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熙动作幅度不大,其他人沉浸在酒吧的喧嚣中,没察觉。
周晏京看着裤子上那一大片酒渍,沉默几秒:“今天对我挺热情,一来就请我喝酒。”
他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林语熙一阵无语:“谁要请你喝酒。”
“那我请你喝。”周晏京抬手,正要把waiter叫过来。
有人跟他同时抬起了手。
他和谭愈目光对上。
waiter拿着手持机走过来,礼貌地询问:“二位需要什么?”
谭愈谦让道:“你先来吧。”
周晏京说:“你先。”
于是谭愈道:“再要一杯Marti。”
waiter又转向周晏京:“先生您呢。”
周晏京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谭愈。
四周鼎沸人声里,他们之间有无形而古怪的磁场,性质相斥。
周晏京眼尾狭长的弧线透出淡漠,片刻,唇角微微一扯,说:“毛巾。”
马天尼和毛巾是一起送过来的。
周晏京接了毛巾,慢条斯理擦拭着裤子,眼神轻轻睇过去,看着谭愈把那杯鸡尾酒放到林语熙面前。
林语熙没想到谭愈这么细心,注意到她把酒泼周晏京身上了,一时还有点汗颜。
她说了声:“谢谢。”
周二公子心情不美好了。
他把毛巾轻轻撂在桌子上,往后靠住沙发,左手搭在桌沿,腕上的手表在昏昧的光线里呈现出星空的光泽。
史唐给他拿了酒,他没喝,修长冷白的指骨捏着雕花玻璃杯,转着玩。
淡漠的目光看向谭愈:“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今天怎么没带女朋友来?”
谭愈下意识往林语熙那看了一眼。
周晏京一副老朋友叙旧般的口吻:“是叫,瑶瑶?还是叫露露来着?你交往过的女朋友不少,我都记不清了。”
谭愈这个年龄,不可能没交过女朋友。
都是认真的交往,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当着林语熙的面揭他情史,太故意了。
谭愈静默片刻:“她名字叫绮雯。我们已经分手半年了,我目前单身。”
回答的话像是有意解释给谁听。
“是吗。”周晏京微哂,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医生如何?”
“我太太工作的医院还有不少优秀的未婚女医生,改天给你介绍一个。”
空气有几分凝滞。
林语熙当然听得出他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
在因为她而针对谭愈。
她皱了眉:“我的同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爱当媒婆自己开婚恋介绍所去。”
当着众人,一点也没给他面子。
周晏京含义不明的眼神睇她几秒,移开,喝了口酒,对谭愈道:“帮不了你了,她太小气。”
谭愈比谁都清楚周晏京为什么针对自己。
在这件事上,他的确问心有愧。
但他能忍,谭星辰却忍不了了,她虽然怕周晏京,但看不得有人欺负自己哥哥。
她义愤填膺地为谭愈说话:“我哥又不是因为喜欢医生才喜欢语熙姐的,他暗恋语熙姐好多年了,他喜欢语熙姐的时间比你还早呢……”
谭愈少见地发火,喝斥道:“星辰!闭嘴!”
谭星辰很委屈,嘴巴噘得都能挂油瓶:“我在帮你,你还凶我。”
整个桌子上的人都愣住了,虞佳笑半张着吃惊的嘴,史唐拿着啤酒瓶,一脸懵逼。
林语熙也怔愣着,感到茫然。
“是吗?”周晏京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漫不经心式的淡笑,只是褐色的瞳孔里一片幽冷。
就连声线都像掺了冰,毫无温度可言,盯着谭愈:“说说,有多早。”
再说下去,最为难的是中间的林语熙。
谭愈说:“晏京,就到这吧。”
“为什么不说?不敢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自己兄弟的老婆的?”
周晏京的胸腔里烧着火,唇边的笑慢慢变成浓郁的讥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到底是哪一天引狼入了室。”
见谭愈沉默,他又转向谭星辰,冷冷地:“你哥不想说,不如你来说。”
酒吧的音乐快要轰破耳膜,地板都在震动,舞池里人影幢幢,只有他们这桌仿佛被冰封住了。
谭星辰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来。
她想给她哥打抱不平,明明他哥是真心喜欢林语熙,而周晏京只是一个伤透她心的渣男。
每天和虞佳笑一起在背地里唾骂周晏京,久了,她好像都忘了,周家二公子原本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周晏京最近对她所展示出来的、令她产生了误解的平易近人,不过都是因为林语熙在场。
谭星辰在那种冷锐的压迫感里噤了声。
宋云帆见势不对,温声劝周晏京:“星辰说着玩的吧,你跟她一个小孩置气干嘛。”
“说着玩?”周晏京冷冷地扯了下唇,“我周晏京的老婆,是拿来给别人说着玩的?”
周家二公子看上去散漫随性,其实谁都知道那只是表象,他真狠起来百无禁忌,整个霖城都没几个人能拦得住。
宋云帆知道他这次是真动怒了。
他给史唐使眼色,想让他拦一下,结果史唐还在那一脸懵逼。
整个宕机的大脑都快烧冒烟了,还没分析出来,他哥跟谭愈到底谁是小三儿?
“抱歉。”谭愈把谭星辰往自己身后挡了挡,“晏京,我从来没有想过冒犯语熙。”
周晏京冷哂:“想没想过,你都已经冒犯了。”
“我们还没离婚,你往她跟前凑了多少次?”
“谭愈,我没找你麻烦,是看她的面子,你真当我心胸那么宽广,看着你对我老婆献殷勤也不计较?”
“够了。别说了。”一直沉默的林语熙突然出声。
周晏京看向她,一身没发作完的怒意就真的压下去了几分。
怕她生气,压着火:“好,我不说了。”
刚刚还如冰锥一般冰冷刺人的嗓音也缓和下来:“林语熙,我……”
林语熙站了起来,跟虞佳笑和谭星辰说了一声:“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
然后,谁也没再看一眼,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