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控制室的布置与第一间一致。
而迪安有了上次被偷袭的经验，首先里里外外地扫描了一遍。
除了进来的入口，这间房还有两个出口，一个位于右边的大门通向漆黑的走廊，另一个是墙壁后方狭窄隧道，只能趴在地上艰难地钻进去。
但两边都没有发现潜藏的蟾蜍人。
迪安放下心，走到录像设备前将旁边的第二份录像带放了进去，顺便给手电筒充起了电。
白光闪烁了几下，占据一面墙的十几副电视机里再次出现了白大褂、叼着烟斗的老头。
但这份录像带与第一份应该间隔了好几年。
他变得银发如雪，两颊颧骨突出、遍布橘皮似的皱纹，扫把式的胡须凌乱，比之前苍老了不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暮气，高高鼓起的眼球也让他越发神经质，
意外或者疾病导致他彻底瘫痪了，坐在轮椅上对着屏幕，浑浊的眸子仿佛把迪安五人看穿。
“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个超能力者吧。”
超能力者？
露娜四人目光诧异地投向屏幕边的迪安，后者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超能力者，自然有资格了解更多内幕，我决定与你分享一些研究中的困难和收获。”老头凸出的眼球盯着屏幕外的众人说，
“或许是蟾蜍人太弱小，算不上超自然生物，在地下基地里大量聚集也并没有触发超自然汇聚律。
此外，经过长期的训练，它们已经能听懂特殊形式的命令，并且严格执行，纪律性不亚于正规的军队，而且更加英勇无畏。
条件成熟，我向军队提出了请求，把蟾蜍人编队，让它们踏入战场，接受实战检验，证明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屏幕里的老人话音一顿，猛然握紧轮椅的扶手，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我被拒绝了！随着科学技术发展，军方的人认为现代化的战争越来越偏重各种新式的武器装备，而非个人肉体的战斗力。
一个瘦弱到连一百磅都举不起的病人，也能使用导弹轻松地摧毁一支部队。
一个可怜的瘸子也能运用最先进的狙击枪杀死我的蟾蜍人。
而蟾蜍人被兽性本能压制，掌握着无与伦比的精妙格斗术，信赖自己的尖牙利爪和毒液，偏偏对枪械使用的天赋退化得几近消失，它们射击训练的效率甚至低于弱智，更不可能掌握更复杂的现代化武器。
所以它们没办法在现代战争中立足。”
“疯狂的，邪恶的科学家！”朱莉挥舞粉拳，愤愤不平，“居然想把怪物引入战争！他想毁了美利坚！”
“只要成功研发出来，没人敢责怪它。”梅芙反驳，“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而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安静点。”迪安瞪了两人一眼，转向屏幕，
老头颓然一叹，
“军队的拒绝给了我重大的打击。我不愿意放弃多年心血，花了三年不断尝试改进变异模式，结果始终让人无法满意。
如果要削弱兽性加强智能，它们的速度和力量也会被削弱，两者无法达到平衡。
那段时间我很迷茫、痛苦，我经常在噩梦中看到我创造的蟾蜍人被永远埋葬在黑暗地下。”
“活该！”哈莉对老头子竖起了中指，“下地狱，向无辜的死者们忏悔！”
老头却话音一转，
“但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1978年，军队偶然之间抓到了一头神奇而强大的类人生物，出于对我的补偿和信任，他们把它交给了我，让我研究并利用这头生物的基因，改造出更加适合现代化战争的生物兵器。”
老头浑浊的眼眸中露出陶醉之色，双手激动地在半空中一阵乱摸，却没有放出对应的影像记录，
“上帝啊，它身上每一个部分都无比的完美和贴切！
它能随心所欲地在人类和怪物形态之间自由地转换，人类形态时轻松混进社会，生活社交。
狩猎、战斗的时候，又能突然化身杀戮机器，挥舞爪子、牙齿，翅膀大开杀戒！
而且这种形态具备远超蟾蜍人的速度、力量、嗅觉、再生能力，特殊能力，防御力，却又拥有堪比正常人的智慧。
它简直是为了狩猎和杀戮而生的机器！
而我在后来才知道，它，叫做夜行种，来自于米甸的永生者。”
迪安听到这里呼吸一滞，系统中进度暴涨到了百分之六十。
