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元心里一慌不自觉夹紧了屁股,他忐忑地跟在后面进了屋子,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祈祷沈宴卿没听见他的第一句话。
沈宴卿坐在桌前翻开临行前还未合上的书卷,边读着晦涩的内容边问道:“我昏迷那几日太子殿下可有来过?”
“没有没有。”奕元抗拒地连连摆手,“那个死人就知道跟女人逍遥快活,我看就应该把他那几条腿全都摔断,省得他借鸟行凶。”
忽然感受到面前人凌厉的眼神,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真没来过,反正我是没见过。当初东宫前我又跪又叩拜他都没有心软,现在怎么可能知你重伤就良心发现。”
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戳穿了谢氏把戏后的庆幸,沈宴卿垂下眼帘从怀中递出一个尚还温热的佛串,“不信佛但算是讨个吉利,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也没给你赏些什么,拿着吧。”
奕元身子一僵,他呆呆地望着沈宴卿看书的侧脸,不可置信地拿起佛串举在眼前看了又看,直至哗啦作响的珠串吵得沈宴卿“啧”了一声,他才揉了揉微红的眼眶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沈姐,说真的,我愿意给你当一辈子的狗。”
“……?”
“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东西,第一次是你送了我祛疤药,第二次是你送了我串佛珠。沈姐,你出门在外满脑子想的原来都是我。”
奕元吸了吸鼻子,他小心地把珠串放进手帕里,耐心地给卷了好几次才谨慎塞进胸口的位置。他扒着桌角把脑袋放在沈宴卿的书上,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正对上猝不及防的沈宴卿。
“我发誓,就算日后你我不站一边,我也会拼死保你一条命。”难得见奕元如此认真,没等沈宴卿酝酿出情绪,奕元就又开始贱兮兮地咧嘴傻乐,“但是打不过的话我只能去阴曹地府给你当狗了。”
沈宴卿困惑地推开奕元,“你师父从来没送过你东西吗。”
奕元的思绪像是突然被拉到老远,被推开后他仍保持着上半身趴在桌上的姿势感慨道:“师父教我功夫管我一天几顿饱饭,但是似乎从来没有因为想起我而专门买过东西。可能师父的爱更像慈父,所以我才说沈姐你无微不至关怀像我仁母。”
奕元深吸了一口气,扶正沈宴卿的肩膀后他满脸认真地说:“嫁给我师父,我给你们两个当狗。”
“……”
几柱香后,奕元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宴卿。他偷偷伸手想要移动走放在双膝下的两块酥饼,却被沈宴卿一棍子敲在通红的头顶上。
“静静心,我教过你行事不可莽撞。”
奕元强撑着愈发酸痛的大腿,努力直起腰身避免压碎酥饼,可渐渐不受控制的大腿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可怜地撅着嘴,讨好似地拉住沈宴卿的衣袖,“沈姐,两日后就是顾家小姐庆生宴,你舍得见我因为伤了身子而无法猛吃一顿嘛。”
他不情不愿地做出最后一次让步,“以后不给你当狗就是了嘛。”
……
两日后。
沈宴卿心事重重坐在谢氏的马车内,任由沈玉棠娇滴滴说着各种家常。她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前面独坐一辆马车的沈寅止,搞不明白为何突然冷落她两日。
自从寒日祈福后,沈寅止就再也没去别院坐过,甚至若不是今日要一同去顾家参宴,她都以为他失踪了。
一旁的奕元摸着脸上已经淡了一些的疤痕,有些窃喜地碰了碰出神的沈宴卿,“沈姐,有没有觉得我愈发娇嫩。”
“丑东西。”
闻言沈玉棠嫌弃地斜眼看他,“谢娘,你为什么要让这种丑东西跟咱们坐一块,这要是让旁人见了还不得以为沈家养了个怪胎。”
谢氏没说话,只是不悦地盯着她。
沈玉棠这才想起来谢氏脸上此刻也有一道疤痕,虽说涂了上好的药膏后疤是消退了不少痕迹,但若细看仍是十分明显。
她干笑两声,生硬地错开了话题,“这两日大哥未免也太忙了些,昨天才和我说上两句话就被人叫走,我听丫鬟说直至后半夜他才回来。”
沈宴卿的手一顿,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接了句:“那他究竟在忙什么,连口热乎饭也来不及吃。”
“好像是皇上因为什么事情动怒,不怎么清楚,他也没跟我细说。”
直至下了马车,沈宴卿仍有些闷闷不乐。她哀怨地盯着沈寅止独自进入顾府的背影,一时间心口酸涩的她连一丝笑模样都装不出。
奕元倒是新奇地到处乱看,就连落座后也是不老实地东抓一口糕点,西灌一口清酒。
借着高台上起舞的舞娘,沈宴卿正大光明地看着台前正在与人说些什么的沈寅止。她分明瞧见沈寅止回头瞥了自己一眼,但就是不肯过来与她说说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看吗。”
蓦地,她身旁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循声望去,原是一身绛红色袍子的陈庭州。她暗暗诧异,往常他从不碰这些乍眼的颜色。她上下打量一圈,竟觉得这色衬得他愈发妖冶。
“这颜色也很适合你。”沈宴卿大大方方夸赞,丝毫没看见他眼底淡淡的愠气。
陈庭州缓缓提起唇角笑了笑,像是故意要刺激她一样,“阿宁选的。”
“那她眼光不错。”早已习惯他这样说话的沈宴卿见怪不怪地点点头,“胳膊怎么样,听说你受了伤。”
陈庭州垂眸冷冷盯着稳稳坐在她身边的奕元,见奕元迟疑地让位,他才讥讽地轻哼了一声,“原来沈大小姐还知道关心我,还以为沈大小姐眼里只装得下别的男人呢。”
“啊....”
沈宴卿迷茫地望着他,余光却看见沈寅止端着盘东西一步步走近,她这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
只是不等她开口,刚好走到她面前的沈寅止把手中的东西摆在她面前。仿佛没看见一旁的陈庭州一样,他拿起刚端过来的糕点就喂到她嘴边,“知道你爱吃这个,这是我刚让后厨做的。”
啪——
陈庭州伸手就打落了已经贴到她唇边的糕点,不咸不淡地说道:“她最爱吃的不是这个,退而求其次来的东西太过勉强,她没必要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