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修寒眸色一紧，嘴角上扬，倏然俯身低语：“正是。”
眉宇间的温柔，独占秦清的眸色。
额……
调戏不成，反被撩。
秦清尴尬的低头，用手指顶住对方的胸膛：“回去在说。”
“好，回去在说。”
厉修寒嘴角隐藏着笑意，暧昧的话出口，秦清才发现越说越错。
无人觉察两人的动作，众人立于内殿帘子一侧，扬首探望。
不远处的柳媚儿，不悦的瞟了一眼秦清的脸，白色的娟纱挡住毒疮，让其如鲠在喉。
这处毒疮，时刻提醒众人，她柳媚儿欠秦清。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谈论起秦清，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多了，无意中抬高秦清的地位。说少了，有忘恩负义之嫌。不说，更显凉薄。
殿内，传来低泣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惊，齐齐望向门内。
帘子卷起，一名上了年岁的姑姑走了出来，她眼圈微红，脸上带着颓废之色，声音略显沙哑，似刚哭过：“皇上有旨，请诸位王爷，王妃入殿。”
这位是伺候皇太后四十多年的皖姑姑。
众人面露哀色，跟着皖姑姑入内，屏住呼吸，脚步很轻。
秦清扶着厉修寒走在最后，众人规规矩矩的站与一侧。
殿内，皇上和皇后做在床边，一旁站着一位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一袭玉兰色锦缎衣裳显得气度非凡。
他就是平南王世子，厉凌轩。
自三岁起便在宫中，本主对她印象深刻，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厉凌轩是太子的‘跟班’。
本主追求太子时，这家伙没少使绊子，两人还曾当众对骂过，闹的不可开交，仇不是一般的深。
厉凌轩感觉有人看自己，回身，与秦清的眸子相对，瞪了对方一眼。
秦清翻了翻白眼，幼稚。
宫中所有的御医都在，分成两排站着，神色寂然。
秦清离得远，看不真切，伸长了脖子，却感觉手上一紧，转头，见厉修寒摇摇头。
她暗忖，切，她还不喜欢看呢。
不过她对皇太后的病，到有几分兴趣。
金色的帷幔卷起，金丝楠木大床上，躺着一位容色衰老的老人，高耸的枕头上，她呼吸困难，上身起起伏伏，似下一秒便咽气。
上次进宫请安，皇太后也病着，秦清本以为是装病，不想见厉修寒，没想到病的这么重。早知道那日便来瞧瞧。
她是外科医生，面对生老病死，早习以为常。
皇后坐在床边，捏着帕子极力压制着眼泪，却还是抽泣声流出。
立在皇上身后的凌贵妃，一身宽松的绛紫色衣裳，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眉眼生的格外娇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虽守了几日，却未损容颜。
见众人都进来，皇上抬起头，声音哽咽：“都跪下，让你们皇祖母都见见。”
众人齐齐跪下，秦清也跟着跪下。
天启帝有如此大的反应，在情理之中。
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自小疼爱皇上，为了助皇上登上大宝，费尽心思。每每皇上有难，皇太后都挺身而出，为儿排忧解难。
皇上能有今日的地位，权赖皇太后的支持。
如今心里的顶梁柱倒塌，天启帝怎会不慌，不悲。
皇太后听到天启帝的话，眼珠朝床边转了转，露出慈祥之色，抬手抚摸着天启帝：“别吓着孩子们。”
皇上垂眸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挤出一抹笑意：“没母后护着他们，日后皇儿可要下狠手了。”
皇太后嘴角微颤，脸上的褶皱堆出一抹笑意，眸色中带着无限的温柔：“你不会的。”
皇上哽咽道：“那可说不准，这几个孩子皮的很，您是知道的平日没少惹事。”
皇太后喘了几口气，嘴角颤了颤，没说出一个字，反倒轻轻叹了口气，眸中满是不舍。
秦清瞧着众人都跪在这里，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她感觉膝盖有些痛，动了动身子，没半分哀色。
抬眸扫过厉修寒，见其神情肃穆，面露哀思，整个人被悲伤笼罩。
她眉头微皱，须臾后想起，厉修寒的母妃林朝颜在世时，深得皇太后喜欢，四岁之前，经常领着厉修寒去慈宁宫请安。
厉修寒小的时候，眉清目秀，宛若仙童，很招人喜欢。每次去慈宁宫，皇太后都要抱抱。
这些年，皇上对他不理不睬，哥哥们对他熟视无睹，也只有皇太后如小时候般待他如初。
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咽气，确实有些残忍。
她身为厉修寒的王妃，又是医者，什么都不干，似乎也说不过去。
秦清伸了伸脖子，向床上望去。
呼吸困难，怕是心脏有问题，刚听御医提起，皇太后前几年曾偏身麻木，口苦咽干，这是中风的前兆。
心衰，中风，就算是在现在也不好治。
她想到实验室刚研制出的地高辛和螺内酯，秦清有些犹豫。地高辛中的洋地黄有毒，若用量过猛，很可能中毒身亡。
皇太后现处于弥留之际，这药的用量……
秦清脑子有些混乱，面临人命，她不可意气用事。
心里矛盾，手中的帕子，顺着手指绞在一起。
忽然，手上一暖，秦清抬眸，见厉修寒蹙眉，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想救皇祖母吗？”
厉修寒身子一颤，快速在她手心写道：“你有办法？”
秦清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也在其手心写：“可是药在实验室。”她用下巴点了点前面，这么多人在，怎么医治。
她可不想出风头。
厉修寒犹豫片刻：“可有把握。”
“八成。”
感觉到对方身体微颤，秦清敛下眉眼。
她的任务完成，剩下的就看厉修寒如何操作。
皇上与御医从内殿走出，站在帘子后低语。
依稀能听到几句，似乎皇太后情况不好，皇上询问是不是换个方子。
皇上在进来的时候，命人放下帷幔，退后几步，沉声道：“今日你们都在宫中轮流守着。”
皇贵妃上前拉住皇上的手，似是在安慰，坐在矮凳上的皇后不悦的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上前，分开两人。
“皇上，这有孩子们，臣妾陪您去外殿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