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来做什么!”
李渐离惨然跌坐:“难道,恩主以为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价值吗!”
灰衣斗笠男子的脸没入在黑暗里,丝毫不露真面目,只有一双眼睛在灼灼发亮。
“说吧。”李渐离苦笑,丝毫没察觉他的反应和判断力都变得迟钝和模糊了,如果他展开心相,自然百邪不侵:“我能做,就一定尽量去做!”
“钱,恩主要更多的银子。”灰衣人沙哑声音。
若然是平素,李渐离凭这一句话,就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了。可是眼下,判断力变得迟钝和模糊,根本就没想到其他。
李渐离闻言惨然:“银子,户部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银子挪给恩主!十四年,三千万两银子,那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请告诉恩主,不是我李渐离不想帮,实在是无法可施了。如此大的账面窟窿,若不是我一直在户部极力做账本掩盖,又是挖修炼物资给你们变卖,根本就盖不住。”
灰衣人自然是王策,暗暗吃惊不已。十四年,居然从户部弄出三千万两银子,居然还几乎没被发现,那简直就不可思议,李渐离的手段太强大了。
如此,倒是令王策明白赵行之临死前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北唐是国富民强,一年岁入约莫五千万两银子左右。当然,这不计修炼物资。看起来三千万两银子不多,可实际上,那绝对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数字。
哪怕李渐离是细水长流的挖社会主义墙角,能挖十六年而不暴露,那绝对是天大的本事了。
略一思量,王策沙哑嗓门:“你知道不够,用于养兵,那是万万不够。”
李渐离忽然爆发脾气:“自然不够,当然不够。银子从来都不够。我从来就说,我不想知道恩主把银子花在哪里。我甚至不想知道,他是否回来报仇的。”
……
李渐离一个老男人,竟无助地捂住脸抽泣:“麻烦你告诉恩主,我真的不成了。若不是陛下一直让我暗中挪用银子和物资,我根本很难弄出三千万两。”
“陛下倒是从十六年前开始,挪走了大约价值五千万两银子和物资,可我能如何。难道让陛下退还回来?”
难道,这就是李渐离稳居户部尚书十年而分毫不动的原因,甚至皇帝十年来从未让南衙对户部调查办案过。王策若有所思,顿时吓了一跳!
如此说来,户部在十六年当中被挪用了大约八千万两银子和物资,这简直恐怖。这么庞大的一笔银子,甚至足够北唐打上十年的仗了。
“陛下把那些银子花在什么地方了?”王策忽然问。
李渐离奇怪地看了一眼:“我以前就说过,一部分直接交给北衙了,陆续支走七百万两。加上一些隐蔽的灵石矿脉等收入也有不少过我的手,林林总总怕是有一千七百万银子。”
果然是北衙!
王策差点忍不住挥拳,一个皇帝若然有开拓疆土的雄心,怎可能忽略对外特务集团的作用。
“剩下的,我就一无所知了。”李渐离苦笑,他就是一个典型的黑锅男,注定要为皇帝背黑锅的主。
为皇帝背黑锅,那其实不要紧,很符合一个文人开拓进取的理想。不过,若然加上恩主这一笔账目,那就致命了,株连九族是一定的。
王策淡淡:“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恩主的身份,若然恩主要你死,又如何。”
李渐离木然:“死又何妨,难道你以为我还能逃得掉一死?当年恩主先救我一命,然后又暗中提拔我入朝为官,后来还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欠恩主甚多。”
“当十四年前,恩主和你重新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条老命要用来还给恩主了。”李渐离忽然哽咽,老泪纵横:“要我这条老命就罢了,我不想我一家老小都被连累。”
此情此景,何等凄凉,王策差一点就是一声叹息。到底是没能套出话来呢。
思量半晌,王策锁眉,徐徐道:“恩主毁去容颜乃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不让朝廷察觉。你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对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在内的人提起过。”
李渐离不言不语,正当王策无奈的时候,他忽然说:“一个本该死了的人,没人会相信他还活着。”
“你若信不过我,现在就杀了我吧。”
李渐离引颈待戮!
王策眯眼,盘算药效时间快要过去了。正欲悄然退去,李渐离猛然睁眼,一道精光乍然:“你不是他!”
“你不是恩主派来的人。”
……
李渐离厉喝:“说,你是谁!”话音未落,心相顿时一展,所有药效顿时被驱散。
王策无奈了,真正苦逼,咳嗽一声,转身亮出真面孔:“在下南衙王策!不知李尚书是如何认出来的。”
“南衙,王策!”李渐离面无血色的跌坐,甚至有一份解脱:“你终于还是查到我身上了。终于……我就知会有这一天,我就知。”
“你先前对我用药了。难怪,难怪。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有防住你,没有防住无孔不入的南衙。”
李渐离眼神涣散:“恩主变了,如今早已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我早料到,当陛下和皇室决裂,恩主迟早会派人来送我一程。你没下手,那你就一定不是。”
王策木然,这种狗屁理由,还真是让人不知怎么回答。身为堂堂户部尚书,李渐离纵然在药效之中,居然也能洞察,可见的确不一般啊。
李渐离流露解脱之色,忽然精神一振:“当日赵行之,他死前其实没有留字。是你在诈我们!”
“不错,赵行之死前没说什么,也没留字。”王策默然,暗暗吃惊,好一个敏锐的,举一反三的户部尚书。
“你又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李渐离很有求知欲呢。
“他说了户部有账目窟窿,说了十六年前。这还不够?”王策纳闷,太低估他的智商了吧,别以为是尚书就能随便藐视别人的智商:“十六年来,只有你一直在担任户部高官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李渐离想了想,苦笑:“不错,还真的就是如此简单。”
“不说了。我先走。”王策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李渐离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意思,来玩一玩就走了?我来我见我到此一游?好歹是南衙特务,有点责任心成不。见他真要走,急忙道:“且慢!”
王策错愕回头。李渐离忽然不知该说什么,觉得自己一时很是嘴贱:“你不想知道谁是恩主?”
“想啊。”王策挠头:“你会说?”
“不会!”李渐离摇头。
“那就是了。我还留下来干嘛,又没宵夜吃。”王策索然。李渐离要说了,他还不敢信呢。
李渐离发现这很荒唐:“可是你是南衙的人。”
“尚书先生,你要搞清楚,我现在下班了,晚饭没吃,姑娘没嫖。”王策无奈解释:“如果你真的想去南衙,明天自家去自首。”
“可是……”李渐离的思路真的没那么天马流星拳!
“我怕了你了。”王策转身,这尚书就是典型的死脑筋:“那我问你,所谓的恩主是谁?斗笠男是谁?还有,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李渐离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的母亲是文绣公主,当年皇室要逼死你的母亲,所以酿成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