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身上的毒,真的和沈姐有关吗?还有她的名字和身份也都是假的吗?”
奕元忍不住低声啜泣着,更是想不明白分明往日里待他如家眷的沈宴卿,竟向他隐瞒了这么多东西。原本亲手构建的信任在慢慢坍塌,重压之下他愈发迷茫。
“情是假的,连人也是假的,那到底什么是真的。”
“傻徒弟,你好好想想。哪有什么解药不能根本性解毒,一月一服用分明就是想把你牢牢拴在身边,好让你一直为她卖命。”
老头语重心长地搂住他的后背,“你毒发受折磨的这十几天里,她可曾慰问过一句?你痛忍煎熬只为不让她暴露,可她却享着尊贵与夫郎缠绵。傻徒弟,她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
勉强止住眼泪的奕元耷拉着嘴角,他转过头那湿润泛红的眼里流露着悲怆般的惆怅。
老头叹息一声,从腰间掏出纸包塞到了奕元手中。拉扯间,从他松松垮垮的领口掉出来一枚玉佩。
“找机会下到她吃食当中,不过你放心,这一时半会要不了她的命。”
奕元的心绪微微凝滞,“既然不能要命,那下这毒做什么。”
说着,他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玉佩。
“咦,还有刻字,这是沈...”
老头笑而不语,那幽深的目光看得人心里发麻。
奕元眯着眼努力辨别,他迟疑地念着底部那行小字。
“沈正洵。”
·
次日,东宫。
“殿下,顾尚书求见。”
陈庭州懒懒抬眸看向身侧带着银色面具的暗卫,“长风,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卑职已按殿下吩咐暗中联络几位大臣,共同揭发打压顾尚书。事后如殿下预料他的确借故装病休养家中,但卑职已事先盗空顾府库房,洗劫了大部分值钱的物件。”
“而宫中皇后娘娘也已动手,一切都在殿下的计划之内。只是听闻早些年顾尚书和丞相有私交,卑职担心丞相会出手搭救。不过卑职已经派人监视在丞相府外,他们有任何异动都逃不出殿下的掌心。”
陈庭州拧干温水浸过的毛巾,抬手温柔地擦拭着床榻前沈宴卿额间的冷汗。他反复探着她额头的温度,难掩倦意地揉了揉眉心。
“今日我不见外客,下去吧。”
沈宴卿嗓子肿到说不出来话,她指着桌上飘香的甜糕,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行。”他毫不犹豫拒绝。
守在桌前的奕元握着糕甜糕的手有些僵硬,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莫名胆怯地放轻了声音,“沈姐整日只能喝药已经很难受了,实在不行把甜糕兑水融化再喂给沈姐吧。”
陈庭州冷冷瞥了他一眼,“她回沈家时,你又在哪里。”
奕元心虚地轻咳出声,他眼神飘忽着来回乱瞟,“是师父出来办事,顺路来看看我现在过得如何。我和师父几月未见,一时间叙旧到忘了时辰。我若是知道沈姐会在沈府出事,那我肯定会早早赶回。”
见陈庭州不买账,他连忙站直身子竖起手指认真发誓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句假话。方才也是我先回的沈家,在得知沈姐已被你带走后才来的这里。”
陈庭州垂眸凝望着沈宴卿那略显病态红晕的脸,眉间褶皱自打昨日就没平复过。他心疼地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再开口时语气分外冰冷。
“你不适合待在她身边,你走吧。”
“?!”
奕元惊愕地后退半步,似是不确信地颤声反问:“你要赶我走?”
“你跟在她身边两个月,有危险时找不到你的人,受苦时你不在她身边。整日就知道贪吃,奸懒馋滑又自大轻敌,留着你才是祸害。”
“我没有!都是巧合!每次都是趁我不在沈姐就出了意外,我若是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出事。更何况我与沈姐是朋友,你凭什么代替沈姐的立场!”
沈宴卿急得连连拍着陈庭州的大腿,焦急地示意他尽快闭嘴。
可是陈庭州却无视着她的动作,继续不留情面斥责:“朋友?你有什么资格当她的朋友?你当初能活下来全是卿儿为你担保,若是没有她,你早就死在地牢里了。”
奕元愣在原地,耳朵深处叫嚣着尖锐的鸣响。他呆滞地看着陈庭州走到身边,又看着他神情阴冷地举起甜糕。
“来人,拿下去查验。”
沈宴卿也随之一怔,她隐隐失望的表情同样尽数落在了奕元眼中。
可是不等他辩驳,陈庭州便抽刀抵在了他的喉前。
“说,你师父到底有什么阴谋。”
“没有,师父他……”
陈庭州手臂压得更紧,直至一条血痕显现。
“不说的话,那就再给我滚回地牢,我告诉你这次不会再有谁对你心善。”
本就不擅长撒谎的奕元,此刻那不安蠕动的唇和惊慌的神情,都在明明白白告知众人他心中有鬼。
沈宴卿落寞地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沈姐……”
奕元眼底慢慢升起雾气,他委屈地大喊:“可是你们不也先对我用毒控制,明明是你们不信任我在先。”
陈庭州厌烦地盯着他,照着他的脑袋就抽了一巴掌,“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教出来这么个蠢蛋。”
奕元被抽得眼前发懵,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前因后果。想了半天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小心试问:“该不会因为师父,所以你们对我戒备吧?”
越说他似乎越确定,连语气都变得强势了一些,“当初抓我也是在逼问什么关于师父七年前的事情,该不会师父当年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吧。而且其实再怎样刚见到时我终究只是外人,你们谨慎防范也是合理的。”
“也是,我们一路走来哪次不是沈姐远虑,要是都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恐怕我们早就没命了。”
见奕元想通,陈庭州这才松开他。
陈庭州无奈地摇了摇头,“蠢蛋就是蠢蛋。”
奕元略带期待地眨眨眼,他戳了戳陈庭州的肩膀,“其实你也没有真的要赶我走,是不是?”
陈庭州轻飘飘白了他一眼,“谁让卿卿舍不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