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晚猛地一定,低头。
这是……
她自是很快的,就能察觉到是什么勒在了她的脖子上一双宽厚的大手。
“咳……”
时非晚一愕,低头盯着那手,静愣了会儿,才又缓缓抬头,瞧向了手的主人。
“岑隐……”
即便是早察觉到了岑隐有了情绪,可时非晚也万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
眼下他……
岑隐方才的那杀气……莫不是……真如沐熙那乱七八糟的推测一样,其实,是对着她的?
时非晚倒是知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说过世子脾气不好。以前从未如此觉得,可这会……
“退亲?阿晚是不是很希望爷对你淡了心,或是厌了你?然后,主动退亲?”
岑隐比起先前彻底阴暗了的眸子直直的朝向她来。
如果说前一刻,在时非晚眼中岑隐虽小有情绪但完全还算能说话的话,那此时,她便能察觉到自己完全错了。
他哪里只是有了一点点小情绪而已!
他明明是罕见的,被彻底激怒了!
或者说先前,就已经是他强制隐忍的结果了。
而此时……眼前岑隐阴鸷的双眸更是冷得慑人,五指紧扣。且……与之前那素来疼她的惯有神情相比,此时他的眼底竟有杀意涌出。像极了时非晚初见时的那个陌生恶主。
时非晚此时甚至有种错觉,刚才她话完的瞬间,眼前人这突然掐住她脖子的举动,是……完全认真的!因为在脖子感觉到被勒的第一瞬,时非晚真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即便后来,他又慢慢的稍松了一点。
可……方才是她的哪句话说得太过份了么?
时非晚想,岑隐应该还不是发现了她房里的蓝天吧!
但,今晚这点事真能让他介意到这种程度么……
“咳……咳……世……世子此为何意?”时非晚又愕又懵,更不懂岑隐为何有如此一问。
“阿晚那么期待着爷能主动退亲是吧?那爷便好好说说,若爷对你真完全没了兴趣,或说厌恶了你,到底会如何!”
岑隐回了句。
时非晚不便吭声,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她此时瞧见岑隐手里的那张剪纸已经被他捏成了粉碎。
“你听好了。若今后,爷对你真淡了心,或自此厌恶你了。你且想想,你的结果真的就只是你有了退亲脱身的机会么?”
时非晚一愣。
“依爷看,阿晚只怕是完全不了解爷!那爷便说说自己,外边传言未有假,爷很记仇,脾气也不好,而且,几乎只记仇不记好。你伤过爷的宝马,毁过爷房间,多次甩过爷的脸,还让爷被整个京都之人嘲。爷若真依了你的期待,对你没了兴趣或是有了厌恶。那么——
时非晚,若是你不得爷宠爱喜欢了,你凭什么觉得爷会跟以前一样那么好相与?凭什么觉得你在如愿以偿被退亲后,爷还会乐意放过你?这,并非爷的本性!”
“我……”
“爷只能说,爷待你,若真的如常人,那么,你会比擎王府那些惹爷不顺眼的女子,下场更惨。因为,你比她们犯的错更多!”
“……”
砰……
时非晚此时想说些什么。可岑隐猝不及防的这么几句话,此刻像什么很重很重的石头,突狠狠的砸中了她的脑袋似的……时非晚眨眨眼,本能的顺着岑隐的话题往下深思……
然后,她一定。忽地……呆哑了……
“爷再让你瞧瞧,若是……若是爷从未对你有过兴趣,又会如何。
你以为,第一次你见爷,爬了爷的床,伤了爷的马。第二次,爷见你后,你还能活着走出宁安长公主府么?”
岑隐讥笑,“再……阿晚或许愿意跟爷做朋友。只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非爷自傲,不过,阿晚用什么身份跟爷做友?
爷只会送你‘妄想’二字!既非友,爷又不怜惜你,视你如常人。那么,你觉得你的结果,会比现在好吗?”
“时非晚!若爷不再宠你,你又凭什么让爷再依你的意,退亲,与你陌路,却不惩你?”
时非晚,若爷不再宠你,你又凭什么让爷再依你的意……
时非晚脑中一遍遍的回旋着这句话,少见呆愣的双目定定瞧着岑隐,思绪突然地……彻底乱了,木了,呆了……
是!她以前怎从未如此想过……
她的确希望过岑隐对自己无意,更或是厌恶她。
她想那样,她就可以脱困了。
可她怎没想过,若岑隐真不喜欢她了,那么依他的本性,又哪还会有现今的好相与?
