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刚硬的,铁血的,尚武的……大律。
黑衣人走在大律的城市中,赞许中带着几分缅怀:“好久没回来了。”
“现在的皇帝是谁?”
大律的九洲第一强国之名,绝对不是继承得来的。大律疆土第二大,人口第三多,税入第三,常备军第二多,资源也不是最丰富的,土地也较为贫瘠。
大岳大世,以及大宣,各自都有领先天下的第一优势。
从千年前的一个小国,到今天的天下第一强国,这是实实在在靠拳头打下来的,靠君臣子民努力得来的。
大律只有两个领域,是真正意义上的领先。第一是武帝的数量,第二就是军事制度。
一个能从小国,一路血战,开辟成为九洲唯一超级大国的大律,在军事领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谁与争锋。实际上,千年来重大的军事革新,几乎是出自大律。
兵役制度,军种细分,军机堂作为总参谋部的成立,地方军系统和野战军系统的剥离,以及职权的最终明确。
千年来的主要军事革新,大的小的,几乎统统是出自大律。
大律是今时今日,唯一一个能动员五百万大军,而不会导致民生崩溃的国家。整个北洲都在大律的阴影下存活,整个九洲都把大律视为风向标。
王策想搞风搞雨,想阻止大律一统天下,大律君臣子民绝对不会答应。也许,大律等待一统天下的这一天,已经等了几百年了。
谁敢阻挡在前边,大律君臣子民将会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会不惜一切代价碾死对方。
北策府的壮大,让大律文武百官情绪激昂,恨不得立刻铲平北策府。
律帝没有咬牙切齿,也不曾信誓旦旦,只是心平气和的陪伴着舒妃说话:“爱妃,昨日沈辅政和御史台又在叫嚷,教训北策府。那情形,真的很有趣。”
舒妃幻想了一下,笑道:“陛下,妾身想象不出来呢。陛下不想摧毁北策府吗,妾身听说他们好像成了我们大律的拦路虎呢。”
律帝温柔地笑了:“想,自然想,就像王策的口吻,那是想得要命。可想是一码事,做又是另一码事。”
轻轻的掌声在身后响起,黑衣人缓缓的走过来,赞许道:“好!说得好。”
老马太监瞬间色变,竟然丝毫未能察觉这人,大骇过来挡在面前。
律帝神色不变,徐徐转身,示意老马太监让开。如果是七年前,他一定怒火攻心下令擒杀对方,但现在,他疑惑并平静道:“阁下是?”
黑衣人充满审视的目光,几乎是无礼的审视律帝半会,才笑了起来:“很好,这一代的大律天子比过去五代都要出色,做皇帝就该有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哪怕是心中想杀人,也要微笑。”
律帝微笑,背负双手,在身后示意舒妃先退下!
黑衣人哈哈大笑:“你起杀心了。不错,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律帝淡淡一笑:“阁下站在朕的地方,总该是阁下先报上名来。”
黑衣人笑了,招手一动,两口覆盖黑布的长条形箱子宛如活过来一样飞过来,落在律帝身前:“这是你的。”
一道光影交织,王猛宛如猛烈火焰出现,定睛一看,先是吃惊,然后惊疑不定:“你是……流枭。”
流枭!
律帝流龙城身子一震,这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惊喜交集的心情中,缓缓的诧异地问道:“您是太叔祖?”
流枭哈哈大笑,拂袖把黑布卷走:“这是你的……”
“不死鸟!”
……
“不死鸟!”
律帝的声音就像呻吟,不死鸟简直就要成为九洲的噩梦了。
九洲大乱,是为了不死鸟。所有人都在焦急不安的等待它,是成是败,是归降,是雄霸一洲,所有人都在等待,就像一次审判。
今天,不死鸟终于来了。
王猛的到来,证明了流枭的身份。那么,律帝知道,这次的不死鸟,绝对不可能再是假的了。
和七年前一样的类似水晶的材料,其中是一个沉睡的人。和七年前不一样,今次不是绝世美人,甚至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这沉睡男人的相貌,竟然有三分熟悉。
流忻州是年轻的武帝,年纪还不满一百五十岁。他不认得,但王猛却是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武帝,他一眼看见,就立刻辨认出来,大骇:“老承王!”
流沧浪是大律五大武帝之一,也是那两名失踪的大律武帝之一。
流枭是比流沧浪更早一代的大律武帝,年纪接近五百岁了,失踪三百年,连大律皇族都以为他老死了。若不是王猛,真没人认识流枭了。
律帝目光冰凝:“这里边,为何是老承王?”
流枭哑然失笑:“小皇帝,你以为不死鸟是什么?没有一个无上武帝,你凭什么一夜之间就拥有无上境修为?”
