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是大恶人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这是无数创作者永远写不烂的人生终极三问。

达尔仁以前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也会思考这三个问题。

而事实上,当达尔仁醒来以后,除了这三个问题,他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思考的东西了。

眼前是一个有些简陋的房间,达尔仁躺在床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墙角那几个杂乱交错的蜘蛛网,他此时的思绪,正如那些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

傻子可以确定自己是否失忆吗?

不,达尔仁并不认为自己的脑子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稍稍一动脑子思考,他就开始感觉精神疲惫,嘴角还忍不住地流出一丝丝哈喇子。

“老和尚,你这新徒弟不会是这里出问题了吧。”老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说道。

老和尚看向另一边,从达尔仁身上换下的破烂的黑色战斗服,目露思索:“脑子没有问题,只是很多事情已经记不起来了。”

“嗯?这是什么说法?”老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不就是失忆嘛,这还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是意识域受到了重创,再加上本来就患有周期性失忆症所造成的结果,周期性失忆症是心病,意识域受创也病不在脑子。”老和尚解释道。

老陈闻言一惊,意识域这个词,他还是知道的,连忙问道:“那这病还有的治吗?”

老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意识域遭受重创,地球上还没有有能力治愈这种创伤的人,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老陈并没有注意到老和尚话中隐含的意思,一听这话,便不由得目露怜悯地看向呆呆躺在床上的达尔仁,微微皱眉,“那……你还打算收他做徒弟吗?”

头发都给人家剃光了,别是现在又不想要了吧?

老陈心里暗暗嘀咕,紧接着,果然见老和尚摇了摇头,然而老和尚所说的话,却又出乎了老陈的意料之外。

“贫僧本来确有收他为徒之意,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老和尚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

老陈感觉有些惊奇,又有些好笑,“你这老和尚还真神了!你是说人家已经有师傅了,所以你不好意思硬抢?”

老陈心里是一点都不相信这老和尚的话。

老和尚没有回答老陈,转而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不论如何,他已受贫僧摩顶之礼,也算是我定业道半个门人,不过要做他的师傅,贫僧却是还不够资格。”

“定业道?不够资格?”

老和尚如此一本正经,老陈也不禁开始暗暗怀疑,这老和尚所说的,到底是不是都是真的了?毕竟老和尚以前可不会这么谦虚,甚至可以说有些妄自菲薄了。

至于老和尚所说的定业道,老陈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并不明白什么是定业道,只是看这老和尚的样子,似乎他也不准备继续深入地解释一下。

“师傅,那现在师弟该怎么安排?”元清看了看已经从床上坐起,正木然看着三人的达尔仁。

无名庙很小,而且条件也很不好,显然并不是一个养病的地方。

老陈一听这话,倒是立刻会意了过来。

“好吧,好吧,老头我家里有一间房正好空着,他就先在我家住吧,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再说。”

经过老和尚的一番诊断后,老陈也知道了达尔仁现在的情况,除了失忆,脑子好像也不怎么管用,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他倒也不担心达尔仁住在自己家里会出现什么意外。

和老和尚讨教了一些“照顾”达尔仁需要留意的注意事项后,老陈便拿起达尔仁换下的黑色战斗服,准备带达尔仁回家。

这时,老陈看到了黑色战斗服上的三个小字,小字旁边破了一个洞,其他可能存在的文字却是不见了。

“达尔仁?这是你的名字?”

老陈耐心地问了几遍后,达尔仁突然眼神一定,刷地抹去自己嘴角的哈喇子。

“达尔仁……哈……大恶人……我是大恶人!”

“……”老陈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拉起达尔仁,哄了半天,达尔仁才跟着他向小庙外面走去。

达尔仁穿着老和尚的旧僧服,头顶光亮,乍一看身材健硕,还真有几分武僧气质,只是再看正脸,就不得不让人失望了。

双目时而有神时而无神,嘴角还常流着哈喇子,这真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大傻子!

老陈就像牵小孩子一样牵着达尔仁,两人走走停停,一路念叨着,许久之后才消失在山脚下。

老和尚目送两人离开后,便准备回转小庙,一回头就看到元清提着一尾大鱼站在后面。

“师傅,老陈施主带来的鱼。”

那鱼已没有动静,老和尚却说道:“先放到后院的小池塘,过几天再拿去放生。”

“喔……”元清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来到后院的小池塘边,元清小心翼翼地解开串过鱼口和鱼鳃的草绳,双手捧着大鱼,低低念道:“鱼儿啊鱼儿,你要是还想继续活着就挣扎一下,要是不想活就继续一动不动,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说到最后,元清忍不住暗暗吞咽了一下口水。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有些失望了,那条离水已久的大鱼竟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猛地挣扎起来,接着便噗通一声,钻进来了小池塘里。

也不知是元清的话蕴含着某种魔力,还是这鱼本就未死,反正元清想吃鱼是没门儿了。

元清没精打采地来到小庙前面,老和尚正坐在中间的蒲团上假寐,庙里有一座佛像,看得出来经常有清理打扫,但很奇怪的是佛像前面并没有供奉香火。

老和尚和元清对待佛像的态度,也和普通的和尚完全不同,那是一种非常单纯的敬重,对,就是敬重,而不是作为佛教徒应有的信仰。

元清在老和尚旁边坐下,呆呆地看着门外,“师傅,你要走了吗?”

老和尚没有睁开眼睛,“达尔仁是你师弟,为师归虚之后,你便随他去吧。”

元清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那我以后还要继续遵守佛家的戒律吗?”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为师教给你的,只是为师的修行之法。每个人的路不一样,你当追寻自己之道,如此方能有成。”老和尚说。

元清似有所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