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是在过了元旦第二天将剩下的所有行李搬进了公寓。
何芮佳自动请缨帮着她一起,她拗不过对方,只能答应。
行李不算多,剩下的一些东西刚好三个行李箱就能装得下,索性明笙就叫了辆出租车。
明笙租的是顶层复式小三居,七十来平的样子,她一个人住足够了。
何芮佳帮其将箱子推进公寓,四周扫看,眼底露出惊艳:“笙笙,这里都是你一个人弄的吗?”
之前明笙租了这里,一直没有和她们说,直到公寓装修得差不多了,她才告诉了室友们。
“嗯,我没事的时候就过来整理一下。”
陆陆续续收拾了几个月,总算是弄好了。
何芮佳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这样我们也好帮你一起打理。”
当时她只说下学期要搬出来,也没明说搬去哪里。
她们下意识地以为明笙是要沈朝渊同居呢。
明笙摇摇头笑着:“你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何芮佳无奈地耸耸肩,她这个室友啊,一直如此。
在她眼里,麻烦别人好像是多么严重的罪行一样。
收拾完了行李,明笙请何芮佳吃了饭。
考虑到何芮佳最近上火严重,脸上还起了好几颗痘痘,明笙选的是一家粤菜馆。
这家粤菜馆规模不算大,但在当地所有的粤菜馆子里味道最好的一家,她们俩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等菜上桌的间隙,何芮佳内心憋了好久的疑惑,终究还是没忍住:“笙笙,最近怎么没见你和你男朋友约会啊?”
不止是最近,好像近小半年来,都没怎么见她和沈朝渊在一起的场景了,何芮佳担心是不是俩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你说沈朝渊?”明笙眼神一顿。
“不是他还能有谁?”何芮佳觉得室友问的这句有些多余了。
“他出差了,还没回来。”明笙目光望向窗外,餐馆的玻璃墙是单向的,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清外面的景象,但在外面看不见里面。
何芮佳抿唇不解:“不是之前才出了三个月的差,这又出差?合着这半学期他就没想过停下来和你约约会?”
这个沈朝渊还有没有点做男朋友的自觉。
“年底了,各大公司都很忙的,他去年也是如此啊,我都习惯了。”其实也不是习惯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可你是他女朋友啊,你都不生气的吗?不说国庆中秋这种节日了,他连圣诞还有元旦都没有陪你过,你就一点不生气?不怀疑点什么?”何芮佳瞅着明笙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
或许是何芮佳的声音过大了些,明笙面上终于有了点在意:“这些节日,一定要一起过吗?”
何芮佳被问住了:“......也不是说一定要一起过,可情侣之间不就是找这种由头来培养感情约会的嘛。”
明笙垂下眸,忽然沉默。
何芮佳见此,继续道:“笙笙,你和沈朝渊是不是冷战了?”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
“冷战?我们没有,你从哪听见的。”明笙抬眼,眸色如常,方才的沉默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在冷战啊,前两天元旦,我那个一向和我不对付的表弟都给我发了元旦快乐,也没见沈朝渊给你发过。”这家菜上的有些慢,何芮佳肚子饿了,整个人蔫了吧唧的,下巴抵在桌面上,就这样抬眼望着明笙。
明笙听了这些依旧面色如常:“他可能在忙吧。”
话落,就见服务员刚好过来上菜,明笙借此岔开话题:“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吧。”
沈朝渊的话题就这样被她岔了过去,也许是何芮佳注意到室友并不太想她提到沈朝渊这三个字,所以直到这一顿饭结束,她都没有再提过。
——
时间过得很快,明笙迎来了她的最后一个大学寒假,也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而这一天,沈朝渊也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电话是一早就打来别墅的,彼时明笙正在收拾这边画室里的东西,刚好碰上就接了。
傍晚的飞机,到家刚好吃晚饭。
刘姨知道沈朝渊今天要回来,把家里养的老母鸡都带了过来,最后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明笙一直在打下手,忙到最后,所有的菜都上了桌,刘姨这才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灯笼拿了出来。
一副神神秘秘地将灯笼递给明笙:“这是我丈夫买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家里可不能一点年味没有,就算到时候不贴窗帘,总得挂上红灯笼热闹热闹。”
明笙笑着接过:“好啊,等到时候我把它挂上。”
刘姨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到了除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挂上红灯笼看着就没那么冷清了。”
刘姨说完这句话,明笙顿了一瞬。
她抬头环望了四周,冷色系的装修风格,空间又大,除了几样必有的家具,这里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家。
之前明笙一直以为沈朝渊过年都是在这里过的,可那日电话中听赵薛提起那所谓的老宅,想必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吧。
这样想着,明笙收回目光,看向刘姨:“要不现在就把灯笼挂起来吧。”
虽然这里不是她的家,可明笙一想到了除夕它还如此冷清,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
沈朝渊回到别墅时,不过七点左右,天色将将昏暗。
这一段时间的连续出差,即使身体素质如此强大的他也有些疲累。
沈朝渊轻揉着眉心,踏进别墅前院。
突然听见一道温柔轻快的声音:“刘姨,你快看看这样挂好不好看?”
