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宫千代子脸色煞白,苏厌厌?她听过羽次郎提过这个人,她当时只当是他胡乱找借口见面,并不相信东方初真的有了心仪女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岂有此理!!!”野宫千代子的脸因嫉恨变得扭曲狰狞,颈部的血管蓦然变得粗大发黑,这是代表她体内深种的数十种蛊虫沸腾活跃了,正在她体内吞吐着巨大的毒液:“就算如此!我野宫千代子也绝不善此罢休!就算得不到你的人,也要得到你的尸!!!”
只见她倏然挥手,一根银色的软鞭即如闪电卷向闭目打坐的一尘,可一眨眼,一尘竟凭空消失,软鞭在末端“啪”地劈了个空又卷了回来。
野宫千代子咬牙切齿张望:“给我找!”后面的武士即提刀向四周散开搜寻,很快有人发现斜刺里有异动,即包围上去。
若换做以往,这些个人要想抓到一尘基本很难,可这次才刚开始他就藏不住身了,躲在暗处的白暗卫当即确认主上身体有异常,立即现身加入打斗,掩护一尘使其逃脱。
但这群武士的能力显然不是往常遇到的那种,个个刀法狠辣,十几个回合后,一尘与白暗卫终究因寡不敌众而开始吃力。
野宫千代子见打得差不多了,从腰上取出一瓶红色粉末倒在掌心,不知念了个什么咒,深吸口气将粉末一吹,飞扬的粉末顿时变成一群红色蛊蝶,齐齐朝一尘飞去。
一尘见此,立即闪身跃入黑暗的丛林之中,消影无踪,蛊蝶却是依靠他独特的气味追踪,很快便齐齐跟着入了林中。
“跟上!”野宫千代子高声下令,大半的武士听令转追过去,以为要追很远,没想到追了一会儿,蛊蝶便在一棵树上落下,树梢一抖,蛊蝶转而飞向另一棵树的后面。
如此这般来回几次,又要躲避蛊蝶又要击杀穷追不舍的大群武士,终是身中一刀,动作透出了力竭。
野宫千代子得意一笑,念咒让蛊蝶团团围住一尘,接着又纷纷化作粉末,纷纷扬扬地飘洒到他的身上。就在粉末飘洒下来之时,一尘霍然朝外一滚,与此同时朝粉末挥了把什么,红粉末顿时滋滋作响,化作浓烟消散在空中。
看着珍贵的蛊虫就这样被烧掉,野宫千代子气得脸发白,大喊一声:“给我抓住他!!!”并拿出一只形状奇特,布满小洞的乐器放在手中旋转,那乐器便发出一阵空灵的沙沙声,让人听之似有什么不明物体从脚下缓缓向上缠绕着爬来。
一尘浑身无力,难施轻功,但仍旧强忍着那侵蚀人理智的音浪杀掉了最后一个武士,狼狈地一把跪在地上,噗地一声,嘴角溢出了血迹,脸色泛青,看起很不好。
野宫千代子知他体力用尽,已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只要她继续挥舞这个乐器,他就会乖乖听她的,任她为所欲为。
“呵呵呵呵……”她发出银铃甜笑,模样看起来天真烂漫如青葱少女:“东方初,六年前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过略施计谋,就让你父皇厌恶放弃你,而选择器重太子,你母妃还被剥了皮……这便是你拒绝我的结果!”
说着,她解开了自己的斗篷系带,任其从自己肩上滑落,露出一副只着薄薄丝裙的妖娆身躯,朝他缓缓走近。
“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会带给你从未有过的欢愉,你只需尝过一次,便能知其美妙……”
一尘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如枭鹰盯住慢慢走过来的野宫千代子,咬牙切齿怒道:“野宫千代子,收起你肮脏的妄想,只要我在世为人,你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世仇!不仅我母妃,包括我父皇与艳艳的死,一件件皆因你而起!休想逃脱赎罪!”