“法科！这座地下研究基地居然与夜行种产生了关联！”
迪安一直在竭力地避开米甸、巴弗灭、夜行种，但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到现在终究还是撞上了，他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四个女人也头一回在男人脸上看出如此凝重的表情。
……
“夜行种就是上帝对我的恩赐，我发誓要解开它身体和灵魂中的奥秘，夺取这股强大的力量。”
老人握紧拳头，激动地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我首先像研究蟾蜍人一样，尝试着对它的遗传基因进行放射性处理，但它的基因稳定得吓人，几乎免疫辐射，其他物种的基因注入它体内，也会马上被它分解吞噬，变成营养。”
“毫无疑问，它站在食物链顶端。”
“然后我变换了思路，既然无法改造它的基因，那么我为什么不复制它的基因？”
老头子眼中闪烁的疯狂，让屏幕前的几人不寒而栗。
“它是一头雄性，生殖系统非常完善，雄性特征尤其强大。我非常顺利地提取到它的承载着遗传物质的生命种子，注入了不同种族的雌性体内。”
电视屏幕里出现了一系列可怕的画面。
狮子、老虎、马…各种野兽甚至是人类，被绑到了手术台上，被植入未知的液体。
画面变幻，手术台上的各种生物逐一消失，最后只剩下几个昏睡的人类雌性，她们硕大的肚子上连通着一根根输液的软管，管中的液体像是鲜血一样的红。
目睹此景，女人们脑子里好似被塞入了一团极度污秽和邪恶的信息，额头冒出冷汗，不由自主地牙齿打架，两股战战起来。
“疯子！难怪他叫我们母亲！”
梅芙尖叫了一声，两眼发晕地向前栽倒。
迪安伸手扶住了她，深呼吸继续看向屏幕，
“多么奇妙啊。夜行种，明明是头怪物，却与人类的相性如此匹配，我甚至怀疑我们在远古时期属于同一个血脉源头。”
老头子推着轮椅来到了捆着女人的手术台边，耳朵贴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咧嘴微笑，开心得就像一个迎接新生儿的父亲，
“我的实验成功了，极少部分极其健康强壮的女人能怀上子嗣，而大部分，包括身体患有隐疾的女人则会被生命种子淘汰。”
“这些被孕育出来的小家伙非常独特。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正常的营养只能让他们普通发育，十月之后，才能呱呱落地变成一个小婴儿。”
老人滔滔不绝地说，却没有配上影像，
“但有例外情况。鲜血、生肉，对他们而言是催化剂，能额外提供一些必须的营养，让它们更快地出生、长大。”
“尤其是人类的血肉。能极大地促进他们的发育，使得它们在短短数年间就长到成年人的体型。”
“它们，也就成了我创造的第二代，兼具力量与智慧的，完美无缺的生物兵器！”
“第二代年龄太小，心智没有成熟，能力远不如自己的父亲，但也能轻松杀死第一代的蟾蜍人。”
“为了不让我的小宝贝儿们饿肚子，为了让它们迅速壮大，拥有更多的兄弟姐妹，我请求军队加大频率，每半个月送进来一批批新鲜的食物和母亲。”
“等到它们彻底成长起来，必将成为美利坚的绝密武器。”
系统进度跳到了百分之八十。
老头直勾勾地看向屏幕外的五人，脸上闪过一丝圣洁的光芒，语气就像牧师一样充满了神圣的韵律，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成为这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为它们献出生命？”
听到这里，迪安眼皮跳了跳，本能地放开上帝视角警戒起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同时他很诧异，为什么这个老头不像展示蟾蜍人一样展示第二代生物兵器和作为父亲的夜行种？
“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不让你见见第二代？”老头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嚯嚯笑着，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你和它们已经会过面。”
“但它们很调皮，酷爱恶作剧、捉迷藏和看好戏。你越是强大，越会引起它们的兴趣，获得它们的仁慈，活得更久一些。”
……
