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你贵为皇子,还是唯二的两只之一,可但凡泰安帝想怼你,那也只能忍着受着。
所以,四皇子锦嗣才觉得自己委屈死了:“父皇,儿臣是真的喜欢……”
泰安帝冷笑连连:“那朕也喜欢你,所以在你身上盖章刻字,你觉得怎么样?”不等锦嗣回过神来,便有宫人将他拿下。当然,泰安帝也不是真打算怼死他,到底是亲生的,就算这孩子再混账再熊,也还是可以试着抢救一下的。
于是,泰安帝说到做到,让人在锦嗣面上、手上全盖上了大大小小各种印章。这还不算,泰安帝还仿照着被锦嗣毁掉了那副董其昌真迹,在锦嗣的额头上,书写了一个字。
蠢。
盖完了印章,也题了字,泰安帝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抬眼看了看自家蠢儿子,点头道:“这么看来就顺眼多了。对了,朕用的是特殊的印泥和墨汁,多的不敢说,起码也能保持个十天半个月的。在这期间,你也不用躲在房里不出门,该怎样就怎样。去罢。”
锦嗣:“……”
跟失了魂一般的飘出了御书房,锦嗣整个人都是懵圈的。直到出了御书房的门,看到了等候多时的贾赦父子俩,他刚要开口说甚么,就看到俩人比赛似的笑疯了。
“姐夫。”锦嗣跟贾赦并不算熟,当然他是认识贾赦的,可毕竟年岁辈分摆在那儿,加上贾赦又是泰安帝的心腹重臣,他身为皇子,跟朝廷重臣太熟了也不好。因此,在看到这已经笑疯了的父子俩时,他本能的开口控诉十二,“是不是你跟父皇告的状?”
“对啊哈哈哈哈哈!”十二一面狂笑一面揉着肚子,“我本来见你毁了我的爱物,气得打算以后再不理会你。不过如今……哈哈哈哈,先别说话,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
“圣上英明哈哈哈,圣上实乃天下最聪慧之人哈哈哈……”贾赦也跟着笑疯了,不过他也是绝了,就算已经快笑抽筋了,也仍然坚持赞美泰安帝。可惜,泰安帝没听到,倒是锦嗣听了这话,愈发的苦逼了。
彼时,锦嗣已经完全不知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了。
愤怒罢?其实也没啥,毕竟自己被泰安帝惩罚是真的,贾赦父子俩虽笑话了他,好过于没有因此疏远了他。
委屈罢?虽说他跟十二很熟悉,对方也确实是他的姐夫,却也不至于到诉苦的地步。
那就顺其自然?
锦嗣一脸的懵圈的望着贾赦父子俩,足足过了一刻钟,俩人才勉强停下了笑意。贾赦先道:“对了,我想起来先前那事儿还没跟圣上商讨完呢,我先去寻圣上。”十二也跟着道:“我也要回去了,雍华早先还说想吃东市口南悦楼的汤包子,我得赶紧去了。”
只片刻工夫,俩人就没了踪影,徒留锦嗣一人目瞪口呆的立在御书房门口。
说真的,能从锦嗣脸上看到“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泰安帝做得特别绝,亲自在他脸上手上盖满了大大小小的章,以至于他这会儿甭管做甚么表情都是一脸的红章黑墨。也因此,他的表情不是人看出来的,而是从他那僵硬的举止推算出来的。
天可见怜的。
就这般,锦嗣带着一脸的红章黑墨,生无可恋的回了府。
说起来锦嗣开府就比雍华出嫁晚那么一个月时间,府邸就是曾经的齐国公陈翼府改造而成。腾空齐国公府的人是贾赦,帮他修缮改造的人则是十二。同时,他也由泰安帝赐了两位侧妃,倒是嫡妃尚未进门,估计要等年底才会正式大婚。
于是,等锦嗣归了府后,成功的吓哭了两位侧妃。
见两位侧妃皆是一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锦嗣只觉得神烦,又嫌弃她们胆小怯懦。毕竟,之前贾赦父子俩瞧见了他,全是笑得不能自抑的模样,就连宫人、侍卫见了他,也是先惊后憋笑。唉,女人就是没用。
“啊!!!!!!!!!”
可惜,等锦嗣亲眼从西洋进贡的玻璃镜里看到自己如今的尊荣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说之前是懵圈的话,那么这会儿他就是如同见了鬼一般。先将手里的玻璃镜失手砸了,之后更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一直跑到院中看着漫天繁星,他这心里才略微安定了一些。然而,当他看到伺候的宫人,并之后赶到的侍卫等人皆是一脸的惊魂未定时,他再度觉得满腹委屈。
“备马,本王要去五皇子府!”