沈朝渊闻声,抬头。
院子里种了红梅,每到了冬日,就会落满一地。
明笙踩着□□,站在一片红中间,为了方便,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衬的腰身纤细。
她双手举着,将手里的灯笼挂在树干上。
许久没见,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许,此刻只用一根黑色的头绳简单系着。
红灯笼随风晃荡,明笙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下来。
等她欣赏完之后,目光瞥向树下,刘姨已经不在了,估计是进去忙了,明笙这才想着从□□上下来。
刚停了的风雪又扑卷而来,等明笙踩着最后一个阶梯下来的时候,肩上肉眼可见已经落了一层雪,她正打算用手扫开一些。
却有人比她还要快,一只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肩上,帮她拂去了积留下来的雪花。
明笙侧过眸,沈朝渊流畅的下颌线落入她眼。
几日不见,他好像也瘦了不少,眉眼之间像是聚了一层愁雾。
“你回来了。”明笙最后一只脚从□□上下来,转过身,语气淡淡道。
沈朝渊嗯了一声后,居然还在帮她掸雪。
他好像有些奇怪,这是明笙得出的结论。
沈朝渊这副样子,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
终于她肩上的雪被清理干净了,沈朝渊这才停下手,目光扫过树干上的两只灯笼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挂它了?”
明笙随着他的视线一起望过去,开口解释:“是刘姨带过来的,这里到了除夕没有人,会冷清,所以我就想着把灯笼挂上,看着就没那么清冷。”
只是她在别墅里里外外找了好些个地方,都没有挂在这里应景,所以最后她和刘姨决定就挂在树上。
“进去吧。”沈朝渊没什么反应,帮明笙拂去雪花的那只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肩上。
他们一路往屋里走去,走到一半时,明笙不动声色地抬眸望了沈朝渊一眼。
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今天的沈朝渊让她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愈发像她深埋心底的那个人了,陌生的是,他有些不像沈朝渊了。
刘姨见沈朝渊回来了后,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大有不想留在这继续做电灯泡的意思。
别墅内又只剩下他们俩人。
刘姨做的菜很好吃,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可沈朝渊却拿了瓶红酒出来。
明笙一脸疑惑。
沈朝渊倒了两杯酒,一杯移到她面前,温声道:“陪我喝一杯吧。”
明笙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红酒应该没有那么醉人,她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她很少喝酒,更品不出来它的味道如何,在明笙眼里,所有的酒入了口,都是苦苦的,她一向不喜欢。
这一顿饭,他们吃的很安静,晚饭结束,明笙简单收拾了一下,将碗盘放进厨房,这些刘姨明天过来会处理。
明笙从厨房出来以后,沈朝渊已经上了楼。
三楼的卧室房门半开着,里面的灯光隐约透了出来。
沈朝渊刚从国外回来,明笙知道他很累,想着这门应该是不小心忘记关了。
于是在路过他门前的时候,特意走过去,想着帮他关上。
不巧的是,在她手感放在门把手上时,浴室里突然传来动静,她一抬眼,沈朝渊只下半身裹着一层浴巾走了出来。
明笙倏地松手解释:“我以为你睡了,想着帮你关上门。”
他们虽然都住在这栋别墅里,可他们有各自的卧室,除了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是待在各自的房间里。
明笙怕他误会自己是想要进来,所以才开口解释。
沈朝渊眸光深邃地望着她,带着沉静以及一闪而过的欲望。
一切过渡的那么突兀,仔细想想却好像又无比自然。
明笙的毛衣被沈朝渊一点一点地褪下,她整个人陷进被子里,沈朝渊的手伸向她冰凉的后背,手指轻微一动,暗扣被解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味,混着暧昧,变得异常地令人悸动。
明笙的手攀向沈朝渊的脖颈,这才察觉,那股潮湿味是他身上未擦干的水汽。
许久没见,这一次的他们比起往日要热切许多。
明笙双眸半阖,只依稀瞧见一张朦胧的脸,这一眼像是触碰到她大脑的某根记忆神经,明笙没忍住地低哼了一声。
这道低哼落入沈朝渊的耳里,一直隐忍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崩溃瓦解。
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后半夜,明笙一身湿汗地被沈朝渊抱去了浴室。
一切并没有这么快结束,沈朝渊打开花洒,热水喷涌而下,偌大的浴室里很快就被一层层热雾笼罩。
明笙纤薄的后背抵在挂满水珠的墙上,身后无路可退,而眼前是眸染情/欲的沈朝渊。
