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洗完澡，换了轻便的运动装束，心头呼唤一声，“本原徽章？”
“主人，求你叫我另一个更加智慧和富有尊严的名字。”一个稚嫩得宛如幼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浅滩？”
“来了！”
一枚黄铜徽章嗖一下飞出了迪安脑后的兜帽，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立住不动，灯光照耀下，表面一排眼睛骨碌碌转动，充满了狡黠和顽皮。
“你这家伙，”迪安伸出食指点了点它光滑的小脑袋，“为什么非要让我叫你浅滩？”
徽章用稚嫩的嗓音解释，“当初法阵是被被埋在本原之地一处靠近海岸的淤泥里孕育出了我，所以浅滩和我有不解之缘。但那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就是伱最忠诚和智慧的仆人。”
浅滩说得万分诚恳。
本来它被吸光技艺之后，应该失去灵性变成一团废铜。
但这次的传承者身上某种神秘特质，不仅帮它强行保留灵性，更与它缔结了一种牢不可破的主从关系。
浅滩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小命掌握在眼前这人一念之间，但保持灵性卑微地活着，总好过耗尽之后腐朽灭亡。
现在，它至少能跟着主人一起见识见识这个广袤的世界，和各种奇异生命和故事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那好吧，跟上来。”
浅滩跟着迪安飞出了二楼的窗户，很快飞到了远离枫树街十里以外的一片密林。
迪安先是利用周围的岩石、树林检测了一遍属性暴涨之后的状态：
肉体之力增加到30吨，而生命能量爆发力提升到了变态的55吨，升华持续时间增长到了十二秒，
“影”升级之后，能离开迪安的自由活动范围扩大到了两公里，念力转化的力量从35吨增长到了50吨，念力飞行速度达到了惊人的180米/s，648公里每小时，7个多小时就能从美国东海岸飞到西海岸，他以后赶路都用不着交通工具了。
操纵热量的本领大幅度提升，能制造出最低至零下一百五十度冰霜，把人瞬间冻死，高至两千度的火焰，融化大部分金属。
至于操纵电能，威力翻了倍。
影已经能娴熟地把电塑形为各种形状，召唤静电场干扰电子设备，但电的用途太多太广，还需要缓慢而细致的测试实验。
……
直到锻炼完毕。
迪安和影就像将军审视士兵一样审视旁边偷看了半天的“浅滩”，“看够了吗？来聊聊吧，先做个自我介绍，你有些什么特长？”
“我妙用无穷！”徽章四瓣嘴裂开，就像一个炫耀奖状的小孩儿一样叫嚷，“我会飞，有微弱的念力，掌握常世九成九的语言和文字，可以担任你的翻译，帮你解密各种历史文献，我可以跟动物交流。”
“嘎嘎！”徽章咧嘴地冲着周围的树林大喊了一声，
嘎嘎！
树林中传出沙哑刺耳的回声，一只乌鸦振翅飞出了暖烘烘的树洞，绕着徽章转起了圈，
浅滩凌空蹦跶到了乌鸦的头顶中央，骑士一般驾驭着它一飞冲天，又俯冲到迪安面前，沐浴着阳光，展示自己昂首挺胸的英姿。
对了它没有首、没有四肢，只有一个又圆又扁的身体，抽象又潦草的眼睛和嘴巴，足以把小孩儿吓哭。
“啧啧…”迪安问，“你能彻底地控制它？还是只能近距离控制？”
“确切地说，这不算控制。”浅滩极力解释，“因为我具备特殊灵性，大自然里的所有动物不会排斥我，我得以跟它们和平交流，请求帮忙。但事后需要支付一点食物，或者别的东西作为补偿，对了，我承诺给这只乌鸦一点食物，尊敬的主人能帮我兑现承诺吗？”
“这倒是有点像传说中的德鲁伊。”迪安点头，上帝视角往方圆两百米的雪地里一扫，伸手一招。
噗嗤噗嗤。
雪地破开一个个细洞——无形的念力分成数十条细线，从雪里钓起十只冬眠的茶褐色蝼蛄，飞回掌心。
迪安朝着乌鸦伸手。
嘎嘎…
乌鸦点着长喙啄食起来，快活得扑棱翅膀。
“太多了！”乌鸦脑袋上的浅滩连忙着急地跳脚，“它载着我飞了一圈不该得到这么多奖赏，否则下次会索要更多。”
“你这还挺讲究。”
徽章轻哼了一声，“当然，浅滩最讲究赏罚分明，就像我安排的试炼一样。”
迪安和影相视一笑，合拢掌心，任由不甘心的乌鸦啄食手背，又问，“你怎么像小孩儿一样，你不是埋了上百年吗？”