野宫千代子一听,手中的器物顿时停住了旋转,细眉一扬:“噢?你的意中人原来已经……”
就在这时,一尘放在膝上的手忽然朝她猛一弹指,一坚硬的器物即将她手上的乐器击得碎裂而开,接着又朝她门面飞来。野宫急急闪头躲开了,然而没想到,弹来的东西越过她之后弹在树干上,竟以极速又飞了回来,随着野宫千代子一声惨叫,那暗器穿过她的背部,从胸前位置带血飞了出来。
本与白暗卫纠缠的武士见状,纷纷转身冲向虚弱的一尘,白暗卫飞身抵挡,然他已严重负伤,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燕暗卫来了,及时将被包围的一尘救了出来,但要彻底摆脱追击恐怕很难。
白暗卫见此,义无反顾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冲到燕暗卫面前,向近身的两个武士使了个绝杀,将其双双击倒,抓着这空隙,白暗卫回头冲燕暗卫和一尘大喊:“快带主上走!”话刚落,白暗卫的肩部便被深深削了一刀,鲜血如雨飞溅在地。
燕暗卫不敢踌躇,泪眼婆娑地深深看了眼一身血衣的白暗卫,扶起一尘飞身而去。白暗卫嘶吼着,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拦下了想要追过去的武士。
胸背被打穿的野宫千代子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此时她的面孔再无半点柔美,毒辣怨恨自暴突的双目淋漓表现出来。
她捂着伤口走向被武士围着砍杀,再无一丝反抗能力的白暗卫,一句话不说,抽过一把打刀,朝白暗卫腹部狠狠刺下去,刺了一刀又一刀,即便白暗卫早已断气也不见住手,直至将他整个腰腹刺成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看着地上这一摊血肉模糊,剩下的三名武士也不免变了脸色。
野宫千代子朝自己的伤口塞入了一只蛊虫,嘴勾邪笑,声音幽森地如来自地狱:“走吧,去找我可爱的初君……”
按照一尘的指示,燕暗卫将他带到丛林的低洼处,正要将他放在一片柔软的草叶上时,昏沉之中的一尘听到了流水声,张了张嘴:“把我放入水……”可话一出口,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是喘息声,即狠狠凝神咬牙。
主上行事一向有他的道理,燕暗卫不疑有他,很快带他找到了溪湖。这个溪湖不大,四周由一片高高的芦苇丛包围,躲在这里不易被发现。
燕暗卫将一尘放在湖边,正欲开口说什么时,被他先一步打断:“别管我,去救白。”燕暗卫正要离开,他又叫住她:“坐莲呢?”
燕暗卫:“下属让她在原处等着。”
一尘沉沉闭上眼:“把带她到狼穴寨你再回来。”说完转身滑向湖里,眨眼之间,人就没入了水中。
——
漆黑而潮湿的丛林深处,一个矮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穿梭其中,不管脚上曹以珅给她裹的布早已磨破,脚底布了伤痕,始终迈着最大的步子前行着。
一个时辰前,一身血的燕暗卫回来,啥也不说地就带她飞向狼穴寨,告诉她主上改变主意,放她和沈复团聚。然而苏厌厌发现燕暗卫眼角含着泪光,即挣开燕暗卫,要她先告诉自己一尘情况是不是不好。
燕暗卫盯着苏厌厌,什么都不说,而是直接将她面上的布扯下,一见她的圆脸,即嗤笑:我就知你是苏艳艳,白他还总说你不是。说着说着就掉了泪,吓得苏厌厌不知如何是好。燕没再多说,立即带苏厌厌原路返回。一路上将一尘中毒的情况告诉苏厌厌,让她一定想尽办法救他照顾他,她要去狼穴寨找黑狐过来支援。
行至半路,他们遇上数量倍增的野宫一党,燕暗卫只好暴露自己,引野宫一党至另一个方向而去,给腿脚不便的苏厌厌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往一尘所处之地。
根据越发潮湿松软的地面来说,她没有走错,这一带定有水源。果然,走不了一会儿,她看到了一片又高又茂盛的芦苇丛,拨开芦苇丛走进去,一片被月光照得银光粼粼的溪湖便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她发觉湖畔高高的芦苇丛中,飘着一片异样的白,看着像是一具……
苏厌厌锥心一疼,脸上顿时没了人色。
燕暗卫说一尘中了剧毒,神志不清,难道,他失足落入了湖中?