浴室的水流声盖住了暧昧的情/欲声。
到了最后,明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全靠沈朝渊拖着,她整个人挨在他肩上,轻轻缓息。
明笙是被抱着出来的,身上的水渍早已被沈朝渊擦了干净,她整个人裹紧被子,缩成一个小团。
也许是累到了极致,明笙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反而是还倒着时差的沈朝渊还一点困意没有。
沈朝渊躺在她身侧,将人搂在怀里。
这次换成了他的手一寸一寸地抚着明笙的眉眼。
沉寂的气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地变化着。
怀里的人睡得有些不安稳,紧皱地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沈朝渊试图去将其抚平。
一次、两次,都没有成功。
又做噩梦了。
上次也是如此,沈朝渊抿了抿唇,又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是为了让明笙不再做噩梦,还是因为他好像已经有些离不开她了。
这次的梦里,明笙梦到了过去,看见了朝思暮想的林述言。
只是梦里,他依旧是少年模样。
他就站在巷子尽头,和现实中一样,逆着晚霞余晖朝她走来。
他蹲在她面前,修长干净的手落在她头顶,带着温热。
小明笙抬头,望着少年温柔白净的脸,那是她第一次拥有来自外界给予她的善意。
少年的笑容明媚,一点没有嫌弃她有些脏乱的头发。
他帮她把头发一点点捋顺。
梦里的小明笙和现实中的小明笙做了同样的举动,她们都自卑又怯懦地低下了头。
乱糟糟的双马尾,其中一股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工具割了只剩一半,发缝里还沾上了不知名的烟灰,少年在她发间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离着不远的一间破楼房里,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人声,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碗筷的摔打声。
随后其他楼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八卦厌烦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那间破楼房里,伴随着的还有重复了一年又一年的谩骂声。
梦里的小明笙听着无比熟悉的吵架声,难过又无助地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
少年察觉到她整个人在害怕的抖动,目光扫了一眼吵架声传过来的地方,忽然就明白了。
梦里的少年将小明笙拥在怀里,温柔地安慰:“不用怕。”
睡着了明笙忽然开始低咽,时不时还呢喃着呓语。
沈朝渊紧紧拥着她,下巴低着她额头,薄唇落在她半干的发间上,不轻不重地吻着,似在安慰。
浓重的黑夜里,不知怎地,沈朝渊忽然想起了许旌订婚宴那日,赵薛的话。
他问自己什么时候娶明笙。
沈朝渊当时的回答是不会结婚,无论和谁。
可是现在,他垂下眉眼,望着怀里的人,那种陌生的情绪又突然浮上他心头。
“阿渊...”怀里的人呢喃声突然清晰了几分。
沈朝渊瞳孔微微一缩,那种陌生的情绪更加汹涌起来,向来对一切应付自如的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在这之前对明笙种种怀疑,因为她这一声呓语,全部被打散。
他不该怀疑的,她爱的人明明一直都是自己。
明笙一觉睡到了午后,她是被胃里那一阵阵的饥饿感唤醒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睡在沈朝渊的卧房里,身上已经不是昨天那身了,变成了一件秋天的薄款长袖睡衣。
想来是沈朝渊去了她卧室拿来给她换上的。
不过却拿错了季节。
明笙回到自己的卧室,简单洗漱后,整个人靠在盥洗盆边缘,揉着酸软无力的腰。
她身后就是一面镜子,回过头,照着镜子,撩开睡衣一角,腰上果然多了一小块青紫。
那是昨晚沈朝渊一不小用力留下的。
明笙将自己收拾好,换了件米白色长款毛衣,直到脚踝,腰身收紧,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乌黑长顺的头发自然垂在背后,随意晃动。
她现在没工夫去弄这一头长发,她需要的是食物,补充力气的食物。
明笙去往楼下,目标方向是厨房,可还未走近,她就闻到了淡淡的粥香气。
然后就见沈朝渊端着一碗粥,放在餐桌上,目光望过来,情绪又恢复到往日平淡,直接和昨晚的他割裂开来。
“醒了?”他先开口。
明笙自然点头,走近,坐下。
她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南瓜粥,抬眸:“你做的?”
沈朝渊否认:“早上刘姨过来做的,你再不醒,就要凉了。”
明笙哦了一声,低头小口喝粥。
嗯,粥还是烫的,只是这米不够软糯,水也放多了。
刘姨的手艺好像有些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