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咱们的声名比咱们的腿跑得快多了,走在这偏远小镇都能被人认出来,真不是件好事。”关新妍忧声道。
“看来,咱们管的闲事太多了。”靖王回应。
“那今儿起,咱们隐退吧,不管那么多事了。”刚刚语气坚决地撂下话,关新妍又迟疑道:“不行啊,你说,万一路上看到有人受苦、受难、受劫、受虐,咱们不管的话于心不忍啊。”
“那怎么办呢?”
两人就这么当着惶惶不安贼子的面闲适的聊天,全然不管那俩贼子心里承受着多么深的煎熬。
关新妍想了一会儿,声道:“这样吧,今儿起,咱们不做善事了,咱们玩乐之余,寻点衅滋点事,让地方官府动脑筋想想怎么革旧除弊,更要让你那高坐明堂的侄孙想想怎么推成出新,优化政令。
咱们不能再坏了市易、政、法规则,阻碍了某些人建功立业,惯了另些人的惰性,给了许多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娘子说的极是。”靖王附声。
“这南边的景致已然是瞧够了,我看,就不必继续往南走了。夫君,咱们北上吧,我想去咱们初相识的地方看看。”
“听娘子的。”
关新妍眸光一转,注意力终于落到眼前两只等待受处置的可怜虫身上,但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停留的时间不过须臾,迅即转眼望向远处的一座高楼,“夫君,我去那边最高的那座明楼等你,你将这里收拾妥当了便来寻我们,可不要让我和团子等太久哦。”
靖王解下自己身上的鹤氅,步至关新妍身前,将鹤氅罩在关新妍身上,蓬松宽大的鹤氅将关新妍与团子罩了个严密,仔细将系带打好结之后,抬手将风帽掀起扣下,这才温声道:“去吧,为夫很快便来。”
关于这位匪首与和他的狗头军师,除了靖王无人知其下落,反正,江湖上再没有关于他们的传说。
半年之后,边城。
凤鸣山下绿水青田,风景逸秀,令人赏心悦目。离山麓不远有一座庄院,占地约十公顷,里面风景更加令人赏心悦目,不同地方可领略不同的景致,有碧湖廊桥,有精致典雅的高檐重楼,有清幽的花池鱼塘,有大面积的药植花圃,有色彩丰富的疏果园林,还有一处大型建构孩童乐园,甚还有一处养着一群鸡鸭鱼鹅的农家院。
不同心情可以去不同的地方调剂情绪色彩。
如此豪横又别具创意的庄院,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庄院的主人姓关。
在碧湖廊桥的周边,有一处园艺竹林,内里深处有一座依山傍水以竹木搭建的三层楼阁。
正值盛夏,楼阁四面透风,薄如蝉翼的纱帐随风翻飞,不时显露出里边精巧的布置和装饰。再好看的装饰也不如那楼阁当中四位柳娇花媚的女子来得美丽动人。
这四位美娇娘一个比一个惊艳,坐于茶桌西面的是玲儿,曾是靖王府里的一名丫头,而今已是边城提举常平司宅门里的一名妾室,原本就天生丽质,十分懂得发扬自己的优势,在脸上下了不少功夫,脸上脂、粉、膏抹了不下十种,看起来确是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坐于北边的是茉儿,曾得关新妍亲授医技,而今已是边城赫赫有名荣医堂当家人——的贤内助。其略施粉黛,面色宁和,气韵淡雅,宛若清香怡人的秋菊,无论是处在繁盛的名园当中还是处在郊外荒野,永远都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却自有一股压不住、忽视不了的华美。
坐于南边的是莺莺,论容色要比玲儿和茉儿差些,但近三年来随娄少庄主走南闯北,开拓了见识,丰富了阅历,装扮上懂得扬长避短,举止落落大方,脸上始终带着讨喜的笑,是个人美心善心胸宽广的可人儿。
坐于东边的是庄院主人关新妍,脸上无半点脂粉,却是偏得天宠、纯天然的一块无瑕美玉,一颦一笑皆流露万千风情。
玲儿依旧嘴快爱说,自四人落座,她的嘴一直没停,逐一点评了方才游览过的各处胜景,又逐一对眼前之人现时处境感叹一番,最后总结道:
“虽说如今的商人没从前那般广遭贬斥,可自古走卒贬夫登不了大雅之堂,在吃穿住行各项规制里,商人终不能逾到作官的前头去。
咱们这地方山高皇帝远,许多规制形同摆设,倘在京城,像那些戴着满身金器大摇大摆走街上的,还有那些坐着加宽加高豪侈马车的商贩们统统都得被拉去砍头。
万一哪日肃纪之风刮到了边城,你们也不必紧张,我夫家虽是管粮仓的,但官官相熟,你们若是遇到麻烦,我定然会替你们向官人说情保护你们。
当然,靖王夫人与普通商人不能比,您就是穿织金衣裳、坐驷马高车都不为过。可是,靖王如今无官职,虽贵为亲王,在地方上遇到烦缠事,免不了要与官府打交道。
他日,靖王夫人或是靖王遇到麻烦,尽可来找我,我定然尽力相帮。”不等其它人答话,玲儿手抚自己六个月的孕肚不无得意地说:“人说母凭子贵,我虽是一名妾室,但在官人心上分量可不轻,我说的话官人都会听进去,会照办呢。”说完玲儿抬眼朝场人各人扫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关新妍脸上:
“靖王夫人,听茉儿说,你们常在一处耍,好歹咱们都是同时段认识的,交情也不浅,怎地厚此薄彼呀?我向贵府投了许多贴子俱无回音,今儿是运气好,赶上茉儿出门,悄悄跟了来,这才有机会当面问一声,是不是我曾做了什么让您不喜的事使您对我心存芥蒂?还是……”
关新妍尚未开口,茉儿接话道:“玲夫人,今儿若不是你来,师傅也不必担着七个月的孕肚满庄院里逛,虽是坐着辇轿也耗费不少神。
若是在往常这个时候,我正给师傅肚子里的孩儿念诗经,莺莺姐正给师傅捶腿按肩呢。师傅对你这般以宾礼相待,还有什么可说的?”
茉儿一番话教玲儿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厚此薄彼、亲疏有别,叫她不要自讨没趣。茉儿依旧是茉儿,谁冒犯到她真心爱护之人,便会显示凌厉的一面。
深情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