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延的模样瞧着,仿佛与曾经还是那个三皇子的他并无相差,但芙蕖当然不会傻傻的将对方真的看做是曾经的那个三皇子。
在这一刻,她的心情也无疑是忐忑而复杂的,并不如如今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她身体刚刚弯下,礼还未成一半,却是突然被赵晋延叫住,赵晋延的身体也十分的平静,目光看着芙蕖只轻声道:“都是自家人,表妹不必这般多礼。”
芙蕖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完完整整的将这个礼全部都给行完了。
曾经先皇与先太子在世的时候,她也向来规规矩矩,便是偶尔有所懈怠,那也是特殊情形之下,更何况如今的赵晋延,说这免礼之言,指不定别有含义,她也不想因此而落人话柄。
赵晋延并不知芙蕖如今心中所想,瞧着芙蕖规规矩矩将礼都做完了,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半丝笑容,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着一身月白色素服衣裙的芙蕖,显然她今日的打扮十分小心,虽国丧期间不许穿着喜庆,但并非指不许打扮,芙蕖这般,尤为谨慎,月白色素服之后,只简单的几根银钗装点,倒是真正半分都无仔细打扮之意。
她身上穿的倒是十分暖和,外边还披了一件颜色低调的银灰色狐皮大氅,只是不知是她本就身架子瘦小,还是这会儿瘦了的缘故,赵晋延瞧着,只觉得她那小小的身份仿佛弱不禁风,仿佛不堪这件厚重的狐皮大氅压迫。
他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倒也毫不掩饰,竟直接开口说道:“不过几日未见表妹,表妹瞧着,仿佛是瘦了许多。”
芙蕖眼睑微微颤抖了几下,倒是不妨赵晋延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
芙蕖并不认为赵晋延只是无意间经过拦住了她想要叙旧,她也算是了解赵晋延的性子,这位新皇往日里可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婉转,便是真有什么尴尬话儿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话做事,仍能够耿直的仿佛根本便不怕将人给得罪了。
或许真是皇位锻炼人,不过才多久没见,赵晋延竟然也懂得了说话的艺术。
芙蕖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嘴里还是规规矩矩回道;“多谢皇上关心,芙蕖一直便是这般。”
“是吗?”
赵晋延显然便是不信,目光狐疑上下打量了芙蕖一下,最后又说了一句:“朕知晓表妹重情重义,只是还是身体为重,便是父皇与兄长泉下有知,定然也不希望表妹这般伤心。”
这一句话出来,显然是半点都没将芙蕖方才的所言听进耳中。
芙蕖心中颇有几分无语,倒是从来不知这位新皇竟是这般自说自话之人。这些时日,事端变化无常,她便是极力保重了身体,可那么多事情的打击还有晋阳长公主的生病之事,心中自是难免忧虑,想要像往日那般保重显然是痴人说梦。可端看她的脸色,却也能够瞧得出来,她根本便不像赵晋延嘴里所言的忧思过虑,伤心成疾。
芙蕖微微张开嘴巴,刚刚还想再解释两句,而在这个时候,赵晋延却突然神色略有几分惆怅的开口道:“兄长生前最在乎担忧的人便是表妹,兄长生前一直都照顾着朕,兄长的遗愿,朕自是想要替他好好完成,也会代兄长好好照顾表妹。”
赵晋延说的情真意切,只是这会儿听在芙蕖的耳中,却显得有几分虚伪。
而接下来赵晋延的话,更让芙蕖认定了赵晋延这份关心的虚假与别有用意。