“沧浪是自愿为我大律造就人皇的,这你便放心好了。”
律帝默然半晌,抬头直视:“另一口箱子是什么?”老马太监凝重的把箱子的黑布吹掉,里边是另外一个人。
答案出人意料:“神孽!”
流枭神色神秘的把一本册子交给律帝:“这里边,记载了成为人皇的步骤,按照这来办就是了。”流枭一顿:“除了神孽,还需要另一个人来充当炉鼎!”
“炉鼎,必须是皇家血脉。”
律帝眼波陡然翻腾,徐徐吐出一个名字:“流无瑕!”
流枭绽放一缕笑意:“北流的流无瑕?”律帝凝重点头。
流枭忽然笑了,笑声愈发的狂放:“哈哈哈,这个流无瑕,是否去过北唐?”律帝眉心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她去过。”沉默的流忻州忽然插嘴,流露迷惑之色:“上次你们带来的交代,我统统都照办了!有意漏了一点端倪给北流皇帝知晓,引发叛乱,并收买流无瑕的贴身侍卫侍女。把她引去了北唐!”
流枭饶有兴致:“北唐对此有什么动向,老夫指的是北唐皇帝!”
“唐帝没动作。”流忻州对上这一个和世界脱节的家伙,忽然很难解释:“流无瑕是和北唐一个叫王策的小鬼在一起,王策是唐帝的外甥。”
律帝不动声色,不知来龙去脉,可这会儿隐约听出了什么。原来,北流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在幕后推动的。
流枭没听过王策的名字,这绝对是脱节了,不再纠结此事。略微沉吟,对律帝道:“此事与你不相干,是那位先生的安排!”那位……武神吗?律帝抬头表示知道。
“流无瑕,是半个炉鼎。你的炉鼎不是她。那是一个试探,半个陷阱,针对的是某个人。”
流枭不知关于流无瑕的事态发展超乎想象了,他满意道:“炉鼎,需要皇帝的三代血亲,身怀真龙之气的血亲。”
律帝沉默半晌,蓦然精光一闪:“我想知道,除了大律,剩下三个人皇是……”
流枭笑笑:“北洲大律,海洲大宣,中洲上温……东洲上阳!”
律帝等人几乎不敢相信,震惊不已,不是北唐?怎么可能不是北唐。北唐隐隐为东洲第一大国,上阳国比北唐显然实力相差不少。
为什么没有北唐?
莫名的乌云涌入律帝的心底。
……
北唐,某个秘密囚室!
唐帝保持一定的节奏,来到囚室当中,坐在一张椅子上,指着棋盘:“下棋?”
这名白化武帝默然,一言不发地坐在对面。
下了十多子,唐帝忽然淡淡道:“北衙情报,两口箱子从天而降,落在上温国皇帝面前,七年前不死鸟风波中相似的箱子。”
白化武帝神色不变,这么多年和唐帝的多次交手,已经让他很明白一桩事。如果不想暴露任何,哪怕是情绪上的波动,那就最好变成岩石。
否则,想在唐帝面前,隐瞒下什么东西,哪怕情绪变动,也会异常艰难。
唐帝温和地笑了笑:“先是中洲上温国,再是东洲上阳国,然后是海洲大宣国。都发生了类似的事,同样是两口箱子落在皇帝面前。并一直没暴露身份与行踪。”
“至少意志武帝,才能避过所有耳目,才能做得到这一步。”
白化武帝缓缓吐了口气,下了一枚棋子,很罕见的主动开口:“不死鸟来了。”
唐帝的眼神从棋盘上收回来,抬头微笑:“我猜也是,就算猜不出,你现在的表现也说明了。那位武帝,大约这会儿把不死鸟带去大律了。”
“没有北唐的份。”唐帝轻轻咳嗽,淡淡道:“朕忽然对宋武神颇感失望。以国力而定,北唐今日稳为东洲之最,加上小策那孩子,那便是九洲之最。本该是人皇的不二人选才是。”
白化武帝深深的吞了一口气:“不死鸟给了你,你敢用吗。”
唐帝捻住一枚黑色棋子悬空,舒展皱纹:“用不用在我,给不给在他。”
白化武帝目光淡淡,掩不住一丝凝重。唐帝失声轻笑:“朕不杀你,你放心。”
“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抖搂出去?”白化武帝下了一个棋子,竟然罕见的充满咄咄逼人的味道。
唐帝轻笑,咳嗽连连,甩掉沾染鲜血的手帕:“什么秘密。”徐徐一顿,转而道:“朕若要灭口,便不会留你二十多年。”
“苏武帝,你高估了大律。也低估了朕。”
唐帝的微笑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