我已经见过第二代？什么时候的事？
迪安极力放开上帝视角，却只看到身后四个眼神迷茫的女人。
“继续坚持下去，我期待着与你见面。”轮椅上的老头朝他们挥手作别，
滋滋……
画面重新暗了下去。
迪安揉着太阳穴，陷入沉思。
露娜四人后背紧贴着墙壁，忐忑不安地四下打量，总感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她们。
“迪安，这变态老头的意思是不是基地里还有比蟾蜍人更可怕的怪物？”露娜握紧手中的枪问，
“嗯，我要继续靠近这位疯狂的科学家，揭开最后的秘密，所以接下来的路程很危险…”迪安目光扫过四个女孩儿，“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一定能及时救援。”
朱莉一咬牙，小巧秀气的脸转向迪安，“能不能给我一把枪，再教教我怎么扣动扳机？出了意外的话，我希望像琼一样走得体面一些。”
迪安面对哈莉、梅芙，朱莉哀求的眼神，从怀里逃出了三把备用的手枪，递了过去。
十几分钟的新手射击指导之后。
众人取下了充好电的手电筒，追踪着那条红色锁链，钻进了墙壁下方的阴暗隧道里。
……
这地方就像一个岩洞，狭窄，幽闭，只能用膝盖和手肘支撑着往前爬，而且每转过一个弯，面前就会出现一段黑黝黝的岔道。
那阴冷的黑暗就像怪兽张开的大嘴，随时可能吐出一张长满疣状突起的丑脸来。
女人们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喘，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紧紧跟着迪安，爬啊爬，直到浑身大汗，柔嫩的手掌和膝盖都被粗粝的地面磨破皮，整个人都快累得虚脱，他们终于爬出了隧道，站起身体，进入一个过道一样长方形的空间。
地面上堆满了各种陈旧染血的衣服、裤子、靴子、手套，而衣物上方，天花板垂下一条条竖直于地面的管道，以及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线尾挂着一把把大小不一的钥匙，有房子的钥匙、汽车钥匙、保险柜钥匙。
迪安粗略一数，起码两千把，他们踩着一堆衣服低头从钥匙丛中穿过，就像是穿过一片银光闪闪的珠帘。
朱莉随意地扯过一把黑色塑料套的车钥匙，柔声读出了钥匙套上刻着的一行字，“献给罗尼宝贝的大学礼物。”
朱莉眨了眨眼睛，脸上流露出一股令人心碎的悲伤，
“这些、都是死者的遗物？”
“嗯。”露娜蹲下身体，对准一堆衣物不停挖掘，很快，她看到了衣物底部一抹惨白的骨骼，“确切地说，这里就是遇害者的坟墓！”
迪安也意识到往地下基地里绑人不止“技师”一伙儿人，“美利坚每年失踪人口中的一小部分，估计就永远地躺在了这里边。”
“魔窟！”梅芙愤怒又惊恐，“如此可怕的一笔血债，那群杂种就不怕被人给查出来？！”
“别那么天真。”哈莉摇头，“知道内情的要么是他们自己人，要么已经被第一代和第二代杀死了。”
“那我们一定要逃出去！”梅芙沉声道。
“安静！有情况！”迪安突然捕捉到一股轻微的咀嚼声，不容置疑地催促，“回到隧道里去，躲好，快！”
四人不敢多言，立马返程！
迪安顺着这片“坟场”继续往前走了二十米，上帝视角中出现了三头蟾蜍人，堵在必经之路的坟场出口处，正残忍地分食着一头刚刚捕获的“猎物”。
它们分别捧着肢体一部分，满嘴血地大快朵颐，看得迪安一阵愤怒。
毫不迟疑地掏出了装满20发.44马格南的M1900，感知在它们的脑袋上一扫而过，同时调转枪口。
精准，发动！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
正在进食得蟾蜍人瞬间被致命的危机感笼罩，属于野兽得求生本能让它们第一时间往旁边扑出。
一头扑进身后的出口，一头跳向了天花板垂下的管道，一头举起了手中的半截尸骸盾牌一样挡在身前。
但躲避无效，三枚子弹地在半空中微调方向，转了个弯，随即顺畅无比地洞穿了要害。
三头蟾蜍人脑袋破开血窟窿，一声不吭地落到地上。
熟练度+6，射击lv4(14/500)
……
但三枪过后，迪安脸上表情更加严肃。
咚咚咚！
滋滋滋！
一大片脚步声和摩擦声从迪安身前的坟场出口外，以及头顶的管道里传来，至少数百道，密集得令人绝望。
地面和天花板地震一般摇晃起来。
迪安迅速从空间里取出了抢自苏连人的C4炸药，粘到了地上。
随即转身往露娜四人躲藏的隧道跑去，M1900插在腰上，拆掉MP5三十发的弹匣，换上一百发的弹鼓。