“先时二哥临终之时,朕让表妹去看了二哥,结果害表妹受惊,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赵晋延目光略有几分犹豫,语气也带了几分感叹,“这事情,朕做的,颇有几分悔意,现下想来,表妹安危康健,自是比许多的事情都重要。”
芙蕖听着,嘴角却是慢慢的起了几分嘲讽的冷笑。
赵晋延这么一番话,在芙蕖听来,不过是从侧面敲打着,是婉转的提醒着芙蕖某些事情。
她虽然早有准备,可心中却实在是觉得嘲讽。
最终,芙蕖只压下嘴角嘲讽,用平淡的声音轻声回道:“是芙蕖自己主动前去,与皇上无关。”
说罢此言,她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赵晋延又轻声开口道:“我知皇上之意,今日进宫,也未尝不是抱着这般的目的,倒不想皇上这般迫切,竟是拦了我的轿子。”
芙蕖这会儿脑袋虽然抬起,可眼睑低垂,目光始终只是落在赵晋延身上那件五爪金龙常服身上,她的视线刚好与这件天青色常服胸口之处那张牙舞爪、气势凌厉的龙头相对。
而双手也慢慢的平摊出来,腰背微微弯起,平摊的双手之上,静静躺着那枚玉扳指。
“芙蕖并不知此物真正用处,但这是二皇子殿下临终之时塞入芙蕖手中之物,只怕也是皇上真正所求之物。芙蕖不敢随意藏私,故今日特地带入宫中交予皇上处置。”
“你……”
赵晋延不妨芙蕖会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举动,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了。
他今日却是有匆匆赶来特地拦下芙蕖的用意,可真实目的,哪里是这枚玉扳指。
方才他句句所言,也皆为真实。
赵晋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或许旁人只觉得他过于耿直,一根肠子通到底。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他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也从未想过要去改变。
今日他赶来的确是匆忙,这段时日,正是他最最忙碌的时候,皇位交替,朝政浮荡,他没有经验,甚至都没有好好的学过该如何为君之道。
处置上上下下朝政事物,安抚朝臣,这些都需要精力与时间,更需要方法。
便是今日的朝会,只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却也硬生生拖延至今。
赵晋延昨日便知今日文太后会宣芙蕖进宫,原本倒不想用这般唐突的方式来见芙蕖,可是朝政之事,推脱不得,最后还是硬给拖到了这般时间,一问底下人才知芙蕖已是准备离宫,只顾上换了朝服,便慌忙赶来,恰好在御花园中看到了芙蕖要乘坐离宫的轿子,便也使人拦了下来。
但从头至尾,赵晋延的目的皆是非常纯粹,并不如芙蕖所想的那般抱有其他的目的,他只是想要关心一下芙蕖。
理由很简单,其一是因为先太子赵晋元,芙蕖是他此生挚爱女子,临终之时多番嘱托,赵晋延与其兄弟情深,难免会将此放在心上,也当做是自己的一份责任。其二却是因着愧疚,那日在天牢之中带出芙蕖的时候,芙蕖显然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而且是处于高位的男人,性格之间难免带了几分大男子主义,让一个女人去做了牺牲,这显然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两者交替之下,他除了关心,便想着去弥补芙蕖,却未料,自己这纯粹的目的,竟是被人当做是别有用意。
赵晋延的目光落在了芙蕖手中的那枚扳指之上,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开口问道:“表妹向来聪颖,便是不知此物真正用处,也该知此物的意义,不知表妹可有告诉姑母?”
芙蕖闻言,眼睑再次颤抖了一下,但她依然低垂着脑袋,面色平静开口道:“母亲早已看过此物,是母亲让芙蕖献于皇上。”
“姑母?”
