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的后半夜,雨水愈发的急骤。这是很多人心里,最漫长的一天。
一群形形色色的男女,以一种凛然决死的姿态,屹立在山峦中处处!
一名神孽武帝屹立山巅,目光是决然,更是一种凶光与悲壮,放声狂喝:“兄弟姐妹们,大律千年来,不问是非的追杀我们,逼得我们无立足之地!”
这名神孽武帝咬牙,怒吼:“我们和大律之间是再大的雨也洗不掉的血海深仇!”
三十余名神孽咬住牙关,捏住拳头发狠!
“我的父亲是乡下无名铁匠,我做错过什么?你们是什么出身?你们的双亲,有做织布工的,有种地的,有做小本生意的,有做军官的,有武者出身的,有文人出身的,有人的父亲是高官,甚至有人的祖辈时代为大律效忠!”
“我们做错了什么?”神孽武帝目光如电,刺在每一人的脸上心上,声嘶力竭:“我们做错了什么?就为了我们身体里的金色鲜血,他们就不问是非对错,置我们于死地!滑天下之大稽!”
男男女女们仰头看着山巅那一条怒吼的身影,吼声勾起了心头最深的恨,最悲怆的过去!只觉得一种东西在鲜血里沸腾,沸腾,呼之欲出!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不肯罢手,他们杀了多少神孽?数不清的血债!”
神孽武帝仰天悲声狂笑,两行清泪从眼窝滚滚而下,伴着雨水:“我们只要堂堂正正的做人,我们只求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阳光下!”
“我们只想告诉他们,我们虽然有金色的鲜血,可,我们也是人类!”
他握住拳头,让泪水垂落嘴里,又苦又涩,放纵心底最深沉的怒吼:“我们不是神孽!”
“我们不是神孽!”回音和数十名神孽的狂吼回荡在山林中!
喊着喊着,男男女女们握拳又松开,掩面哽咽痛哭!
数十名神化高手,每一个都能让无数人流血,却阻止不了自己的眼泪。就这么在痛哭,在流泪。就是这么的哭,就是这么的苦!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出身不一样的阶层。却都被逼着走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自救。他们就是一群被世界遗弃并厌恶的混血后代!
神孽武帝紧紧的抿住嘴,一股股的强烈的气,让他重重的咬住嘴唇流出鲜血,发出怒吼:“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拿!”
“他们要杀我们,我们也可以杀他们!”
“他们不给我们的,身份地位,我们就用双手抢回来!”
一个个凄厉的夹杂无限凄楚与怒火的狂啸,仿佛让天地色变,让雨水变得更加急骤。
这神孽武帝含着泪光,咬牙咆哮:“大律!我们苦心经营,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今天,是我们向大律收取利息的时候!为了防备五大宗派,我们是第一波人,其他的兄弟姐妹很快就会赶来增援。”
“千年的血债,无数兄弟姐妹的性命!”神孽武帝弯腰掩面哽咽。
每一个神孽都在流泪,每一个神孽都放纵着最可怖的杀意。这武帝一把擦去鼻涕眼泪,泣不成声的半晌,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像武帝。
好一会,他终于抬起头来,抬起手用力地握拳砸下,仿佛要砸烂一切:“出发!”
目送一大群的神孽,仿佛蝙蝠一样铺天盖地的向律京再一次进发!
良久,犀利哥沙哑的缓缓道:“其实,我们都是神孽!只怕九州大地,有一半的人身上都流淌着神族的血脉。”
谈季如淡淡转身,不知是否解释:“他们紧急找我来,是为了对付王策。我的任务完成,该走了。”
犀利哥默然目睹谈季如飘然而去,出神好一会,才回头道:“九洲乱世,从今晚开始!”斗笠男叹息。
“我们走吧。”犀利哥情绪低落:“今天,是大律和神孽的决战。不是我们的,也不是王策的。”
忽然眼睛一亮,他绽放一丝说不出味道的苦笑:“不过,走之前,我们还要办一件事!”
他想知道,这一盘棋的最大赢家,究竟是不是王策!
……
“今天真是……”
锦营陈总领一边率领部下走在街市中,一边喃喃自语。一名麾下的百户也感慨:“是啊,今天当真是糟透了,连我们锦营都要参加戒严,百年一遇啊。”
律京戒严,百姓尽量地躲在家中。满街的,都是守备军的巡逻队,这主要是人海效应,真正比较奏效的其实还是要靠锦绣营。
可锦绣营一旦碰上武宗那种战略级武力,也只有泪流满面找个墙角画圈圈的命。好在这种事真的真的很罕见,美帝也不会傻乎乎的把核潜艇开到中国的岸上吧。
莫要说三五年,就是十年来这么震动的一回,锦绣营就得集体跳楼自杀了。
好在各路蒙面势力退走了,好在神恩会也退走了,戒严轻松不少。一边巡到皇宫门口,一边看见另一名相熟的总领,招呼一下,远远就抱怨:“今天也不知是赶上了什么趟……”
陈总领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对面的那一队人呆呆地看着他身后。陈总领一激灵,大喊一声率领手下狼狈不堪的就地一滚一闪避,却没有被袭击。
也没人嘲笑!因为……
陈总领和麾下也呆住了!