不顾湖水冰冷,更不顾湖水深浅,苏厌厌一只脚深一只脚浅地蹚水下去,跌跌撞撞扑向那漂在水面的——“哗!”
她怔怔看着被自己从水中抱起来的衣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绷断,肩膀抖动,抱着袍子,她慢慢蹲入了水中,任不知是喜是悲的泪水汹涌滚落脸庞,打湿了面上的绸布。
“你为何在此?”
突然,一把低沉而戒备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苏厌厌心咚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岸上的芦苇丛中,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他背光而站,无法看清他的脸,但凭着那头短发,以及再熟悉不过的疏冷的声音可断定,的确是一尘。
经过有君阁那一劫后,苏厌厌以为自己再不会如从前那般全心全意敬重信赖他,对他们之间种种恩怨再不会有天真的憧憬,虽也恨不起来,至少会用理智冷静的眼光重新看待他。
可在阔别半年,再次与他相见的这一夜里,她从激动羞怯,到彷徨若失,从揪心恐惧,再到如释重负,这样的辗转刻骨,仿佛将漫长的一生都过完了。
她终于明白,这一颗颗从眼眶滚落的泪珠,是她对眼前这个僧人再也关不住的情意。
是的,她不想再自我压抑,不想再理世俗纷争,只想做一个眼中只有他的女子。
看到她那双被泪水浸泡的鹿眼,一尘身形微晃了晃,犹豫问道:“你哭了?”
“被水溅的。”苏厌厌胡乱揉了揉眼,放下手时,水润的眼里已满是纯粹的喜悦,一边兴冲冲喊他:“一尘师父。”一边焦急朝他走近:“您……”
“站住。”一尘却叫住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戒备:“我的手下呢?我不是让她带你去狼穴寨了吗,为何会来了此处?”
“她……”苏厌厌正要解释,忽然想起九鹤谷遇见重伤的他那回,因不信任她而拒绝救助的事,然后又忆起沈复说过,对付一尘最好就是出其不意,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她把话咽了回去,道:“我没见着她,因为……因为我一直跟在你们屁股后面。”
一尘果然意外:“跟在我们后面?”
苏厌厌坦荡地点点头:“我虽然已经洗心革面金盆洗手,但我想与您结段善缘,这是我的心愿,原本觉得不可能,但眼下有这个机会,本姑娘自然要努力争取。”
“仙姑真是说笑。”一尘显然不信,冷道:“以你现在的腿脚,能跟到这里,若非有人相助是绝无可能。”
虽然苏厌厌已接受自己残疾的腿,但被一尘这样拿来讽刺,心中难免刺痛,嘴角僵了一下,转眼又恢复笑颜:“好歹我也曾是采僧大盗,这点儿寻踪觅迹小菜一碟。”一边说一边提裙上岸,然后站在岸上拧吸足了水的衣摆,两条修长笔直的细腿在莹莹波动的湖光碎影下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师父这一路上可是死里逃生吧?到处都是武士尸体,真不容易啊。”
“既然知道危险为何还要前来?”一尘背手站在那里,脸上的阴暗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追杀我的人还会越来越多,坐莲仙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苏厌厌拧地筋疲力尽,一手叉腰一手朝他摆了摆:“那不能,我可不是怂货,况且,我也担心您势单力薄啊。”
一尘似乎不为所动,一动不动立在那里不知想什么,苏厌厌只知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对了,方才我见你像是中毒的样子,而且肩上不是被划了一刀吗?现在可好些了?”说着拍了拍腰兜上燕暗卫临走塞给她的药:“我这儿有药,解毒的,皮肉伤的,醒神的……”
她的模样漫不经心,就像在说要不要吃饭一样稀松平常,令一尘心乱如麻,迷惑不已。
明明一个时辰前他一反常态野蛮地对待她……为何她只字不提此事,而是来和他说什么结善缘?她难道不知他已经还俗吗?就算她不知道,他也不信她这身经百战的YIN贼会不知当时的他是怎么了。
还是说,这对她来说太平常,根本不值一提?一直忐忑在意的人不过是他自己?
