厌几岁,神态透着普通女子少有的睿智稳重:“姑娘?你还好吗?”虽然吐字有些不准,但终究说的是汉语。

苏厌厌几乎是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这位姑娘的手臂:“姐姐!你有见到我的同伴吗?”她满脸焦急,连声音都在抖:“我的同伴身上有伤,正被许多人追杀,求你帮我找到他!他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走!”

回鹘姑娘安抚道:“姑娘你别怕,我叫安江库娜,这里是圣胡安部落,很安全,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和尚?”

苏厌厌捣蒜一样点头。

安江库娜闻言,眉就一皱:“你们什么关系?他是你什么人?”

苏厌厌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当下一愣,结结巴巴回答:“我们……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他……”

“没关系人家走了你何必紧张?”安江库娜打断道,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你说他有伤,可我看到的伤者只有你,你腿上都快磨出窟窿了知道吗?别去担心他了,现在就是让你去追也追不了,不如好好在此养伤。”

“不!”苏厌厌急声解释:“师父伤得比我重得多,只是不让人发觉,我不能让他一个人走,求姐姐告诉我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我求求你了!”

安江库娜噗嗤一声笑了:“就算他有伤,也不是由你这女人去伺候照顾,这不闹笑话吗?你不怕坏了他名声,说他是花和尚……”

“姐姐,请勿以世俗眼光看他!”刚才还低声下气的苏厌厌忽然脸一肃,义正言辞纠正她:“他是位慈悲为怀的得道法师,理应得到任何人的敬重,在危难时候还受世俗偏见左右,便是一种愚昧!还望姐姐慎言!”

安江库娜若有所思瞥了她两眼,背手转过了身:“好吧,跟我来,再晚点儿太阳下山,你就更找不着这位法师了。”

苏厌厌感激涕零,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

走出营地,苏厌厌才发现此处是一片平坦的丘陵地,抬头一望,辽阔而遥远的穹窿浮着几片低矮而安静的云层,一轮橙红的斜阳正朝着连绵起伏的山丘一点点降下去,仿佛天边就在眼前,令人想要在这茵茵草地上纵马奔腾一番。

苏厌厌焦虑的心暂时被这撼人的美景迷惑住,没发觉安江库娜回头瞥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呆呆跟着她进入一片矮树林,树影遮挡之下,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四周竟有种阴森之感。

“来。”安江库娜催促苏厌厌到跟前来,压低声嘱咐:“现在开始别出声。”苏厌厌疑惑,但还是紧闭嘴巴跟着她朝不远处一片灌木丛行进,没走多久听到了流水声,是一条从上游穿流而下的小溪。

安江库娜拉着苏厌厌蹲在溪边的荒草后面,示意等候片刻。苏厌厌狐疑照做,眼睛不停扫视四周,并无任何异常。

这时,数尺外的水面忽然“哗”一声,钻出来一个人。

那人上身无衣,下身着一件单薄的亵裤,正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脸,但凭着那头短发,除了一尘又会是谁。

看到那宽广而厚实的项背,苏厌厌倒抽口气瞪大了眼,脸上才刚热,背上忽然猛遭一推,整个人便一下子从岸边翻进了河中。

“啊!!!”

好在小溪不深,苏厌厌一落水就摸到了水底的鹅卵石,然而事情发生太突然,又受到不小惊吓,鼻子狠狠吸了几口水,难受地几欲窒息,饶是熟悉水性的苏厌厌也无法立刻稳住身,在水中胡乱地扑腾着。

那立在水中的人听见惊呼声就回过了身,结果被落水者溅了一脸水,一边抹水一边质问立在岸上的安江库娜:“库娜?这怎么……?”发现落水者似乎起不来,赶紧俯身去捞人。

安江库娜恶作剧得逞,站在岸上不住偷笑,没发觉身后有个头围布巾的人大步走了过来:“酋长。”

身后突然的低沉嗓音令安江库娜笑意一僵,迅速调整回头,微笑对上一双寡淡无波的美目:“回来了?”

来人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溪中半果的男子从水里捞起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小小瘦瘦,像只落水的小猫被人拎在半空,呛咳不止,好不狼狈。

苏厌厌拂去脸上的水好不容易恢复视线,就对上一双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棕色大眼。

这,这不是一尘师父的眼睛!

“姑娘怎么那么不小心?”棕色眼男子发现这姑娘湿漉漉的眼睛甚美,扑闪着犹如星辰的光泽,令他不由伸出另一只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水渍,动作温柔之极:“还是,你在找我?”