五皇子只比四皇子锦嗣小了一岁,先前趁着收拢府邸时,也给他弄了一个。不过,五皇子至今也没有娶妻,连个侧妃都没有,倒是留了几个侍妾。毕竟,娶妻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一个长幼有序的。
锦嗣想去弟弟那里寻找一下安慰,其实他本来是想去姐姐那里的。不过,看他姐夫那熊样,就知道他姐姐到时候也会狂笑不止,他如今需要的是安慰,真心不是嘲笑或者恐惧。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苦了四皇子府的管家。备马当然没问题,四皇子的骑射虽称不上有多好,起码并不算差。关键是,您真的要顶着这么一张脸,奔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吗?最终,管家连哄带劝的让锦嗣坐上了马车,匆匆赶往与之并不远的五皇子府。
自然,为了避免吓到五皇子,四皇子府的人提前一步快马加鞭的赶到,将大致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其重点是,四皇子没犯病更没疯,他只是想让五皇子安慰一下。
五皇子名锦成,他们这一辈儿兄弟取名其实比较随意的,因为除了锦嗣是先皇长青帝帮着起名外,其余俩都是由泰安帝随口取的。还真别说,别看如今的泰安帝对儿女挺上心的,可在他年轻那会儿,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而五皇子锦成又有一个格外贴切的形容:一言难尽。
这年头,有取错的名字,却铁定不会有叫错的外号。一如贾赦被人称之为搅屎棍,而锦成的绰号虽有些怪,却真的是异常的贴切。
所谓一言难尽,真心不是甚么好话。这么说罢,若说四皇子锦嗣是一根之畅通大脑,那么五皇子锦成则是天生脑回路异于常人,时而癫狂时而安静,简直就是疯子傻子外加神棍的结合体。
“四哥被父皇惩罚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没人通知我?”锦成这会儿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桃花眼眯呀眯的,“找我要安慰来了?成!”
身为亲兄弟,虽说并非一母同胞,不过拜泰安帝子嗣稀少所赐,再加上锦成打从一开始就丧失了继承权,他和四皇子之间的感情倒是挺不错的。
——前提是他不犯病。
于是,当天夜里,看似正常实则早已偷偷犯病的五皇子拖着四皇子游走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挨家挨户的敲开了朝廷重臣的门,拉着他们哭诉泰安帝是如何苛待他们兄弟二人的。等得了消息的十二亲自带人将这俩蠢货逮回来时,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泰安帝耳中。
十二简直要给这俩蠢货跪了。
“他脑子有病你也有病?好端端的,你找他做甚?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五皇子是个一言难尽之人,连我家璟儿跟他相识多年,离了宫里也是避着他走的。就你能耐?主动往他跟前凑?你还记得去年先皇薨了时,他抱着圣上的大腿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的事情?你找谁不好,找他你应付得过来吗?”
锦嗣已经彻底怀疑人生了,他能说他那蠢弟弟没旁的优点,偏偏天生神力吗?诚然,一开始是他先跑去五皇子府的,可到后来,他等于是被五皇子强制性的限制了自由,硬拖着去骚扰朝廷大臣的。他挣扎了,也惨叫了,关键是顶着那么一张红章黑墨的脸,人家觉得五皇子比他正常多了。
“你等着罢!明个儿有你好受的!”十二气疯了,他今个儿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家有蠢弟弟的感觉。虽说这不是他亲弟弟,却是他的妻弟。最重要的是,这货跟他上辈子的渣爹乾隆还是完全一样的属性。
想到这里,十二略微好受了点儿。
经了这事儿,想来应该能让锦嗣留下极度深刻的印象罢?以后若是再手贱的想在书画真迹上涂抹盖章,估计能立刻想起这事儿罢?
“哼,跟他有甚么好说的?要我说,熊孩子就是欠揍!有事儿没事儿狠狠揍一顿就好了,甚么贵为皇子,这不是还有父皇在吗?明个儿我就入宫恳求父皇,亲自上阵揍得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姐……”
要不怎么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呢?雍华公主到底是女子,起身洗漱换衣裳用了不少时间,赶过来时,正好听到了十二最后一句话,登时忍不住开口就喷。等喷完了,再看锦嗣这副小媳妇儿样儿,愈发的来气了。
“以往只觉得你略蠢了点儿,却没想到你能蠢到这份上。瞧瞧,这才多少工夫,你做错了多少事儿?先是要了你姐夫的爱物,却不好生珍惜,偏那还是先皇最为推崇的董其昌真迹。父皇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只予了你丁点儿惩罚,你却给委屈上了。回自个儿府里折腾也就罢了,还专程跑去寻锦成?兄弟姐妹那么多年,你不知道锦成是甚么人呢?”
