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欲签,天子政权不稳难以左右,故,因没办法逆百官之意,天子便是无议和之心也只能应下此议。
可,兜转一圈之后,这楚北开战,和书未曾签成,百官们欲寻言斥君,也已抓不到理由了。因为这和书的撕毁乃是逆臣所为,天子不可判,百官也不可判。天子命令不可左右,百官便也没办法通过天子左右。
无法左右天子用“君”之名左右这楚北叛贼,百官的“朝堂之手”便再难插入这楚北之中。从今往后,百官们已没办法挟制君主对这楚北发什么君令。
因为,这楚北,如今的的确确正扣着一个反名在打战。
当然,为了扭转这局势,被逼得背地里跟楚北军谈交易也是真的,因为此已是他们不得不有了的选择——他们必须逼岑隐退位!于是,便有了之前军中发生的那转帅印的事。
当然,就算是换了个帅,楚北如今也依旧自扣了个“不顺从朝廷”的名在伐北。故,这一点上新帅与那楚北军其实亦有着“反”名。
不过,谁也不是傻子。若说岑隐上位有可能真是为反,那么新帅上位也是反……无论是北戎人还是楚人,大抵都猜得出此不过是为了违那和书才有的幌子罢了——
即,朝廷其实已经默许了这种行为。
从整件事的转变来看,百姓们便是得不到多少消息的,大抵也在猜测着这一切都是缘于那擎王世子——
只怕他的主动退让,就是为了给楚北军换来这一权利!
依此可判:擎王世子是真的想伐北而已啊!他掌权真不是为了权欲啊!
“呜呜……”
百姓们想着这些事时,眼泪都默默的流了下来。擎王府的形象与地位在他们心中又重了几分。
而这帅印的易主,自然而然的又带出了另一个风云话题——
新帅是谁!
于是,石狗子这个名字开始疯狂的在整个大楚传扬开——
楚北之帅,不可能不受人关注!
当然,石狗子之名,在整个楚北其实本就已经算不得陌生了。瑜岭反伏之后,楚北新秀之名便已被扣在了她身上。如今由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忽然执帅的消息传开时,所有楚人们还未来得及质疑,便已被金州这一守战的战果给砸得压根儿也生不出质疑之心了——
不可思议的一场守战啊!
十八万兵马两面围金州那是何等无前景的局面?对于只有五万多守军的金州来说,只想想都觉得那应该是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争!
不然,当初张铁海一等,又哪里畏惧掌帅呢?
可那位新帅,一上位竟就给了他们如此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怎么可能!”民间无数次有人觉得难以置信时,便立马会得到更多的人十分肯定的答复:
“千真万确!”
“对呀,空城计可知?新帅空整座金州城,倾城出动奔往东面,在蛮兵们觉得不可能遭伏的时机,先给了一创重伏!”
“是呀!最不可思议的是,金州空着城,那北戎的呼延元帅反而没敢进城!”
“他以为咱设诈了,不敢进啊!哈哈哈……”
“咱新帅就是利用了这个空档,先折了一波北戎兵!而且那伏击战打得可真叫一个漂亮,蛮子引以为耻的骑兵被重创大半!”
“空城之计,乃是人心之计啊!这新帅当真是够敢的!可没将人吓死!这天下,除了她,怕也没人敢用了!”
“可不是。不过如果是她,我可一点也不意外了。石帅年纪虽小,可成帅之前便凭着两战闻名,确实乃是难得的将才啊!”
“哈哈哈哈,谁说我楚北再无合适的名将了,哈哈哈,乱世自有英雄出,天护我楚!”
随着军中事迹的传扬,石帅之名也开始以火速疯传起。除了大楚,便是在北戎军中,“石狗子”这个名字也再也不会陌生。
“轰……”
北戎营帐之中,此时已是呼延炅第n次想到此一战的损失后砸坏杯盏了。
“元……元帅……”一名亲兵却还是不得不在此时进了帐,将呼延炅这些天吩咐查的事情理了一番后,回复了起来:“慧安县主一直跟擎王世子在一起,听说他们形影不离。”
听到回复,呼延炅总算是敛去了几分情绪,理智回归,开始抬起眸来:“是么?”