磅礴的大雨中,一名青衣人,一把青伞,正在缓步的走过来,擦肩而过直向皇宫大门而去!
雨滴从天而降,重重地打在伞上,飞溅在地上石板,摔成八瓣!
忽然出现的青衣青伞,像是突兀的从画上活过来的一样。
陈总领吞了吞口水,心像战鼓一样猛烈,张口:“你不能……”
青色的伞下,半边的脸上隐隐有一层淡淡的青光,淡漠的一眼扫过,然后没了声音。青衣人,青色的伞,一步步的长驱直入!
青衣人走过,皇宫守卫们的身体啪啦一下裂成无数残肢!
……
“天空霹雳一声响,老子闪亮登场!”
王策的狂笑,穿透雨幕刺入大殿中,让流斐言等人不悦皱眉,却是隐隐感到王策要说出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强行忍了下去。
扈宝的话音不再沉稳,反而有一丝说不出的味道,说不出的焦虑:“神孽的办法是什么?”
王策快活大笑:“神孽的办法等一会再说。先说小帅哥!”
“帅气少年正好来了北洲,正好,不知道制出不死鸟的人,是出自什么考虑,居然把不死鸟交给了这少年。”王策拈下巴,若有所思:“我怀疑,是因为太帅了。”
无耻的话,扈宝和流斐言等人权当是听野狗乱叫,忐忑道:“然后呢?”
“然后,少年就被迫来了大律。再然后的事,那就格外刺激过瘾了。”王策果然好似撒欢的野狗一样大笑:“说到这里,我就要说一下另一个短暂的小故事!”
“从前有一个天下第一大国,神奇的越打越强?为什么呢?我想不通啊,很多人想不通啊。其实,很多人都有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
扈宝和流斐中等人沉默了。唯独王策的大声回荡:“最不靠谱,也是最直接的猜测,那就是这个国家有武神撑腰!”
“能制出不死鸟的,好像除了武神,也别无选择了。神孽忌惮武神啊,那是必须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没来由地说了这句。
“少年就被迫在大律逗留,被迫想方设法自保小命。他成功了,通过各种方法,让大律心存顾虑。他不但不会被杀,反而很自在,大可嚣张跋扈一下下。狐假虎威嘛。”
王策嘿然,目光和神色渐渐变得凌厉:“然后,少年知道这种日子不会长久,东搞西搞,故意搅浑水,希望趁乱逃走。在一次峡谷中的战斗,他忽然撞上一个老熟人,并发现无忧王是神孽的一员。”
“老熟人和少年说,哥们,咱们合作吧。少年无所谓啊,他处境就是这么回事,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那就合作。”
“然后,少年发现好几个很有趣的疑点。神孽们似乎比律帝还要紧张,还要关心不死鸟是否落在律帝手上!”王策耸肩:“为什么呢?”
“不好!”安静的大殿中,扈宝和某些人的心怦怦直跳,冲口而出!
流红袖,乃至流斐言等,无不用一双凌厉绝伦的目光死死地看着王策,心都快要从喉咙里冲了出来!答案呼之欲出了。
“是不好。果然不好!”王策狂笑不已:“现在,该说一说故事的开头,给大家揭开谜底了!”
“神孽的办法是什么呢?”
王策用力地握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十七忠烈的方向,引颈狂笑,像烈火一样汹涌:“制作一个假的不死鸟送给律帝!”
流斐言等神色大骇!凄厉狂吼着扑向大殿一旁:“陛下,那是假的不死鸟!”
王策像疯了一样跪在暴雨中,嘶声狂笑:“神孽处心积虑用了二十年来让一个高手冒充的不死鸟,要么杀死大律的皇帝!”
“如果大律皇帝有防备。那就只说明,制作不死鸟的人和大律有关系!”
“这两个目的,不论结果如何,都至少能达成一个!哈哈哈,好计策,好不处心积虑的谋划,神孽们二十年的心血!”
王策旁若无人地跪在骤雨中,展开双臂,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马致远,你们安心去吧。”
霎时间,轰隆隆的剧烈惊爆之音乍然,传来流忻州震怒的咆哮:“有刺客!”
一条纤细身影撞破大殿而出,落在王策不远处。
纯净的白,裙儿飘飘,睡美人赤足而立,纯净的白色中,手持一双滴血的利刃:“我是恋鸦儿!”
这一幕忽然被铭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