“但按照奇物的年龄计算，我的心灵和人类两、三岁的孩子相仿…我缺乏实践和历练，但掌握了更多的知识。”
那我这算不算是聘用“童工”？
迪安嘟嚷了一句，又问，“你最多能操纵多少只乌鸦或者老鼠？”
“只要能提供足够的食物，没有上限。但它们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追踪、盯人，它们智力有限无法监视目标的交流。”
“已经是很好的小哨兵。”迪安点头，“除了乌鸦之外呢？”
“兔子、蛇、猫狗、老鼠、鸟类都没问题，”浅滩光滑冷硬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细微的皱纹，流露出拟人化的思索，“狼、狮子、熊等大型动物也可以交流，但它们需要更多报酬。”
迪安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控制大型动物，他更需要昆虫、鸟类等不起眼的事物作为耳目，他随手把蝼蛄漫天抛洒，遣散了乌鸦，
“除此之外，你还有些什么特性或者能力？你还能像之前那么穿梭空间吗？”
“不能，穿梭空间的力量已经属于你了。”浅滩看着迪安露出渴望和请求，“但我能吸收能量，维持基本的日常活动。”
“这可不算是什么技能，吸收什么能量？”
“常世的空气里没有本原的能量粒子，所以我只吸收你的生命能量、念力…”
迪安屈指弹出一枚硬币大小的生命球，浅滩张嘴一口吞吃进去，黯淡的黄铜体表变得明亮了一丝，脸上流露出意犹未尽，
直到迪安消耗了自身总量十分之一的生命能量，光洁如新的浅滩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腆着黄铜肚皮，“今日份的能量够了…”
迪安松了一口，十分之一的生命能量养一头信使，他还付得起。
浅滩又讨好地说，“要是再来点情绪和故事就完美。”
“你还能吸收情绪？”
“嗯，人类、动物、超自然生物的情绪，无论喜怒哀乐，愈强烈越像醇厚的美酒…但我不是白吸，等我吸收够了，体内将重新凝结技艺，到时候，主人你可以随意处置它，自己吸收，或者赐予别人，不再需要通过试炼。”
“啥？不在本原之地没有法阵也可以凝结技艺？”迪安精神一振，这不是一个现成的超能力制造机，他脑海中涌现出一个将凡人转化为超能力者的场景。
“对，凝结技艺是我的天赋和本能，不一定非要在本原才行。但在常世凝结出来的大概率不是扭曲时空的技艺，而是普通的超能力。”浅滩轻声说，“另外，我需要大量的能量和情绪，按照你刚才给我灌输的程度，初步估算几十年才能凝结成功。”
“……”迪安振奋的心情跌落谷底。
浅滩注意到他的脸色，赶忙解释，“但找到合适的能量源和情绪源应该能大大加快这个过程。”
“好吧，凝聚技艺的事为时尚早，先专注于眼前。”迪安看向空间里的技艺lv0，“我新得到的技艺为什么远不如你？”
“这是正常的，你从没体验过空间之力，如果初始就太过强大，你根本用不了。”
“教教我，如何更高效地使用技艺。”
“哈哈…”浅滩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生动笑容，在迪安面前欢快地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如果有手脚，它必然已经在翩翩起舞，“尊敬的主人，我很荣幸帮助你理解技艺，你先试着解放技艺。它在你身体里，如同你的第三只手，你先试着动一下小指头。”
迪安注意力沉入技艺，顿时，眼前密林的半空出现了一张纵横交错的网格，就像是由无数的三维坐标构成，从地下一直延续到头顶的天空中视野极限处。
每一寸空间都被这些网格切分开来，而网格的节点大部分是指甲盖儿大小，呈现出稳定而平衡的白光。
极少数节点忽强忽弱、虚实变换，极不稳定。
“我看到了无穷的节点…”迪安说，
“这些点被叫做空间节点。”浅滩站在他肩膀上，冲着他耳朵讲起了故事，“无论是常世还是本原，都是稳定的世界，所以它们的空间节点绝大部分处于平稳状态。除非用极强大的能量进行连续轰击，否则会恒定不变。”
“但在稳定的节点之外，存在稀少的不稳定空间节点，只需少得多的能量就能打开。”浅滩小心翼翼地说，“初级技艺就主要作用在不稳定节点上，你试着选择其中一个触碰，”
迪安闻言伸手往左侧一个闪烁的节点碰去，指尖，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碰到了一道水流一样柔软的东西。