等他背靠墙壁，堵在隧道入口前，又提前取出各种备用弹匣、手榴弹丢到脚边，举起MP5瞄准，上帝视角中出现了无尽的人影。
全是蟾蜍人，三头并肩踩着死者的衣物从地上冲来，而七、八头仗着超人的灵敏违反重力地在两侧的墙壁上奔跑。
它们身后跟随着海潮一般的同伴，迪安头顶的管道里，还有起码几十头蟾蜍人在飞快地往下滑。
除了身后和脚下，他满目皆敌！
“谢特！这是蟾蜍人的老巢？”
迪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端起MP5，感知锁定刚刚扑进上帝视角，身形腾空的几头蟾蜍人。
扣下扳机。
哒哒哒！
弹壳疯狂往外抛掷，刺鼻的火药带着浓烈的白烟弥漫，横向扫射的枪口连续闪烁的火光撕破了这坟场的黑暗。
夺目的亮光中。
地面、墙壁上，迎面扑来的蟾蜍人眼眶额头要害噗嗤噗嗤地爆出黑血，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倒地，倒下一片立马更多从身后涌来。
但在射击技能强大的精准特性之下，在超强的感知和灵敏配合瞬间锁定数个目标的情况下，迪安的每发子弹必定收割一条性命，配合上p5惊人的射速，正面的蟾蜍人大军一时之间居然被他牢牢挡在了二十米以外。
扑通扑通！
又有三头蟾蜍人从他头顶的管道里扑了下来，一头喷吐毒液，两头挥舞着利爪山岳般压下。
迪安不管不顾地继续扣动扳机，而念力浩浩荡荡地涌过他的头顶，瞬间将袭击者扇飞到半空。
哒哒哒！
蟾蜍人的尸体埋进了“衣冠冢”。
……
迪安一人一枪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手中MP5对付正面的敌人，念力抵挡头顶…
他宛如浪潮之中坚不可摧的堤坝，顽强地搏击着铺天盖地的洪水。
子弹风暴谱写着杀戮之歌。
短短一分钟。
坟场之中蟾蜍人的尸体堆积成了小山，血腥和毒液的刺鼻味在空气中混杂成熏人欲吐的的可怕气味。
一条条熟练度提示闪电般掠过眼前。
而迪安整张脸滚烫发红，头顶升腾起一阵阵水蒸气，怒瞪的眸子里泛起密集血丝！
他的大脑在短时间内处理太多信息，满速运载，他发起了四十度的高烧。
但强大的体魄让迪安坚韧得有如礁石！
……
咔嚓！
某一刻，MP5发红的枪口停止了喷射，一百发的弹鼓彻底耗尽。
迪安把枪往身边一丢，悬空，念力卷起地上的三十发弹匣飞快地换弹。
而他右手取出腰间的M1900继续射击，左手捡起一枚M26手榴弹，虎口按住保险片，一扭头用牙齿咬掉了拉环，精准抛到了远处埋好C4炸药的地点。
等待读秒。
但没了MP5高强度火力压制，蟾蜍人有了喘息之机，抓住短短数秒的时机玩命地发起攻击。
一道道毒液命中迪安身体，寒光闪闪的利爪划过他的脖子，血盆大口里的獠牙几乎咬到了他的脑袋，嘴里颤抖的嗓子和牙齿间的碎肉清晰可见。
……
但幽灵甲轻轻一颤，牢牢挡住了所有攻击，而迪安心念一动，念力化作一堵贯通天花板和地面的墙壁，往外猛推。
一头头扑来的蟾蜍人被念力之墙推到了C4和M26边，滚做一团。
同时，手榴弹读秒完毕。
轰隆！
一股灼目的红光冒了出来！
地面和天花板剧烈震颤，赤红热浪荡过了整个通道，浓烟和尘云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爆炸中心。
聚成一堆的蟾蜍人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破碎的血肉残肢在半空拉开一片瀑布般的黑色血雾，把墙壁、地面的废弃衣物腐蚀得滋滋冒烟。
强大的冲击力又将悬挂在半空的上千把钥匙变成了可怕的弹片，咻咻地四下乱溅，将幸存的蟾蜍人穿成了筛子！
蟾蜍人的攻势被硬生生地截断。
而滚滚浓烟之中，一只脚坚定地迈进这片血肉炼狱。
迪安端起MP5，往前靠近！扫射！
双目被血光映红，镇定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无比强大的自信！
空间还储备着数千发帕弹、几枚榴弹，只要他维持住攻击节奏，他必将屠光这群蟾蜍人杂种！
“死吧！全部给我下地狱！”
但骤然之间，他扣动扳机的手指一顿，一股莫名的凉气从尾椎骨一直升到了天灵盖上。
嘻嘻…嘻嘻…
诡异的轻笑声同时灌入他的脑海，他身侧和背后空无一物的地方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几股巨力，将他往前轰飞到了怪物堆里！
蟾蜍人浪潮瞬间吞没了迪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