赵晋延微微愣了一下,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赵晋延并不傻,自然能够瞧得出芙蕖这会儿是在说谎,晋阳长公主与他的关系虽不如外人瞧着势同水火,但决计没有和睦到让晋阳长公主处处帮衬。
更何况,献礼这种事情,也不是晋阳长公主的性格能够干得出来。
此事恐怕多半还是芙蕖自己的主意。
赵晋延承认,若是能够得到这枚扳指,自是最佳,可他也并不是非得将这枚扳指拿在手中,落在他所不忌惮的人手中,也未尝不可。
当然赵晋延会有这样的想法,更大的一层因素还是因着心中的愧疚。
他看着眼前一副恭敬模样的芙蕖,伸出了自己的手,推在了芙蕖的手指上,让她收回此物。
芙蕖未料赵晋延此举,惊讶抬头。
而在这个时候,赵晋延却声音严肃的开了口:“既是二哥给予表妹的,表妹便好生收着便是。”
“朕今日拦下表妹,并无它意,看着表妹安康,朕也便放了心。”
“……”
赵晋延这话,让芙蕖愣住了,难道从头至尾,都是她想岔了。
不会不会,芙蕖很快又否决了心中所想。赵晋延匆匆赶来,更是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他的轿子,只是为了看她一眼是否安康,只是为了说几句关切之言,这个理由太单纯,单纯的过于单薄了。
芙蕖觉得自己很天真,可她这会儿却没办法用天真的目光来看待。
她重新恭敬的弯下了身体,将扳指再次献上,开口说道:“此物,芙蕖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本就该将他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之上才好。我知皇上确实需要此物,所以才将它带来。”
芙蕖来时曾经想过要用它来交换什么,可是真正入了宫,看到赵晋延这副样子,反倒是让她心生谨慎,不敢轻易提出任何要求了。她不相信赵晋延的话,自然也觉得赵晋延对她有所防备,甚至是有所偏见与隔阂。
芙蕖认为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是整个晋阳长公主府能够让赵晋延明白他们的态度,接受他们的示好,比她提出其他任何实际的要求都要来的更好。
这般想着,芙蕖再献玉扳指的时候,真当是无欲无求了。
而芙蕖这话,也让赵晋延微微一愣,他的确是需要这个物件,虽然不是必须,可若是能够得到,对他今后所要做的事情,定然是有所助益。
虽然当初他让芙蕖去见赵晋安所抱目的,并非是想通过芙蕖得到此物,只是不想让此物流入他人之手,至少流入芙蕖的手里,甚至是晋阳长公主的手里,都比流入其他人手里合适。
但芙蕖你能够主动献出,这个提议也的确是打动了他的心。
芙蕖的话也的确是没有错,这物件,在芙蕖手中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若是在他的手里,他却能够做很多的事情。
不过,赵晋延便是动了心,倒也没有迫切的就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只是看着芙蕖,慢慢开口道:“这枚扳指其实是一件信物,虽然二哥的势力在此次事端之后,已受大创,可二哥这些年来势力的经营还没有被斩草除根,只是被转入暗处。有这枚玉扳指,便等同于能够接手二哥手里的那股势力。所以朕不能够让它落入自己无法掌控之人的手中,当初才会非得让你去见二哥临终一面,毕竟只有一个能够让二哥放下心防之人才能从二哥手中得到此物,但朕从未想过要让你将它再给朕,你确定要将它给朕。”
芙蕖闻言愣了一下,她虽然早知此物意义非凡,但真正听着赵晋延说出,自然是另一番感受。
不过她更为震惊的却是赵晋延话中所隐喻的意思,难道她与她的母亲,是赵晋延放心之人,而赵晋延对于杨家却并不放心?不过芙蕖却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谁都知晓赵晋延与自己的母亲有芥蒂,反倒是临溪公主,在皇室之中向来以温和亲近的态度在小辈之间素有美名,据说和当初还是三皇子的赵晋延关系也很不错,加上她不久之前知道的那件赵晋延对杨清漪又情愫之事,只怕赵晋延不是对杨家不放心,只不过是舍不得心上人为难受苦。
芙蕖自觉想通了这点,心里倒也不难受,反倒是有几分欣喜,虽然赵晋延对于杨家更为亲近,但知晓皇上对于晋阳长公主府并无恶感,芙蕖便觉得够了。
她只恭敬的将扳指往赵晋延的面送,无比真诚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是,芙蕖早已说了,留着此物无用,不若将它赠予该赠予之人。”
“表妹想要什么?”