浅滩问，“你摸到了吗？”
“嗯。”
“那就对了，拥有时空技艺的人才能触碰到节点，你试着将它往两侧掰开。”
迪安依言而行，两只手都放了上去剥开龙虾壳一样使劲，体内生命能量以及精神力就好似泻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涌入了这道缝隙之中。
哗啦——
当所有能量耗费掉六分之一后。
迪安眼前的空间节点被掰开了一道差不多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黝黑裂口，肉眼、上帝视角，往里看去都只有一片混沌和虚无，就像是面对黑暗寒冷和死寂的宇宙。
“里面是什么地方？另一个空间吗？”
浅滩老气横秋地说，“里面是虚空，光线黯淡、生命稀少、气温低，还有一些奇怪的辐射。空间节点后一般都是虚空，而要进行漫游，通常都得穿过它。”
迪安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能不能说具体点。”
“你吹过气泡吗？”
“吹过。”
“假设我们朝着天空中吹出了一堆气泡，其中有一个气泡A，A的表面便是我们的世界，而A里边和周围都是空的对吗？”
迪安很轻易想象出场景，点头，“嗯。”
“这些地方就叫做虚空。”
迪安瞳孔收缩了一下，“世界居然只占据气泡的表面一层，那虚空占据的区域岂不是远超世界？”
“对，空洞才是永恒。”
“那么漫游是什么意思？”
浅滩说，“现在，气泡A表面南极有一粒灰尘，它想要去到北极，该怎么办？”
“顺着A表面南极爬到北极。”
浅滩提醒道，“顺着球体表面移动，轨迹是曲线的，远不如直线快。”
“那就直接穿过A内部虚空，从南直线飞到北。”
“嗯，这快得多，但首先打开节点，才能进入虚空。这种通过虚空快速抵达目的地的方式就叫做漫游。只在气泡A上移动则是世界之内的漫游。”
浅滩话音一转，“如果灰尘要从气泡A移动到旁边飘着的气泡B上怎么做？”
“在A表面打开节点，再通过外部虚空飞到B上面。”
“嗯，这也算漫游，但跨度更大，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迪安恍然，“所以虚空是漫游必须的中转站。”
“大多数时候如此，但也有例外状况，下次再说。”浅滩紧张地看向身前不断缩小的裂隙，“主人，节点快重新关闭了，要不进去体验体验漫游？我当导航员，保证你安全。”
迪安略一思考，预兆并没有提示致命危险，在系统辖制下，仆从也没办法对他撒谎，于是他一把抓住了浅滩，又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一起跳进了缝隙之中。
黑暗、冰冷、难以呼吸、身体好似遭受到某种射线炙烤，一阵阵晨起般的莫名肌肉酸痛…
但黑暗的虚空同外界一般，有着数不清的空间节点倒映在迪安眼前。
迪安就像站在银河里细数满天星。
他屏住呼吸，不敢往前走动一步，生怕被无情的银河吞噬，幸好浅滩在心灵中发出传音，指导他从虚空中挑选了距离最近的一颗闪烁的星星，一个不稳定的节点。
迪安双手按住，灌输能量，猛然掰开，一跃而出。
下一秒，光线强烈到刺痛眼球，空气重新变得清新活泼，嘀嘀嘀的汽笛声回响在耳边，让他有种从噩梦中惊醒的后怕。
迪安环目一扫，自己不知不觉站到了一条马路中央，面前一辆黑色福特车正疯狂地冲他按喇叭，胖司机把头探出车窗，络腮胡像扫把一样颤动，机关枪似地一阵咆哮，
“从哪儿钻出来的，不长眼睛吗？”
“抱歉！”迪安歉然一笑，随手拉上身后节点缝隙，跑回人行道上弄清楚时间和地点，结果发现穿过“虚空”仅仅用时一秒，在现实世界却从郊外的森林里来到了霍金斯镇中心。
“两地相隔至少十公里…一秒钟穿梭十里，我选的还是虚空中距离最近的节点。”迪安和影兴奋地看向肩膀上的浅滩，“如果挑选更远一点，有没有可能直接从印第安纳州的霍金斯跑到纽约、芝加哥去？”
“完全有可能。”浅滩冲他重重点头，又担心地泼了桶冷水，“但你最好不要选太远，虚空中移动一米的距离，也许意味着现实世界中一万公里的距离，你跑太远的话可能直接通过虚空离开地球，进入另一个世界。如果没有坐标，你将迷失异界，永远回不来。”
迪安顿时打消了冲动，决定老老实实进行近距离的漫游。
他闭目感受了一番，这一秒钟的漫游，全部的生命能量和精神力耗费了三分之一，主要用在打开两处空间节点上。