那时,他待她,会跟待其他惹过他的女子一样。而那些女子的下场……
“所以,就凭你对爷做过的种种。时非晚,你最好期待爷对你一直不淡心!否则……只是退亲而已?真是异想天开!”
岑隐此时似陌生人似的语气以及再次愈来愈紧的大手显示了他的情绪。
“爷说了,蓝天,不救!”
接着,他再丢下了几字来。
不是请求,也不是试探,而是直接对她的命令。
时非晚此时却还在呆着,只是看着他。她身上的冷意倒是散了,可看眼神,她的思绪像是游离远了般,目光没了焦距,就只是呆呆的……
脑海中,一遍遍的,仍旧在回荡着方才岑隐说的每一个字……
“哼!”
岑隐却在此时冷哼一声,猛地收回了手去。然后,正过了脸继续对向了桌子上的书本,像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似的,再次翻开了书本。
只是这一次他的翻页太过于杂乱无章,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翻着书似的。
“咳……”
没一会儿后,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了的时非晚,这才发觉自己的呼吸畅了不少。“我……”她立马就想对岑隐说些什么。
可一动声,才发觉自己的咽喉处此刻竟是难受得很,有极重的异感。
刚刚,岑隐的举动,也不知是他冲动之下没控制住自己脾气而导致手重了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话戳中了他什么,他脾气彻底上头真对她起了那么几瞬间的杀心。
总之……方才她的脖子,有那么几瞬间是真遭受了过头的对待。更甚至某个瞬间岑隐的手让她感觉像真遇到了杀手似的。
“咳……咳……”
时非晚不舒服的咳了几声。迫不及待的,已是忙给自己先倒起了水。接着咚咚的她竟是连喝了三杯的水。
等她连续想倒第四杯时,却是发现水壶已经空了。
时非晚只得放下杯子,暗道了一声倒霉。
“来人。”
只此时,她忽听到旁侧某个煞神出声了。
时非晚脑子里此时混乱得厉害,也不敢随意去跟岑隐讲话。见他突然唤人,她愣了愣。但外边的人比她的思绪更快,很快推门而入了。
“世子。”来者是阿一。流衣麦丫二人早被岑隐打发去了外院。
“弄壶水来。”岑隐没看阿一,只忽地交待。
“……”阿一愣了下,看向了桌上的水壶,忙道“是。”
“……”
阿一一走,时非晚坐在旁边,看着方才放水壶的地方,思绪更乱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还是说今夜发生的有关于剪纸事件的哪个点,激得这位煞星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了下他的极坏脾气。
虽然,她一个现代人实在觉得有关于蓝天的种种那都是芝麻大小的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岑隐方才说容忍不了蓝天,是相当认真的!
可她已经救了。而且明天岑隐一审沐熙,肯定会知蓝天在她手里,还进过她闺房,只怕……
“世子,县主。”
阿一没一会儿,便弄了一壶水重新走了进来。在此期间时非晚跟岑隐没再说过话。
她愣着,思绪混乱的想着很多事。岑隐呢,只是坐着翻看着时非晚写的那些东西。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仍旧未散。
阿一一进入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他放下茶壶立马就溜了。
时非晚对放在了岑隐面前的茶壶,未有任何动作。她伸手揉了揉嗓子,只低着头,跟岑隐一样看起了无名物件来。
“咚……”
只忽地,很轻的一声咚声,时非晚跟前响起了杯盏轻轻落在桌面的声音。
再一看,她的手边此时摆放来了一杯新倒的水。
“……”
时非晚看了一眼杯子,若说心底完全没火,那自是不可能的。只她嗓子的确不舒服得很。微怔了会后,时非晚也没啥骨气的,端起水便喝了下去。
她喝完一杯,放下杯子。只很快,又见面前的杯子里水满了。
时非晚又连续喝了三杯后。终于忍不住侧过了头去,说了句
“不用了!”
入眼,岑隐手中端着水壶。听此,他宽厚的手在空中静定了片刻,这才缓缓将壶放了下来。
时非晚这时又重新转过了头去。
“爷脾气不好,有时容易冲动。”
可恰这时,耳侧,忽然地,重新响起了岑隐的声音。
“……”
时非晚眨了眨眼,继续低着头,似没听见似的,继续把玩着手里随便从桌上拿的小物件。
“不过,爷其实可后悔,方才没再重点力!”
时非晚又听到岑隐冷飕飕的补了句。
重点力?
时非晚眨眼。
他是说他后悔,没有重点力气真直接把她给掐死?
盛世女侯
盛世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