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良一听,眼中精芒一闪,登时收住了脚步,有钱送,他当然不会拒之门外,当下整理了下衣服,昂首挺胸的走上前,深怕被人给抢先了。米良刚想开口,忽然旁边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这位大爷,您行行好,施舍点吃的给我们吧,我们娘俩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米良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骨瘦如柴,光着脚丫子,一手中拿着一个烂碗,一手扶着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大婶,弯腰弓背,嘴唇发白,面色苍白,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陈老六见是两乞丐,顿时脸色大变,怒骂道:“你们这两个瞎了狗眼的臭乞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来这里行讨,要是吓走我的客人,你们担当得起吗?来人啊,给我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乞丐轰走。”
“是!”
这种既不吃力,又能讨好管家的任务,那几名打手又怎会错过,顿时争先恐后地朝着那对乞丐母子冲了上去。
那大婶何曾见过这架势,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嘴里求饶道:“大爷,小的不敢了,求求......”
砰!
那大婶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打手,重重一脚给踢翻在地。那大婶本来就是虚弱不堪,哪里经受得住这般冲击,登时捂住肚子,疼得连叫都叫不出了。
“娘---!”
小男孩大叫了一声,双眼透着一股子狠劲,忽然朝着那名打手冲了过去,双手抱住那打手的手,张嘴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啊---!”
那打手一时没留神,被咬了一个正着,痛得他大叫一声,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那小男孩的脸上。
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哪能和这精壮的成年男子对抗,登时被这一巴掌给打得摔倒在地,眼冒金星,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可是这小男孩硬是一声不吭,双目死死盯着那打手。
“你这小王八羔子,竟敢咬你大爷,大爷今日非得揍死你不可。”那名打手甩了甩右手腕,面目狰狞,眼露凶光。
“不要打我儿子,求求你,要打就打我吧---!”那大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抱住那打手的右腿,苦苦哀求道。
“滚开,你这疯婆娘。”那打手抬起左脚便往那大婶身上踢去。
“住手!”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爆喝。
众人转头一看,见是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年轻男子。
此人正是米良。
此时他的肺都快气炸了,紧咬着牙,拳头握得老紧,脸黑得跟炭似的,双眼闪烁着火光,仿佛要吃人一般。他心里最气的不是那管家,也不是那些打手,而是这些在一旁袖手旁观,平时却三句不离圣人之道的狗屁才子。
方才那大婶被殴打的时候,这些人不但没有上去阻拦,反而个个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有此等令人寒心的子民,这北宋焉能不亡。
米良现在倒是很想看看,届时金兵入京,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副嘴脸。
陈老六见米良这身寒酸打扮,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问道:“米家大郎我劝你少管闲事啊,还是回去想想你家的酒肆怎么关门吧,实在不行转给我家掌柜也可以,呵呵!”
米良强行压制心中的怒火,走上前去,笑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只是想问问,方才你说的话,可曾算数?”
陈老六微微一愣,问道:“什么话?”
米良微微一笑,指着那两条条幅,道:“你方才不是说若是谁能够单独对上那两幅对子,就可以在同春酒肆免费吃住一个月,而且还能得到一百贯赏钱,难道你就忘记呢?”
陈老六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们同春酒肆乃金字招牌,岂会说话不算数,你以为像你那快倒闭的醉仙酒肆啊,只要你能够对出其中任何一联,我们自当履行承诺。”他可不信这个平日游手好闲的米良能够同时对出那两幅对子来。
米良摇头笑道:“我是对不上,不过我知道有人可以对得上。”
“谁?”陈老六楞道。
“他!”
米良手指往那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一指。
“他?你说的是这小乞丐?”陈老六指着那小男孩,诧异道。
米良给了陈老六一个赞扬的眼神,笑道:“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陈老六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仿佛米良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吧笑吧,等下有你们哭的时候。米良也不做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陈老六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脸色忽然一沉,喝道:“米家大郎莫不是在拿我们开心?”
米良双手一摊,诧异道:“陈管家,你何出此言?我想你们既然把两幅上联挂在这里,也希望有人能够早对出这下联来,我这么做无非也是不想浪费贵店的一番心意而已。”
看到这里,有些人就要说,唐代没有对联,其实不然。
春节惯例要贴门神,但年年更替,画起来也不那么容易。为简便起见,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便在桃木板上分别写上神荼郁垒或其他门神的名字,却也自然成对。据黄休复《茅亭客话》载,五代时后蜀,每至除夕,诸宫门各悬桃符一对,一般都题上“元贞利亨”四字,以图吉利。
门神不只从形象演绎到文字,而且从超自然意象的名分到直抒胸臆地表达祈愿,这自然是实用理性思维的拓展。往事如流水,何处记波痕?张唐英《蜀杌》记载了后蜀国题写春联的情景:后蜀主孟昶请翰林辛逊拟联,但却不满意其相对拘谨的拟稿,遂自撰一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虽属边缘小国,但那也是孟皇上所题写的春联啊!
皇上写联,自然是横空出世、大笔如椽,把同类的著作都毫无例外地从书架子上扫落下去。
清人认为这就是天下第一春联,并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
如果非要在辛逊、孟昶二者之中问个伯仲来,那当然是孟昶了,这是春联创作情境的完整叙述,而辛逊撰拟的文本只是一个半成品。
春联不是纯文学,仅一个文本远远不能成立。它既要有文学文本,还需要多层环节与仪式。
即用特别讲究色彩的纸张,配以书法,并在特定的时间,张贴在预定的神圣位置上。
联语起源甚早,依据我的看法,最晚西晋就有了口头应对,如《世说新语》所载陆云与荀隐同见张华时所用的联语:“日下陆士龙,云门荀鸣鹤”。
门联在六朝也就有了,《谭嗣同全集·石菊影庐笔识》所载刘孝绰刘令娴兄妹所题的门联。或因兄妹所题有可能凑成一绝句而否定其为联语,何必呢?即使真是绝句,从中摘句为联贴在门上又何妨?
时人又从敦煌发现春联,即敦煌遗书斯坦因0610卷联句:“岁日:三阳始布,四秩初开。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又:三阳回始,四序来祥,福延新日,庆寿无疆……门神护卫,厉鬼藏埋。书门左右,吾傥康哉。”这显然是春联的一个案头本。“三阳始布,四秩初开”“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所列举的不就是一幅标准的春联么?既标示节日归属,又明确指示其“书门左右”,且与门神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