“元帅,千真万确,再三确定过了,没得假。”亲兵忙答道。
他也不知元帅为何会吩咐人去查慧安县主有没有在军中这件事。
“石狗子当时只是一名步兵?”呼延炅又问了句。
“是,从军时,不过是最底层的步兵,曾差点丧命于娘子关。”亲兵如实答道。
呼延炅点点头,手一扬便示意那亲兵退了下去。
亲兵一走,同在帐内的射手迟唯便走上了前来,不解道:“元帅,你的怀疑……是不可能的!”
迟唯心中砰砰砰直跳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家元帅几日前听说大楚新帅不是岑隐而是那石狗子了时,对他所述的他的某个怀疑。
那……那怎么可能呢……
“元帅,女子不得从军!”迟唯甚至都不敢相信呼延炅会生出这样的脑回路来,道:“就算那慧安县主不比寻常女子,也万不可能做这种送命的事。从军乃是死罪,以步兵身份入战场更是难护性命,她身后有那么多倚仗,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呼延炅眉目垂下,眼底隐动着犹疑……迟唯说的这些,他又哪里没想到呢?
一个本就有倚仗的女子,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一条死路?
女子从军,此事便是放在北戎也是不可思议的事。若不是……若不是他隐隐记起了娘子关前的那一次交手,又被那石狗子与慧安县主在天虞沟一起算计过,是万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念头的。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可……他还是本能的生出着这样的怀疑。
而现在……
查到的消息,却是慧安县主依旧在金州军中!
如若她依旧在金州军,便等于说她与石狗子是同时现于人前的。一个人不可能分成两个同时出现,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脑子里回忆起一幕又一幕,呼延炅心底思绪纷杂。
“石狗子,本帅记住你了!”思绪敛回时,呼延炅咬着牙,骨头发出了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元帅,那金州……”迟唯想问什么。
“回潞州!”呼延炅牙磨得更紧了。
如今这点子残兵,要攻金州是不可能了的。更何况洛州方向粮草供给不足。没有足够的后备补给哪还攻得了什么城。
怕是……此一战后,北戎军只能由攻势转为被动的守势了!
石狗子……好个石狗子!三次,他败了三次,竟全是栽在了她手上!而且,这一战,北戎损失大到完全难以承受!
空城计?
好一人心之计!
难怪,他会觉得不可思议,会觉得陌生得完全不可能是岑隐的作风。岑隐狂傲又自信,故打起战来未有这么细腻入微。原来……是因为楚北主帅换了一人,换了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谜底似的棘手对手!
……
“哇哇哇,你们看,那就是石帅。”
“呀呀,好俊呀。”
金州城中,时非晚亲自安排好金州东城的新防守线后,自城东回来穿过金州主街时,金州的百姓几乎倾城而出眼下全聚在了街头。
金州烧城北一域时,金州百姓不愿离开金州的百姓都被遣散去了城南。如今金州得守,该回的百姓们早便又大胆的回了来,不仅没有离开金州之意,反倒对此城更加放心了起来。除了烧毁的那一域需要重建,百姓们的生活很快还是回归到了正常里。
金州百姓们自然又喜又惊。擎王世子领人入城时,他们是又献花又下跪的。眼下金州换了新帅,他们的呼声亦是不小。
尤其那石狗子,其实在掌帅之前,她在金州的名气就已相当大,深受金州百姓们热议与欢迎了。
“石帅……”
“石帅……”
看着眼前一条黑压压的长龙队伍,百姓们既热情又尊敬的立在两侧,却禁不住的朝着那中间人大喊了起来。
时非晚现已没了几日前的疲态了。身形虽不比军中其他人高马大的士兵,可她这具身体自幼学舞,故身似松竹,脖颈纤长,一身合身的银甲裹在身上说不出的飒爽灵秀。便是她容颜掩了自身原本的绝色,可身材姣好的学舞者似乎本能就有着驾驭每一套衣服的能力。此时落于人眼里,第一眼瞧去会让人本能去细观她的脸,自发的便生出一种见着了绝世少年的错觉来。
墨发用一根缎带简单高束,眉眼似含霜雪,那霜雪不似冷清更似出世,仿佛脱离这世界之外,让人隐隐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幻感来——那是一种那人儿不似他们平生任何所见的独特感!万里挑一,望一眼便觉视觉被冲击着,再难忘其人。
明明不是绝色之容,可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便觉那少年绝世无二!
哗啦……
立于小灰背上的时非晚,被人不住呼喊着时未有任何不适与窘态,然而忽然地,怀中多出了一条飞出来的女子手帕时,她嘴角还是禁不住的微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