另外一次漫游后，技艺仍然是lv0(0/100)，没能增长一点熟练度，提升难度不低。
“对了，就算近距离漫游也存在小概率的风险。”浅滩用幼稚的童声讲述经验，“在成为熟练的漫游者之前，你无法凭借经验和直觉选择正确的节点，所以从虚空中返回的目的地都是不确定的，可能是现实世界任何地方，比如万米深的海洋、一百米的地底，火山岩浆内部。”
“刚才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有我作为‘导航员’啊，主人，我失去技艺无法打开空间节点，但经验还在，我的直觉会让你避开那些致命的节点。”
“下次，任何存在危险的地方提前告诉我。”
“遵命！”浅滩又提了一句，
“继续…再漫游两次，回家。”
……
傍晚时分，摆满美味佳肴的餐桌上。
迪安就着一勺洋葱黑椒牛肉吞下一大口炒饭，目光扫向对面的莱娜和凯莉，“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我们看过了十几家房子，目前已经锁定了其中一家，我打算尽快买下来。”莱娜笑盈盈地放下汤勺，从身后的包里取出一堆照片展示，“全套算下来价格八万左，在隔壁的荫镇，装修很符我的口味。”
迪安打量了几眼，基本都是近郊的独栋别墅，风景如画让人眼前一亮，地处偏僻，要去狩猎吸血也很方便，“看起来不错，什么时候定好，我就去给你搬家。”
“手续办的很快的，圣诞节之后就差不多能搞定。”
“唉，搬这么快干嘛，多住一段时间！”帕奎用叉子敲了敲桌子，粗犷的大脸上写满不悦，
凯莉不舍地挽住身边莱娜的胳膊，“好不容易交到你这么合得来的朋友，你就这么搬走了，日子得有多无聊。”
“没关系，住得那么近，开车也就一小时的路程，以后随时走动。”莱娜笑着摇头，又转移话题，“对了，迪安，我记得你提到过泰芮，啥时候带我见见她？”
“随时都可以。”
“那明天？”
“没问题。”
莱娜笑着喝了口玉米浓汤，似乎想到什么心事，深呼吸双手合拢地放在身前的餐桌上，“那么光明呢？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寻他？”
这个问题一出来，餐桌上原本欢快的气氛为之一凝。
“房子快买好了，少了光明，一家人始终不完整。”帕奎看向迪安，不容反驳地说，“小子，出发找人的时候带上我。”
“他是我丈夫，找到他也是我的责任。”莱娜语气平静却坚定。
迪安看着莱娜脚下，浅滩不知何时滚了过去，贪婪地吮吸着空气。
你在干嘛？
主人，请允许我吸收一点悲伤的情绪，对她没有害处。
迪安这才收回目光摇头，“等霍金斯这边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北上找光明，你们如果非要跟去，必然遭遇生命危险。”
帕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为了拯救家人而冒险也是一种光荣，即便死去，我的灵魂也将回归先祖之地。”
“闭上你的乌鸦嘴！”凯莉连忙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迪安，“不能报警吗？”
迪安摇头，“警察可帮不上我们。”
“那有多危险？”莱娜紧张地问，
“光明待的地方比关押你的‘黑酒吧’更加戒备森严。”迪安沉重地说，上帝视角升级之后，仍然只能模糊感应光明的方位，那地方可是有货真价实的神明。“但我的身手你们清楚，独自行动方便又安全，非要带几个人，我会分心的。”
“翅膀硬了，把舅舅当成拖累呢？”帕奎无奈又心酸地看向外甥，
“我是为了你好。”
而莱娜沉默了，联想到幻象蛇神庙中致命遭遇，意识到自己跟着去只能成为一个累赘。
浅滩感受到餐桌底下越发浓郁的悲观情绪，吸食得更加起劲，在几个人之间滚来滚去
“好了，诸位，我相信迪安出马，一定能把光明平安带回来，聊点开心的事。”凯莉鼓掌唤回大家的注意力，看向大厅旁边的一棵绿意盎然的道格拉斯杉，香甜清新的柠檬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树下放着各种彩灯、树形玩具、礼盒，“圣诞树已经买好了，晚上我们一起把它装饰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