“我……”
“甚么你你我我的?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锦嗣,你也不少了,今年都十七岁了。搁人家寻常百姓家里,都已经当爹了。我知晓,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得你和锦成都晚成亲,可就算成亲晚,也不表示就允许你犯蠢呢!”
“不是的……”
“少狡辩!我是你姐还不能说你两句?便是你觉得委屈了,又见不着母妃,跑来寻我也是好的。你小时候光屁股包尿搭子的时候,我都是瞧见过的,有甚么不能说的?倒是能耐了,半夜里也不睡觉,跑去跟锦成一道儿满京城的乱窜!就像你姐夫说的那般,明个儿有你好看的!”
“是锦成的错啊!”
锦嗣都快疯了,他怎么知道会闹成这般。其实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贵为皇子,泰安帝继位时,他虽不算小,也远没有到府外交际的地步。也因此,他身边除了伺候的下人外,仅有两个兄弟并一个姐姐。可三哥过继出去不久就没了,他本人又在前不久出宫建府了,正如雍华公主所言,他就是想找个人诉苦,也没处寻呢。
“对,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都是锦成的错。可他脑子有问题!”雍华公主长叹了一口气,“你最好趁着这会儿离天亮还有点儿时间,仔细盘算盘算要怎么跟父皇说这事儿。要是你真的打算冲到父皇跟前说,这一切都是锦成的错……”
雍华公主一脸的悲伤:“弟弟哟,姐姐恐怕以后都瞧不见你了。”
“姐!”锦嗣真的要疯,可到最后他索性也认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毁了姐夫的爱物,不该知错还不改,不该觉得父皇惩罚是受了委屈,更不该大半夜不睡觉去寻锦成哭诉,最最不该的是居然拉着锦成满京城的乱窜……”
他何等委屈!!
“乖,你这么说,姐姐就很欣慰了,想来母妃知晓以后,也会心生安慰的。”
欣慰也好,安慰也罢,雍华公主真正想说的是,这熊孩子的确欠收拾。小时候倒还真不觉得,毕竟年幼,加上素日里他多少也能装一装。可越大越觉得这孩子不成器,偏生雍华公主很清楚泰自家的情况,指望锦成完全没有可能,锦嗣虽有再多的缺点,严苛管着应该也出不了大错。
至今为止,雍华公主都记得,在自己出嫁前一晚,泰安帝将她唤到跟前,一脸严肃的告诉她,不管序齿如何,她才是真正的大公主,尤其皇室子嗣单薄,将来万一出了甚么事儿,她这个嫁在京城里的公主……
冷不丁,雍华公主感到手心一热,扭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十二:“怎的?”
“没的为了个熊孩子气成这般的,左右有圣上在,让圣上收拾他去。你犯不着操心太多。”十二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可那熊孩子有的是人收拾。”
“我知晓。”长叹一声,雍华公主抬头望着已经微微发亮的天边,诚心诚意的道,“我希望,父皇能够长命百岁,一生康健无忧。”
别以为她不知晓那些人在说闲话,总说她是四皇子的同胞姐姐,就算将来新帝上位,她也不会吃苦头。可弟弟有爹好吗?就算是亲弟弟又如何?成了亲生了孩子,那就是两家人了。雍华对锦嗣是疼爱,可她并不愿意徒家大好江山落在一个蠢货手里,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祖先的心血白流。与其将来出事时,再挺身而出,倒不是直接让泰安帝明白,他那俩儿子皆是蠢货,你只能选择自己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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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皇子的闹剧看似出现得莫名其妙,其实却也说明了很多问题。
如今已是泰安六年了,泰安帝年四十有七,身子骨虽好,可到底年岁长了,他又是个出了名的拼命皇帝,凡事皆求完美。就连御医都说了,泰安帝的身子骨虽没问题,可长此以往,却很容易损了寿数。
有一种死法,叫做过劳死。
泰安帝如今要做的,压根就不是用汤药,而是好好休息。御医的建议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泰安帝至少要保持四个时辰的睡眠,可以是晚间休息三个时辰,午后再休息一个时辰。剩下的八个时辰,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