赵晋延最终收下了这一枚扳指,可是这枚扳指收在手中,赵晋延却无法做到坦然受之,故而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芙蕖连忙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芙蕖什么都不想要,也不会要。”
赵晋延又是沉默了许久,最终叹气轻声道:“是,表妹该有的,都有了,也不需要朕赏赐什么,可朕不能够就这么收下。今日,便当朕欠表妹一个人情,他日表妹但凡有所求,朕必当全力以赴达成表妹所愿。”
一个守信之人的承诺,自当重若千金,而帝王的承诺,更是无可估量其价值。
赵晋延会许下这般承诺,是芙蕖未曾想到的,可这对于她而言,显然足够让她欣喜若狂,比她原本进宫之时所能够想到的,求到的要好上许多。她强行抑制着心中的欢喜,冲着赵晋延恭敬行了一礼:“多谢皇上。”
赵晋延见着芙蕖这般,心里却反倒再次升起了几分愧疚,只觉得自己的这个许诺未免有占便宜之嫌。他自问他日芙蕖若是对他有所求,其实根本不需要今日之诺,只看在兄长的面上,他也会竭尽所能达成,这样一想,这个许诺则显得没有太大的价值了。
将玉扳指交予了赵晋延,又得了这一份许诺,此次进宫之行,芙蕖自觉已是收获满满,倒也不想再逗留,主动行礼告辞,坐上了离宫的轿子。
赵晋延站在原地目送芙蕖离去,轿子走远了,赵晋延仍然没有起步离开。
而在这个时候,卫麟突然出现在了赵晋延的身侧,脸上带着几分别具深意的笑容,一手搭在了赵晋延的肩上,笑言打趣:“人都走远了,怎么还这般恋恋不舍。”
赵晋延闻言,只神色冷淡的转头看了一眼卫麟,冷声开口:“不可胡言。”
“人家只是说出事实吗?”
卫麟故意怪声怪气说着,直到瞧见了赵晋延面上不耐的神色,倒是不敢再放肆了,连忙举手笑言道:“好好好,我知错了!”
卫麟虽然这般说着,但眼里却仍然带着几分趣味。
而赵晋延根本不想去理会他这份恶趣味,但他一贯沉默寡言,倒也不会去争辩这件事情,所以只看了一眼卫麟,开口说教着:“你如今也是禁卫统领了,莫再像之前那般不正经,若出了什么事情,朕可不会偏帮你。”
“知道知道!”
卫麟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簇新的盔甲,笑眯眯道,“臣自是尽心竭力,决不辜负皇上对臣的厚望,好好的护卫皇上的安危,护好整个皇城的安全。”
赵晋延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瞧着卫麟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倒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未尝狩猎之时出了这般大的事情,禁军统领自是首当其冲受了处罚,虽保住性命,但官位也不可能继续坐下去。
禁军统领一职,位高权重,不仅仅需要能力,更重要的还是忠诚与信任。只有皇上真正信任,可以交托后背之人才可担任。
朝中想坐能做这个位置的人很多,但那些人都不是赵晋延能够信任的,人选太难选,能够选的也太少,赵晋延最后选下之人,却是卫麟,当然,除了卫麟之外,他也无人可选。
卫麟原本就在禁军之中有一职位,加之其家世传承,想要坐上禁军统领一职倒也名正言顺,可要真正坐稳,却还得靠卫麟自己的本事。
赵晋延上位之后,做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力排众议将卫麟放在这个位置上,而第一件事情,也关乎到了日后他这个帝王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
赵晋延拍了一下卫麟的肩膀,声音不重,但语气却是十分认真的开口道:“如今,朕帮不了你什么,反而是要靠你来帮朕打好基础,你坐上这个位置,万万谨慎小心,不可出错。”
“臣自是明白,皇上放心便是。”
论及正事,卫麟倒也不敢嬉皮笑脸,连忙端正了脸色回答。
赵晋延点了点头,又将手中的玉扳指交给了卫麟:“此事交由你处置,若是处置好了,倒也不怕让旁人再说你了!”
卫麟闻言,犹豫伸手接过,面上神色也有几分忐忑。
“怎么?有难处?”
赵晋延见此,忍不住皱着眉头相问。
而卫麟慢慢用力的点了两下头,语气惆怅而言:“有,而且很大!”
