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崭新的珠江钢琴几乎花光了邱喆所有的积蓄,但是邱喆觉得钱花得值。只要李嘉嘉喜欢,他甚至能将自己的心掏给他。邱喆帮她在城里的文化宫报了一个盲人钢琴艺术班。
据说那位钢琴老师是本市最牛的一位钢琴家,影响力很大。邱喆费劲千辛万苦才买到一张通往艺术之门的船票。当邱喆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嘉嘉时,李嘉嘉激动得团团转。李嘉嘉早就听说过这位艺术家,没想到邱喆让她投挥在那位老师的门下。
自从那以后,邱喆早上当起了司机,早晚接送李嘉嘉去文化艺术宫,风雨无阻。俩人的感情逐渐升温,邱喆的干劲越来越大,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他的笑容愈加灿烂,大放流光溢彩,整个人大变样。
杨明起对邱喆大加赞赏,觉着他真的长大了,特地给他自由的空间,让他自由出入明起店铺。前提条件是不能耽误了店里的生意,早起开门营业的事儿交给了其它的店员。
有一天,邱喆因为送李嘉嘉晚了,迟到了半个小时,杨明起故意马着脸说:“邱喆,你不能只要爱情,不要事业啊!面包也要牢牢抓在手才行,知道吗?物质是精神的基础,精神指导物质。物质和精神相辅相成。”杨明起想起了高中政治学到的内容,开始了说教。
其它的店员捂嘴掩笑,邱喆说:“这次我错了,没有下次。我自愿罚款五十元。”邱喆的做法让大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仅让众人无话可说,也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
当然,杨明起私下并没有扣邱喆的工资,他听说邱喆把自己的积蓄花光买了后屋的那一架钢琴,甚至在每个月结账时多给了他五百元。
杨明起城里的店铺同样经营得如火如荼,不到半年时间,他建立了一个稳固的客户群。这些客户们专门找杨明起买电器,经常是大批量的出货。他甚至忙得吃不上一口饭,更别说跟刘淑敏你侬我侬了。
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刘淑敏了,夜深人静时俩人通过一顿电话来慰藉相思,往往不到十分钟,他不断打哈欠,累得挂下电话。他觉得亏欠刘淑敏,没能好好照顾他,做好他的后盾。
夜里,杨明起想起明天还要去一个大公司投标,这家公司是本市大型企业之一,专门生产汽车轮胎。公司新建了大楼,需要安装空调,这可是一个大单子。如果他能接手这个单子,今年的收益额就能增长百分之五十。
他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想着想着,本来疲倦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桌前开始整理资料,微弱的台灯灯光照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为了自己的梦想,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深夜寂静无声,只听见他的笔在纸上勾勾划划,他一会儿用胳膊支撑脑袋,一会儿闭目凝神思索,一会儿奋笔疾书。他知道自己成立的公司在那几家投标的公司里算是小型公司,如果不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肯定是搞不赢他们的,他必须倾注全力去写好投标书。
他晃了晃晕沉的脑袋,又抖了抖酸疼的肩膀,站在窗前抽了一根烟,待精神振奋后,又开始坐到桌前。旁边的废纸篓里已经扔满了白花花的纸团,有些散落在地面上,像奄奄一息喘着粗气的老人。
盛夏的晚上,汗如雨注,他舍不得开空调,忍受着热气的蒸腾。蚊子围着脑袋“嗡嗡嗡”地叫着,一个巴掌拍过去,蚊子没拍到,倒是打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拍清醒了。他关上窗户,点上蚊香,又沉浸在投标书中。
直到凌晨三点,他才将所有的事情搞完。他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出去倒了一杯白开水。父亲的房间里传来声音:“明起,几点了还没睡么?”明起答应了一声,立马溜到房间里,省得父亲担心。
外面天空的颜色慢慢变成浅蓝,杨明起知道天就要亮了,再不睡会儿可能就要顶着熊猫眼去参加投标了。他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眶发黑,面黄肌瘦,头发蓬乱,眼睛里布满血丝。赶紧爬上床,休息了三个钟头。
八点钟从床上跳起来洗簌,穿上自己平常舍不得穿的那身西服,打上领结,往头上喷了一点发胶。没来得及吃饭,开上自己的那辆面包车,一溜烟地往城里去了。
城里的早餐店铺开张了,门口挤满人,杨明起随便买了三个包子,一边开车一边狼吞虎咽地吞到肚子里,两分钟解决了温饱问题。
面包车停在百通轮胎股份有限公司门口,门口左边停了很多小车,都是大品牌的,什么沃尔沃、别克、大众、劳斯莱斯。杨明起的目光回到自己的面包车上,哑然一笑。
右边停了数十辆大型的橘色卡车,一字排开,像一条长长的巨龙。巨龙的身上扛着已经打包好的货物,准备运往祖国的天南海北。
杨明起第一次来到这里,他站在门口,抬眼望去,厂房很大,隐隐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和一股塑胶的味道。他的心里不自主地开始忐忑,像擂鼓一样跳个不停。
杨明起向门卫打听到了行政楼的位置,往里走一百米的右手边,那栋蓝色玻璃封窗的就是。他挺直腰杆,深呼了一口气,准备抬腿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一位女士的声音也在打听行政楼,说是来参加投标的。
他下意识地向身后看了一眼,一位打扮时髦摩登的女士戴着一副墨镜、挎着一个闪亮的黑色皮包,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男士,点头哈腰,像是秘书。门卫笑着对那位女士说:“你跟着他走就行了!他跟你一样,去行政楼投标的。”
女士的目光看向他,露出一种不悦的神色,红艳艳的嘴唇吐出两个字:“不用!”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套,跟身边的那位男孩说:“我们走!”
摩登女郎头扭向一边,对杨明起不屑一顾,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杨明起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呛得他直打喷嚏。遇上同行,真是冤家路窄......
山河不落