“不是不是。”苏厌厌偏开头躲避他的手,也是因为此男身上无衣,那片凹凸结实的胸腹大大咧咧摆在眼前,无法叫她冷静淡定:“请将我放下!我是来找一……”

“坐莲施主。”

忽然,一个熟悉的嗓音从后传来,苏厌厌大喜回头,只见一位头围布巾的高瘦男子背手站在上面,虽然天已半黑看不大清脸,但仅凭那无人能及的气场也知,此人就是她苦苦找寻的一尘。

“师父!”苏厌厌兴高采烈喊了一声,挣开陌生男子的手提裙上岸。

一尘皱眉盯着这个湿衣贴身,乱发垂脸,一瘸一拐走在水中的坐莲仙姑,又扫了眼后面那位视线一直跟随她的光头男子,胸口就一阵默默窒闷,咬了咬腮帮子,声音异常冷硬:“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厌厌欲张口,岸上的安江库娜忽然抢道:“是我的主意。”

安江库娜坦荡地面对身旁的一尘,声音透着丝自责:“我告诉这位姑娘你暂时离开了,但她坚持要立刻见到你,把部落里外翻得鸡飞狗跳,我只好骗她你在这里……”

苏厌厌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料到这位叫安江库娜的回鹘姑娘如此颠倒黑白:“你胡说,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为了安抚姑娘你啊,而且我被你吓到了。”安江库娜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你说法师不管去哪儿你都必须跟着,还说你们关系亲密,比红颜知己还要好,法师除了你不会要其他人伺候,我听了岂敢不从?”

苏厌厌脸涨热发了烫,几乎要滴出血了,站在水中恼羞成怒地尖叫:“你乱说!你造谣!这种话我没说!师父,你相信我的,对吧?!”

一尘沉着脸盯着苏厌厌看,没有说一句话,令人猜不透想什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安江库娜却觉得他这反应太过不痛不痒。据她了解,一尘可是极冷淡极讲礼规的人。

安江库娜与一尘是在半年前那场金丘战上相识的,当时她还不是酋长,只是圣胡安部落里的大将,领着五百猛将与一尘合作围剿了想逃入西北草原的金丘残兵后,族人拥戴之下坐上了酋长之位。

当时她便对这位又厉害又好看的和尚皇子一见倾心,只是无奈于他是出家人,性情冷地像冰库一样叫人难以接近,只好知难而退。可后面听说他还了俗,还宣布想娶妻成家,安江库娜简直比当上酋长还要欢喜高兴。为了再次见到他,她主动去打听寻找莫问的动向,又制造困境向他请求帮助。好不容易等他来了,竟是带着个女人前来!

因为见识过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当她看见他对这样一个行为不检的女子除了有点不高兴,并没表现得多愤怒多嫌弃后,她便觉情况不一般。

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真和她胡编乱造的那般,亲密无间?

意识到这一点,安江库娜心中的嫉妒顿时熊熊燃烧。

凭什么是这个女人?!

安江库娜嗤之以鼻道:“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在亲眼看到你一见到铁穆尔的背影,就立刻假装摔倒地跳到水里去……”她悄悄看了眼一尘的表情,捕捉到他因她的话眼里窜起了火苗,心中一喜,继续道:“我才知你的居心。”

“我没有!!我是被你推进水的!”苏厌厌恨不得将这个恶毒的女人的嘴堵上,却奈何手脚抖得使不上一点力,连岸都爬不上去:“师父!我上不去……”

“我没有胡说,安江铁穆尔也亲眼看到的。”库娜瞥向铁穆尔:“对不对,铁穆尔?”

那位叫安江铁穆尔的男子见此,坏笑一声地走到苏厌厌身后,暧昧地将脸探过去看她的脸,柔声道:“这重要吗?反正不管是不是,对我来说都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苏厌厌却没功夫理他,一直努力地向上爬着:“不,师父,你听我说……”可才刚爬上一点点,脚底一滑,又滑回了水中。

岸上的一尘见此身即一动,正要飞身过去将苏厌厌带上来,然而下一瞬,他又僵住了身,因为站在苏厌厌身旁的那名男子,比他更快一步地朝她伸出了手,将她一下子打横抱离了水面。

一尘瞠目看着水中的那男子抱着坐莲的姿势与动作,是如此大方又自然,就好像躺在他臂上的本就是他的女人,活该由他抱着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好不好虐他?明天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