这女人究竟打哪儿来的?为何如此难懂,又令他如此难为?
一尘欲言又止,终是气结一叹:“不必了。”转身大步往上走去。
苏厌厌看他行动言行一切如常,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的毒应是解了吧?心中豁然开朗,忙跟上去:“师父等我!”
跟着一尘往一个坡道走去,拐过一片茂密而高耸的灌木丛,后面居然横卧着一根粗大的枯树,而树干上又爬满了茂密的野藤,人坐在这下面,根本不会被发现。
一尘屈膝坐下,后面的苏厌厌惊叹张望着也跟着要坐过去:“哇,这儿真适合躲着做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坐莲仙姑。”
一尘高声打断她,撅着屁股正要坐下的苏厌厌便僵住动作,懵懂地看住他:“啊?”
一尘闭目打坐:“待天亮请你立即离开。”苏厌厌欲问为什么,他就接着道:“我要去另一处,一路会遇上不能估算的厮杀。”
苏厌厌哦一声缓缓坐下,一脸轻松道:“我不怕啊,我好歹也是……”
“可你妨碍了我。”
苏厌厌僵硬看向他,对上一双又沉又冷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个时辰前的那种随和亲切。可她知道,他如此冰冷是想逼她离开。
“呵!”苏厌厌嗤鼻一笑:“一尘师父便是这样待人的吗?一个时辰前,不知是谁阻拦我见沈大哥,说太晚了,非要我陪他走一趟……”
一尘抿唇僵脸移开视线,苏厌厌却不依不饶,将脸凑过去找他的眼睛,学他那般,友善笑道:“所以,是你害我不能回去找我哥的,这几日不管你去哪儿都必须带着我。”
一尘皱眉,无法置信她的厚脸皮:“你这是乘人之危。”
“没错,我就是乘人之危。”她托腮朝他眨眨眼,很是有恃无恐,好像料定了他就是拿自己没办法:“刚才被你跑掉之后,我就发誓,若是没追上你也就罢了,若是追上了,可就不能再让你溜了。”
一尘一副吃了颗苍蝇的样子。
苏厌厌正要再逗逗他,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吹在她湿哒哒的身上,一个哆嗦,打了个大喷嚏,将面上的纱巾都喷地扬起,露出了她的下半张脸,而这一幕,恰好被一尘看到了。
苏厌厌大惊失色地别开脸,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他,发觉他目光还没收回,便把脸转地更远了:“师父没见过人打过喷嚏?”
换做平常,一尘绝不会这样盯着人看,可他一直都以为她遮脸是为了遮挡没有痊愈的疤痕,可方才明明看到她的脸是完好的,这就让他不由疑惑她戴面纱的目的了。
“既然脸已复原,为何不取下来?”一尘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坐莲仙姑身上秘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我们的厌厌姑娘是不是准备开吃了?
苏厌厌撸起袖子:麻烦那边灯光照一下,本姑娘要开启霸总模式!
台下吁声一片。
苏厌厌叉腰:待会儿可别喊太刺激!
因这期发布超了字数,下次更新要推迟几个小时,也就是后天30号晚上0点更,望小可爱们见谅~
感谢小天使【黄昏使者】扔了1个【火箭炮】!!我会继续努力让你们和一尘一起飚鼻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