“有什么难处,你一并说出,你如今能否坐稳统领之位,对我们日后行事至关重要……”
“皇上……”
卫麟语气里带着几分幽怨之意,凄然开口:“这是芙蕖妹子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就这般随意扔于我,真的好吗?”
“话说八道什么!”
赵晋延根本没料到卫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愣了好半晌儿,方才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开了口。他看着卫麟语气严肃道:“好好说着正事,你怎么又开起了玩笑,而且这种事情,是可以随意玩笑的吗?”
“瞧皇上说的,我这也是正经在说事情啊!芙蕖妹子什么东西都不要,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皇上您,这不是在向您表忠心、诉衷情,您不好好珍惜也罢了,就这么扔给了臣,回头让芙蕖妹子知道不高兴了,到时候晋阳长公主一家闹起来,不照样不安宁吗!”
“莫再胡言了!”
赵晋延说这话的时候,无奈极了。卫麟什么都好,就是这爱开不找边际的玩笑性子实在愁人。
“好吧好吧,我不胡说!”
卫麟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但又是孜孜不倦的劝说道,“其实皇上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说什么欠人情,直接答应芙蕖妹子的表白,娶她做皇后,可比您那什么人情实在多了,您这不是逼着人家姑娘家先开口主动吗?”
“卫麟,你再胡说八道,莫怪朕不客气了!”
赵晋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显然是真的不赞同卫麟的话,他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口道:“你日后莫在胡乱说话开玩笑,芙蕖是兄长挚爱之人,你这般,不仅仅是对于芙蕖的不尊重,更是对于兄长的亵渎。”
赵晋延的话,说的十分郑重,而卫麟听了赵晋延这话,却是愣了一下。
他这会儿眼里也是褪去了戏谑,认真的看着赵晋延的神色,直到确定这句句话皆是发自他的肺腑之时,他难得严肃的开口说了一句:“皇上此言当真,真当觉得臣这话,是对先太子殿下的亵渎。”
赵晋延没回味过来卫麟的话,但他遵从本心点了一下头。
卫麟却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皇上这般想,对南颐郡主公平吗?”
“什么意思?”
赵晋延依然未懂卫麟的意思。
而卫麟却是轻声叹了一口气,慢慢道:“皇上怕是在心中已将南颐郡主当成了是先太子的人,可事实上,虽先太子对于南颐郡主的深情确为动人,可南颐郡主到底不是先太子的人,若日后南颐郡主出嫁,皇上您会如何看待?”
“……”
赵晋延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卫麟却是没有理会赵晋延有几分难看的脸色,又继续慢慢道:“只怕皇上心中已将南颐郡主当成了先太子的遗孀,皇家的寡妇是不可能再嫁的,那么皇上是否在心中已经给南颐郡主定好的位置。她虽未曾嫁给太子,可一样是太子的人,日后也要为太子守节。”
“朕从未这般想过。”
赵晋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是未曾主动去想过这件事情,可是潜意识里的某些想法,的确是被卫麟说中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御花园中的景致之中,慢慢开口轻声道:“皇兄十分钟情她,临终之时,还想着要完成答应过她的事情。所以朕便替皇兄去完成了这件事情,皇兄怕自己走后无人能够再护着她,那么朕便会替皇兄护着她,其他的事情,朕真的没有再去多想。”
“臣对南颐郡主早已心生爱慕,只是先太子在时不敢言明,如今臣想告诉皇上,臣欲娶南颐郡主为妻,皇上您答应吗?”
卫麟的话音未曾落下,赵晋延的目光变得凌冽,他双拳紧握,神色僵硬:“你又在开玩笑?”
“皇上……不想答应吗?”
卫麟淡笑以对,并不解释真假,而赵晋延心中却是难堪极了。
在卫麟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感觉到了愤怒,也的确是不想答应。
为什么?
只是因为就像卫麟所言,在他的心中,夏芙蕖早已被他加了标签,她是皇兄的人,所以他会照顾她,替皇兄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